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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娇[穿书] 第52节

    齐泽清听了前半句时正骂了句“不成体统”,后半句抚掌道:“好!好!正该如此!”

    崔桂慢慢放下手中的杯盏,沉吟后道:“你出去看看,把人给拦下来,不许萧樘再纠缠。再让掌柜的消了那女子的姓名身世,就说是老夫的意思。”

    崔桂是内阁首辅,朝廷重臣,百官之首,萧樘再嚣张,连在他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的。

    齐泽清道:“还是首辅周全。”

    而此时此刻,外面的容见正提着裙摆,奔跑着下楼。那幕离上的薄纱似乎被拉得很长,在半空中摇曳着,像是流淌的云。

    明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容见。

    他迎上去,问:“怎么了?”

    容见的眼睛闪闪发亮,额头上有很细的汗珠,看起来有种干了坏事后的愉快,他伸手拽住明野的手腕:“我们逃跑吧。”

    明野看到楼上聚集着的人。

    即使他可以打倒那些人,也会选择不问缘由,答应容见的话。

    他愿意这样做。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小情侣的逃跑time

    本土狗无法拒绝这样的剧情(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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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鸡飞狗跳

    外面的人声、脚步声逐渐远去, 青云坊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侍从推开门,回来禀告道:“大人, 掌柜已将那人的消息消了, 萧五公子正欲再追,那两人已隐没在人群里了。”

    崔桂听完后应了一声, 也没多在意, 毕竟对他而言, 不过是凑巧撞到, 举手之劳。

    齐泽清为他斟酒, 一边问道:“朝堂之事,争端多事,学生冒昧问一句, 陛下的意思如何?”

    崔桂道:“老夫没有学生,泽清也不必如此自称。”

    齐泽清的手一顿,勉强笑了笑:“首辅是天下文人之首,普天之下, 莫不是首辅的学生。”

    崔桂饮了半口酒, 没再推辞, 他的意思是这样, 一句虚称可以, 至于学生老师就谈不上了。

    崔桂从前是有学生的, 寒窗苦读,以科举入仕的士人不可能没有老师同窗学生,但崔桂在十多年前, 失去了全部。

    屋里只略点了几支烛火, 崔桂不喜欢太亮的灯:“陛下的意思是……没有意思, 他似乎默认公主将要择婿,现在争的是择什么驸马。”

    齐泽清愣了一下:“陛下,竟不阻止公主出嫁吗?”

    崔桂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所以现在争的是择什么驸马。是耕读世家,以纯孝知名的江一围,或是世家名门,芝兰玉树的子弟,抑或是哪个大臣家里的嫡子。”

    他一抬头,看到齐泽清面露难色,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齐泽清几乎算得上是放弃仕途,只为了让外人安心,能够平稳地在公主身边做一个先生。所以他的官位虽低,但一来是程之礼的关门弟子,二来有这样的名声,在清流中威望很高。

    而现在朝堂上的局势,虽然算不上最好的结果,但也比大多数人预料得要好的多了。

    原先都以为要和皇帝为公主成不成婚纠缠很长一段时间。

    齐泽清看着崔桂,沉思了片刻,终于决定将上一次与容见对话的“幼主”之论和盘托出,他恳切道:“从前臣虽在殿下身边教书,但公主性格谨慎,并不表露这些。直至几个月前,她来仰俯斋读书,才显现出锋芒。臣听了这一番话,竟大彻大悟。公主如今虽才华不显,但一定是一块璞玉,首辅一见便可知。既然如此,为何不以殿下为尊?”

    崔桂听完后一时竟没有说话,面色没什么改变,他不知道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但不会因为这么点事而动摇内心:“若真如你所言,殿下果然不同凡响。但想要以公主的身份登上帝位,未免太难。”

    他的身形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越发清瘦苍老:“人是不能不服老的,我希望能走最稳妥的路。”

    齐泽清望着他,似乎这才意识到他的年纪,崔桂已经七十有四了,已经过了寻常官员乞骸骨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但偌大的一个大胤,如此多学士,除了崔桂以外,无人能撑得起现在的内阁和朝廷,他不能退。

    容士淮入京后,斩杀阉党,屠戮皇族,登基后却没有清洗朝中官员。他说自己出身贫寒,手下之人也多为武将,没有治理天下的经验,只希望前朝之臣愿为自己效力,并将前事既往不咎。

    崔桂在前朝时的仕途不算顺利,考取进士后多年都在外治理水患,负责屯田事宜,大厦将倾之时才被召回上京,进入内阁理事。

    而容士淮言有能者皆可入金銮殿,下旨恢复上朝的第二日,崔桂便如往常一般乘马车去太平宫。

    立誓为前朝守节的文人大为不齿,去崔桂的府邸当面骂他不知忠君爱国,丢了广大儒生的脸。

    崔桂不为所动:“在下今日不上朝,淮河两岸的水患,却不会因此而停止。”

    那人道:“难道这世上只有你崔桂一人能做事吗?”

    崔桂回问道:“那你今日上朝吗?”

