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尽管食堂很嘈杂，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着这边，一道道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和廖莉莎身上，吴歌叁人也看着这边，难掩惊恐和讶异的神色。 察觉到廖莉莎带着一丝讥讽和轻蔑的语气，单烟岚微微一愣。 “怎么不说话了？”廖莉莎松开她，眼珠子一转，挂着笑看向她，“我说错什么了吗？” 面前田嘉哭得通红的脸，张祁雅不耐烦的神色，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这种事在她之前的学校从来没有发生过，同学之间推推搡搡闹变扭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会把它放大，更没有人敢目中无人在学校做出这种事。 是她见识少了？ 她动作很慢，一点点将目光放在廖莉莎脸上。 很漂亮的脸，鼻子小巧高挺，嘴唇红润上翘，最惊艳的是那双眼睛，微微弯起来的桃花眼能散发出诱惑人的光芒，带着一点棕色的长发显得慵懒地披在肩上，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勾起单烟岚的发丝，轻轻一扯，断了几根捏在手上。 廖莉莎笑容加深，指尖轻轻一动，那几根碎发就掉落在地上。 “你生气了？”她歪了歪头，眼睛似乎在端详她的脸色，随即突然抓住她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因为你老是帮别人说话啊，她们有什么重要的，我们才是朋友不是吗？” 单烟岚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动摇过一丝一毫。 “不会吧，你真的生气了？”张祁雅甩开田嘉，凑上来嬉笑着问。 廖莉莎半敛着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手也松开，意料之外的一言不发。 半响，单烟岚才动了动身子，她重新拉起廖莉莎的手，在她微讶的神情中淡淡一笑，“没生气，只是这里这么多人呢，有什么事私下解决不好？” 她眯了眯眼，最终笑起来，咧开的红唇让整张脸多了一丝明媚，“原来你喜欢在没人的时候啊，早说嘛，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们了呢。” “他们好像要走了。”单烟岚看了一眼后面。 张祁雅率先回头，果然看见钟越他们站起来的身影，拉了拉廖莉莎的袖子，“咱们也走？” “走呗。”廖莉莎拢了拢头发，对单烟岚眨了一下眼睛，看也没看田嘉一眼，悠然自得地走出食堂。 在他们踏出去后，整个食堂更加喧闹起来，无不例外都是在八卦刚刚的事情，而田嘉早已忍受不住周围的目光和魏莱落荒而逃了。 重新坐下，吴歌眨了眨闪着光亮的眼睛凑过来，“烟岚，你和廖莉莎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吵架了吗？” 她笑了一下，再次拿起筷子把饭吃完。 “真的有什么情况吗？你和我——” “一边去，你哪来那么多话呢！”欧阳露这时揪着吴歌的耳朵把她拉走。 吴歌顿时不高兴，“问一下怎么了……” 周遭的视线让习惯了目光的单烟岚都有些不适应，最让人感到不适的是明知道当事人还在现场，他们根本没打算控制音量，所有夸张的流言蛮语像个排水管一样一窝蜂全部进入了她的耳朵。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扒拉两下饭便起身。 “烟岚，你还好吗？”陈爽儿有些担忧地问。 她们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头顶热烈的太阳让她不禁眯了眯眼，额头冒了一丝薄汗，她嗯了一声，笑道：“不过那么多人在讨论我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第一次见单烟岚在外露出脆弱的一面，欧阳露心疼的直接抱住她，“哎哟，我们烟岚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肩表示自己没事。 从头到尾其实她被涉及到的方面不大，也没有什么好津津乐道的，在饭堂的事情只能说是学生们无聊时候的乐子，最严重的应该是田嘉。 自那之后，单烟岚经常在校园里见到田嘉的身影。 只不过和之前趾高气昂的倨傲状态大相庭径。 一桶冰水直接泼向跌坐在地上的女生，她浑身湿透，看起来脏乱不堪的发丝黏在脸上，看不清是何种表情。 但颤抖的身子和带着哭腔的声音暴露出了她此刻的情境。 她被孤立了。 因为廖莉莎。 “宋足能看上李欣晚那个丑八怪，怎么不会看上我啊？” 站在田嘉面前的为首女生嬉笑着，语气十分浮夸，饱含讥讽和蔑视，她蹲下身，拍了拍田嘉沾上了一些泥土的脸，倨傲的说：“当初说的好厉害啊，你看看你现在，之前当廖莉莎跟班的时候拽的那个样，哎哟，那时候可是谁也看不上的哟，可得瑟了吧你，是吧？” 身后还有两个女生，一个靠在墙上抽烟，另一个百无聊赖地欣赏自己的指甲。 “锦儿，给她两脚就差不多了吧。”其中一个女生站直身子，将嘴里的烟吐到田嘉身上，烟灰落在制服裙摆，微微烫透了那轻薄的材料，只见她嗤笑一声，径直才在她大腿根碾了碾，戏谑道：“不能脏地板，就辛苦一下你的裙子咯。” 文锦儿无趣地站起身，用力踹了她一脚，田嘉发出一声闷哼，她看都没看一眼，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稍微皱掉的衬衣，下巴抬了抬，带着两个女生走了。 走之前撂下一句，“之前不是挺能叭叭的吗，真他妈无聊。” 