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契约生效
他们是被门外的叫喊声吵醒的。 隔壁的农妇抱着草叉，急匆匆地闯进屋里，气都没有喘匀，就慌慌张张地抓住怀亚的手腕。 睡梦中的奥文也猛地被惊醒，怀亚摸了摸他的头，紧接着抬头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那群怪物——他们又来了，年轻人，你快走吧！”农妇也不再多解释，只是急忙推搡着他们，一边匆匆忙忙地拿起屋子里尖锐的农具，“村子里的男人们都已经去林子里了，后山现在应该还算安全，快走吧。” 远处依稀能看到一些飞在天空中的魔物，奥文大概是第一次见，下意识地抓紧了怀亚的袖子， “放松，奥文。”怀亚安抚道，“你很害怕吗？” “不……不是，您很厉害，您可以救他们吗？” 奥文摇了摇头，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小声地问道。 身为骑士，怀亚确实不可能对村子的事坐视不管，但他着实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于是怀亚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头。 “不要着急，我去看看。” “哎——你们就不要掺和了。”农妇叹了口气，像是在训两个不懂事的孩子，“骑士团大概晚上就能到，我们能扛下来，你们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快走吧！免得牵连你们。” 怀亚想了想他们来时狼狈的样子，大概是被村民当成了缺乏经验的探险者了，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怀亚也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从桌上拿起匕首，让农妇照顾好奥文。 农妇在后面劝他不要逞强，眼看是叫不住，又赶紧抱住奥文躲到安全的地方。 －－ 村民和魔物战斗的地方说起来也并不离村庄多近，中间用土堆和木刺做了一些陷阱，但是按照双方的差距来讲，这群村民大概熬不到傍晚。 即使怀亚还不能适应这具新的身体，但是仰仗于他过分熟练的战斗技巧，处理这种小型魔物潮应该算游刃有余，但他只是看到地面上一些村民的尸体和伤员，怀亚就猛地身形一顿。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攀附到了他的背后，像是穿透了他的皮肤，攥紧他的心脏一样，让他呼吸本能地急促起来—— 他对死亡并不陌生，甚至他见过的场景远比这要让人心悸得多，但与其说他现在感到恐慌，不如说像是兴奋更为剀切。 他试图缓和自己的呼吸，但那仅仅让他更加难以抑制地、心脏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 ＜兴奋了吗？＞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黑色触手缠绕着勒住他的脖子，从雾气中透出一些夹杂着噪音的话。 怀亚瞳孔微微缩紧。 地上一位受伤的村民痛苦的呻吟着，双腿被魔物抓得已经没办法行走，他周围的一切像是被慢放了一样，只有怀亚脑海里的声音尤为清晰。 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搭在了怀亚的手腕。 ＜试试看…你不想要吗？＞ 小腹适时传来一阵滚烫的灼烧感，怀亚头脑里几乎一片昏昏沉沉，深绿色的瞳孔微微散开。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跳动的节奏，像是高潮前痉挛般的快感—— 而他只需要把这把匕首扎进这个已经无法行动的人的心脏，他就能获得他想要的。 他迈步走向村民。 当他的指腹终于触及到冰凉的匕柄时，怀亚突然猛地一惊。 他狼狈地退后了两步，用力地闭起了眼，发出了一阵短促而沉重的喘息。 他疏忽了。 恶魔的契约会引诱契约者渴望嗜血和杀戮，但他过去由于女神的加护，从未有恶魔能真的强行和他达成契约，况且他之前遇到的类似的幻境也不少，也从未真的受到影响。 即使他已经回过神来，他也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契约在刺激他的血液，仅仅是看到人们濒临死亡的惨状，他的神经都像要烧断一样催促他做些什么。 他想…… 怀亚抿紧唇。 他想杀了这些人，将死亡献给他的主人—— ＜你渴望这个吧？来，把剑插入他的身体…品尝一下他们死亡的恐惧，之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怀亚深吸了口气，他竭力抑制住自己本能的冲动，甚至这让他连匕首都有些握不稳。 他紧接着从地上捡起一把铁剑，很快向自己的手肘划了一刀，利用疼痛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之后他缓和了一下呼吸，随即立刻回过神来一跃翻出陷阱的内围。 ＜……嗯？＞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似乎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 －－ 远离了人群确实让怀亚好受了许多，至少只是对付魔物对他这种屠过龙的战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魔物看样子没什么智商，只是一味地攻击，几乎招式都一模一样，怀亚反击得也游刃有余，有他在，魔物几乎连陷阱附近都靠近不了。 即使硬撑到晚上对他这具身体来说确实有些疲惫，但也并不算太过糟糕，当他割断最后一个魔物的喉咙时，天差不多也全部黑下来了，怀亚疲惫地靠在树干边，闭起眼自己待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现在回去他会不会还被恶魔的契约影响，毕竟他现在状态不比之前，有几位村民想要拆掉陷阱，但怀亚远远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暂时不要放松警惕。 最主要的是警惕他自己。 怀亚想。 他需要在这里等到骑士团来——然后他才能确定即使自己失控，他也不会真的造成太过分的影响，至少这个世界的骑士团长总该有能力制止自己。 但他紧接着——再一次感觉到了一阵刀剐般的剧痛，甚至比起之前缔结契约时还要剧烈。 他闭起眼，疼得忍不住蜷缩起来，但过劳带来的疲惫感又像潮水一样淹没过来，他能感觉到一阵阵眩晕似的晕厥感，伴随着一阵阵浪涌般的剧痛，直到他支撑不住身体径直栽了下去。 ＜我开始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