    说完后便毫不犹豫地登上马车离开。

    但崔桂作为内阁阁老都毫不犹豫的出仕,别的官员似乎也有了台阶可下,无论是舍不下权势,或是想要为百姓谋福,新朝太缺人了。

    最开始的那几年,崔桂几乎与从前的关系都断绝了,但他手腕太厉害,强硬而不失圆滑,容士淮提拔他做首辅。

    后来因程之礼支持崔桂,而天下文人也确实需要崔桂这样的首辅,才暂时放下偏见。

    但即使容士淮如此提拔欣赏,在费金亦刚刚登基之时,崔桂作为内阁首辅,顾命大臣,却没有鲜明的表态支持公主,而是等费金亦日后作为越发离谱才将期望放到公主身上。

    时至如今,崔桂历经三朝而不倒,在任时无一不用心,但也有很多人在背地里称他为三姓家奴。

    贪恋权势、爱慕虚荣、不知廉耻,种种猜疑,没有人能下定论。崔桂是这样侍奉三姓主子的人,等他日死后,他没有门生,一定会被万人抨击。但生前死后,功过评述,崔桂并不在乎。

    程之礼曾说崔桂是舍弃自身的人,齐泽清佩服至极,因为他做不到这样的事。

    齐泽清失神地想了会儿,只见崔桂放下空了的酒盏,缓声道:“人是不能不服老的,你方才说公主什么来着?”

    齐泽清没明白他的意思。

    崔桂并未解释,只是道:“泽清,你替我写份折子吧。”

    *

    容见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他就那么拽着明野的手腕,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要去哪,在每一条岔路口随意地选择左右,继续逃下去。

    身后的明野就那么跟着,好像自己做什么都可以,他都支持。

    外面的风好大,将幕离上的薄纱吹得摇摇欲坠,很多时候都紧覆在脸上,容见觉得麻烦,索性摘下来扔在一边,连路过的人都颇为诧异地多看了两眼。

    容见好久没有这样过了,他只顾着前面的路,喘息间才解释了一句:“不能被抓到,抓到就完了。”

    实际上也完蛋不了。容见很明白。

    可能也不是为了逃开那些人,和身边的人一起,奋不顾身地逃到一个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离开那个牢笼,即使只在这样一个短暂易逝的夜晚。

    然而这具身体是很脆弱的,容见的意志可以决定一时的爆发,但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容见觉得疲惫,他的腿那么沉,即使费再大的力气,似乎也驱使不动了。

    明野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手横在容见身前,任由容见握着。

    容见果然抓住身前的救命稻草,他终于停下脚步,不得不弓着腰,很急促地呼吸着。

    明野抬起手,很轻地拍了拍容见的后背。

    容见没什么力气了,几乎将全身都压在那条手臂上,他没有考虑太多,本能地觉得明野是可以扶住自己,永远不会倒下的人。

    过了一会儿,容见总算缓过来了,没再像方才那样肺痛的似乎将要撕裂了。

    这是个狭小的巷子,周围都是民宅,现在很安静,似乎都已入睡。

    容见很小声道:“你怎么不问发生什么了?”

    明野依旧扶着容见的手臂,他大约能猜到一些,从那些人一闪而过的面孔、服饰、以及站在背后的几张脸,但还是顺着容见的意思问:“怎么了?”

    容见很得意道:“我教训了个很恶心的登徒子,没有用什么计谋,直接上手把他打了一顿。”

    明野一怔,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想问容见有没有受伤,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更令容见开心的那种。

    他问:“小姐是怎么教训他的?”

    容见没有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而萎靡不振,他的心情很好,一边咳嗽着描述当时的情形,一边还有空炫耀:“当时我在门口站着,等你结完账来接我。有个人突然扯下幕离上的薄纱,又醉又臭,就要把我往他的包间里拉。我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一下子把他踹倒,然后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的脑袋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说到这里,容见还颇为认真道:“可惜了,你没看到。”

    明野点了下头:“是很可惜。殿下这么厉害,我却没能看到。”

    容见“咦”了一声,没太多犹豫地说:“我以为你会,不太赞成这样。”

    明野是很理智的人,总是会做出理智的决定。在当时的情形下,无论如何,把那个人打一顿,激怒对方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明野静静地呼吸着,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很温柔:“也没什么,那样的酒囊饭袋教训也就教训了。我希望小姐能开心点。”

    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不是这个办法很好,而是别的都不会让容见这样的开心。

    这样就可以了。

    明野没问那个人的长相,因为那是没有必要的事。今夜过后,他自然会查出那人是谁。

    容见听了明野的话,本来还很得意,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偏过头,“哦”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道:“……那我是挺开心的。”

    两人就这样顺着小巷往外走,但周围的民宅十分拥挤,很多屋子又经历过加固重建,占了本来的道路,致使路况更加错综复杂,不是常年在这生活的人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时竟找不到出口。

    明野看了一圈周围,也记不起回去的路。如果按照他的惯例,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记下每一个路口转弯的去向,知道该怎么回去。

    但容见握住他的手,那么随意奔跑的时候,明野也忘掉了那些,他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记。

    明野低下头,微微笑了笑:“身处其中,不如登高望远。”

    容见:“?”

    什么意思?

    下一瞬,明野就翻上了一旁的院墙,并朝他伸出了手。

    翻墙啊,是不是不太好……

    然后,容见握住了明野的手,不管不顾地也翻了上去,就是裙子有点麻烦,险些踩到后跌了下去。

    明野便很不放心了。

    但容见在墙头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一切,也看到远处的灯火。他觉得很好玩,便松开明野的手,说要自己玩。

    其实容见长到这么大,一直是很规矩的好学生,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因为他没有父母的宠爱,也没有长辈能为自己兜底。从很小的时候,容见就希望能赶紧长大,大到可以自己赚钱,外祖母就可以不那么辛苦了。可外祖母却在他高三的时候去世,临终前期盼容见能考上好大学,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进入大学后,容见觉得自己成年了,也没有放浪形骸,那些大学生表白墙上的是是非非,他从未经历过。四年来一直认真学习,为以后成为一个合格的社畜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