35、誓言

    人从一出生，就被血脉和家族分成了叁六九等。高等的人有权睥睨低等的人，同等级的人大多也只与同等级的人交往。

    这是整个上层社会里通用的规则，也是韩素澜极力想摆脱的。

    她讨厌这样的世界。不只是因为在这种世界里，杂血会过得很辛苦，更因为在这样的世界里，她的人生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只能仰赖于家族。

    不过现在，并不是暴露想法的最佳时机。

    因为这种想法，对家族来说，等同于背叛。

    背叛家族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她的母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要忍耐，要哄住他们，毕竟他们权大势大，能为她的自由之路扫除许多障碍。

    她现在在韩家过得很好，不被侍女轻慢，也是因为舅父舅母看中了她背后的这两人，想要通过她这条线，和杜家艾家搭上关系。

    韩素澜握住杜嘉麟的手，露出眼里的脆弱。她看见他先是一愣，然后眼里的怒火慢慢消减，又露出愧疚的表情。

    她又望向艾子言。他的神情有些动摇，还有些犹豫。

    果然，这家伙才是最难搞的。

    还不够。还得再添一把火，才能让他们彻底觉得，她没有脱离圈子的意图，那些打着“保护”旗号的监视，是不必要的。

    “我只是有些害怕……毕竟我只是个杂血。”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掺杂在真实里的谎言，“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和我玩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女孩眼角流下的泪，深深刺痛了杜嘉麟的心。

    原来小澜，一直都这么害怕吗？

    杜嘉麟心里满是自责。都怪他，都是他没有给小澜足够的安全感，才让她这样患得患失。

    “我会一直一直和你玩的！”他紧紧回握住她的手，语气格外坚定，“你和艾子言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这辈子都是！”

    “没错！”艾子言也把手伸过来，一上一下，包裹住他们二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紧盯着韩素澜。

    这么重的誓言，你敢发吗？

    “嗯。”他看见她的眼里闪烁着感动的泪光，没有丝毫犹豫的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敢发誓就好。

    艾子言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韩素澜的眼里。

    果然是孩子啊。那么单纯，稍微落两滴眼泪，就能换来这样郑重的承诺。

    可是……

    这样欺骗他们，真的好吗？

    只是孩子的信口开河罢了，过个叁年五年的，又有谁会记得？

    忽略良心上传来的微弱的谴责声，韩素澜自己安慰着自己。

    没错。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叫他们别死盯着她想接触外界这件事不放。只有让他们相信，她确实是想留在这个圈子内，才能降低他们的警惕性，有和肖子晔接触的时机。

    就像家养的猫，如果它一天到晚都想着往外面跑，只会被绳子捆住脖子，限制住自由；可是如果它乖乖听话，就能趁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偷溜出去，虽然最后还是要回来——可谁能保证呢？或许某一天，它就这样一去不回——主人除了扼腕叹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然，这个离开，必须得等到幼猫长成大猫，磨快了爪子，锋利了獠牙，练就了足以应对外界风雨的本事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