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魔域气候严寒恶劣，即使是在人间春日，地界内也仍旧寸草不生，鲜少有亮色出现，魔君的宫殿内亦是一片昏暗。

    自上一任魔君殒身，现任魔君继位已过去了近百年，后位空悬至今，终于在近日才有了动静。魔君选中了一个出身贫微的少女入殿，执意要与她成亲，也无人敢提出异议。魔族结亲向来与其他三界不同，不会举办任何宴席，也没有什么迎亲之礼，只注重二人礼成当日的结合。哪怕是魔君的立后大典，也仅有魔君与他迎娶的少女会出席。

    少女依照惯例除去身上的衣物，赤足走入空旷的大殿，理应在魔君座下行礼，跪下亲吻他的鞋面，但她没有这样做，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启唇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魔君也不生气，反而如实告诉了她鲜有人知的秘密：“鄢。”

    她好像并不在意答案，无所谓地点点头，“那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魔君看向她的脸，这是一副平平无奇的皮囊，皮肤上有长期被寒风侵蚀的皲裂痕迹，唯有一双眼眸妩媚多情、顾盼生姿。

    他闭口不言，少女像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上前坐进他怀里，赤裸的肌肤隔着衣物紧贴住他，熟练地解开他的腰带。

    魔君扼住她的手腕，“你——”

    “嘘。”少女俯身，亲吻他的双唇，将他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口，“让我尽兴。”

    魔君尝到了一丝勾人的甜味，只有一丝，完全不能令他满意。他坐在自己的王座上，退化成被欲望支配的人形野兽，两具身体逐渐热烈地交缠在一起，淫靡而黏腻的水声伴随着殿内冰冷的空气流动。

    九重天不会放过魔域的任何异动，白琚上次暗中来魔域也打通了一些关节，所以魔君立后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天君的耳朵。

    “白琚已离开九重天数日，若依照计划行事，不该半点动静都没有。”天君将目光投向并排而立的司命和紫瑟，“魔君又在此时突然立后……你们怎么看？”

    司命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强作镇定地抬手行礼，“白琚神君应当有他自己的考量，一个妖族公主，也左右不了大局。魔君曾经为了取走妖后的剑，差点杀了妖族公主，但并未成功，如今立后……或许是找到了合适的宿主，想借妖族公主死后的时机，让剑灵重新认主，归他所用？”

    紫瑟倒不似司命那般紧张，她微微低头，恭敬回答：“白琚神君在魔域附近有一处居所，他离开前曾告知过我，若他没有回到九重天，便是带着妖族公主去那里了。白琚神君向来思虑周全，应是顾及在九重天行事不便，只是人非木石，白琚神君又心善，那妖族公主毕竟与他共处过一段时日，神君不忍自己动手也情有可原。三百年前，他不也是直到最后一刻，才杀死妖后汝姬的吗……”

    她这话在司命听来漏洞百出，撇开素荛与汝姬不论，白琚离开前从未告知过他去向，更不可能告知紫瑟，但他听出紫瑟此言是在为白琚周旋，断然没有在天君面前拆穿的道理。

    天君疲惫地扶额，摆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

    二人行至殿外，司命才开口叫住紫瑟：“白琚何时告诉了你他会去哪里？”

    紫瑟轻哼一声，“我与他之间的事，你自然不知道。”说罢她便加快脚步往前走，很快把司命甩在了身后。

    司命停下脚步目送紫瑟走远。熏风拂面，他却无暇赏景，陷入沉思。

    素荛分明没有拿到凝魂珠，三界之中汝姬命魂的气息却总是时强时弱、时隐时现，这件事情并不寻常。他始终觉得素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退一万步说，就算妖后真的复生，最多也只是会加速打破如今已岌岌可危的平衡，虽然免不了伤亡，但应该不至于对九重天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灭顶之灾。

    比起这一点，他更担心白琚会不会干糊涂事。

    千万别。

    他无比确信的是，白琚若是真的发起疯来，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似乎没什么人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