单烟岚拿着刚刚在图书馆借的书，静默地看向那边，半响，她动了动身子，真打算迈步往那边走去，被一道声音的出现顿住脚步。 “你的精力都消耗不完的吗？” 单烟岚转过身，烈日的暴晒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待适应了刺眼的日光，她才看清面前的人。 男生一手插口袋，慢悠悠地朝她走近。 “我真的很好奇，你哪来那么多的同情心？”他似笑非笑，目光一直盯着她。 单烟岚看了田嘉一眼，她已经站起来，踉跄地不知往哪走，她转回视线，落在男生身上，“你帮李欣晚，不是因为同情心？” 宋足笑眯眯地说：“你现在终于开始好奇了吗？” “因为你好像对我很好奇。” 话音刚落，宋足突然沉默不语，半响，他笑着承认，“没错，我确实是对你挺好奇的。” 这次换单烟岚沉默，她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男生，如同刚刚看廖莉莎一样。 他有一张能蛊惑人的脸，浑身散发着懒散劲，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从第一眼见到他，她就没有在他眼里找到任何人和事的存在，仿佛置身事外，什么事都无法入他的眼。 “就因为我会出手相助吗？”她目光淡淡，嗓音很是轻柔，“这是正常人会有的举动，任谁看见其他人有困难，都会不自觉产生同理心，这是人之常情。” 宋足意外地嗯了一声，“不错。” 单烟岚忍不住皱眉。 所以呢，他到底在好奇什么？ 她不认为这一点小事能让他对她有什么新奇的看法，她知道她的举动在其他人眼里是不自量力的表现，甚至是因此和廖莉莎结仇的愚蠢举动，但她根本不在意。 “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转走了。”他冷不丁飘来一句话，单烟岚忍不住抬头，撞进他的眼里，“你的所作所为能改变什么？” 她顿了顿，随后道：“这是她的选择，和我没关系。” “你改变不了她，但可能会改变你现在的处境。”他说得慢悠悠，仿佛又恢复了平常的散漫，“你觉得值吗？” 她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什么值不值的，这也是我的选择。” “是吗。”宋足微微敛下眼，嘴角勾起，“那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单烟岚正疑惑他语气的奇怪，下一秒脸颊被一个极其冰冷的触感冻得她忍不住一哆嗦。 “送你了。” 她惊讶地睁大眼，手里拿着宋足刚刚扔给她的冰矿泉水，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这是他送给她的之后，宋足已经走了。 “谢……谢谢。”他早就走了，她也不知道在和谁说。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触感，她才在这烈日下缓过来，明明已经是秋天，头顶的太阳还是这么的强烈，几乎要将人晒化，她一抹额头才发现已经流了不少汗。 她愣怔地看着手中的矿泉水，才意识到宋足恐怕是看她满头大汗才给的她。 这让她有些许茫然。 宋足本来就是这么细心的人吗？ 回到教室的时候水已经喝完了，吴歌和欧阳露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劲地埋冤小卖部人多得挤不进去。 “都快要入冬了，怎么还能这么热啊。”吴歌用衣服扇风，语气烦躁。 欧阳露也是满头大汗，“天气还是挺凉的，就是这个太阳也太大了点，偏偏这个时候咱们有体育课……” 单烟岚静静的听着她们讲话，她环顾了一下教室，疑惑问：“爽儿呢？” “她啊，去吴老师办公室了。” 她点了点头。 直到下午第一节课开始，陈爽儿才回来。 单烟岚并没有特别注意那边，只是在上课期间，看向黑板的不经意一瞥，看到似乎有些低气压的陈爽儿很沉默的坐在位置上。 她不是外向的性子，但毕竟是班长，有时候在课上需要和老师有经常的互动，平常的陈爽儿会主动站起来和老师同学交流，但不知为何这次的她显得十分安静。 下课后，单烟岚到她位置上，轻声询问：“怎么了？” 陈爽儿本来在收拾柜子，见是她，挂起笑脸，“没事啦。” 她见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还想再问什么，谁知吴歌冲过来趴在陈爽儿背上，嬉笑玩味道：“刚刚去班主任办公室是被批了一顿吧？” “怎么了？”单烟岚问。 “就是成绩的问题啊，她最近不是一看就休息不够嘛，然后上课也——” “够了！” 吴歌的话被猛地打断，她顿时止住嘴，看向脸上显现出怒意的陈爽儿。 “爽儿，我……” “对不起。”她深吸一口气，挤出笑脸，“我太敏感了，不该对你们发火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吴歌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平时陈爽儿是她们几个中脾气最好的，从来没有见过她生过气，这次恐怕冲击有点大，让她一时难以适应，更不敢随便乱说话。 许是知道自己反应过激，陈爽儿看起来也有点抱歉，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开口。 一道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明天给你带一点饼干好不好？” 两个人视线落在单烟岚身上。 她笑着继续道：“吃一点甜的才有好心情继续学习呀，上次吴歌和露露把你的那份吃完了，这次我只给你一个人做，怎么样？” “你怎么能——”吴歌大声喊道。 单烟岚的模样很温柔，她的眼睛大，笑起来像洁白的弯月，她在陈爽儿有些愣怔的目光下，对她眨了眨眼。 良久，陈爽儿重新笑起来，“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