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云系列：14

    今年姜郁文的生日很巧的在休息日周日，就在本周。部门里大家热热闹闹的计划着周日去姜郁文家里嗨一天给他庆生，打破了姜郁文想在家睡大觉的梦想。姜郁文无奈：“你们是想自己找个理由嗨呢还是真想给我庆生啊？我平时够累的让我好好睡一觉不行吗？”

    “姜总，所谓是死后必定长眠，生前何必多睡嘛？”

    “刚说完给我庆生又说到我死去了？”姜郁文眯眼。

    “啊哈，嘻嘻，姜总，一时嘴快嘛。那就这样说好啦，我们周日跑你家去！”

    “我那个小房子容不下你们。”

    一个女同事八卦的用手肘顶了顶姜郁文：“姜总要买个大房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嘛？话说回来，姜总什么时候才给你家整个女主人啊？”

    “……我上去找尹董签字了，告辞。”

    他们的声音还在身后传来：“姜总！周日……说好了哦！”

    “行行行，是是是。”姜郁文拗不过他们，边按电梯边敷衍着答应。

    尹朗签字时，有时候会不小心…其实是刻意的看两眼姜郁文。最近姜郁文不再和他开玩笑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像他们刚见面认识那会儿一样，礼貌，充满着距离感。他不明白为什么。

    姜郁文近在眼前，天气越来越热，姜郁文穿着单件的白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随性的很，可是真好看，结实健美的身材也若隐若现。

    “尹董，这周日…”姜郁文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话头。他不应该邀请尹朗的。首先是他现在必须和尹朗保持安全距离，其次…尹朗是他的上司，没有为职员下属庆祝生日的道理，从来都是下属想去讨好上司而为上司庆生才是。是啊，尹朗是他的老板……

    反正就，仅此而已。

    “怎么了？”

    “呃我是说，这周日，就是，正常放假吗？”姜郁文话锋一转。

    “是。正常放假。”

    “好的，我知道了。”

    拿起了尹朗签好名字的文件，姜郁文准备离开尹朗的办公室时，刚好和进来送东西的蓝秘书碰上了面。蓝秘书也不矜持，很好兄弟似的拍了拍姜郁文的肩膀，道：“姜总，周日的蛋糕我要巧克力味的！一定要是巧克力味的哦！因为巧克力蛋糕最好吃了。”

    “巧克力巧克力，整天巧克力，又巧克力又奶油，小心不胖死你。”姜郁文翻白眼。“还有，在尹董面前，你好说歹说矜持点吧？”

    “哼，我们尹董好的很，才不会怪我这些呢。”蓝秘书又拍拍姜郁文的肩膀。“我一定要巧克力味蛋糕！再说了，我看尹董也经常吃巧克力，你看尹董发胖了吗，还不是标准帅哥身材？”

    “马屁精……那是你尹董营养不够，巧克力的热量还不够他消耗的，再说了尹董的工作量跟你一样？你能跟尹董比？你试试像尹董这个吃法一段时间之后会不会胖的像球？算了算了，行行行我答应你。”姜郁文无奈答应，打开门离开。

    “尹董，这是您要的资料，我给您整理好了。”蓝秘书朝姜郁文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走到尹朗这边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了尹朗的办公桌上。

    “嗯。”尹朗有些好奇。“刚刚你们说什么周日，巧克力，是什么？”

    “哦！”蓝秘书笑眯眯的。“这周日是姜总的生日呀，我们都约好了去姜总家给他庆生，我想吃巧克力味的蛋糕，就拜托姜总准备巧克力味的蛋糕。”

    尹朗一愣，让蓝秘书可以离开了。原来这就是姜郁文问他周日是不是正常放假的原因。

    原来姜郁文从没有想过邀请他去参加庆生会。

    原来他好像，在姜郁文心里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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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朗没有假期可言。周日，他像往常一样在家办公。随便吃了点早餐，尹朗倒了杯热水放在餐桌上，然后打开了餐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点开自己的邮箱，里面照旧堆积着很多的未读文件，每天批完无数份文件，又新来无数份文件……总之，这样的日子丝毫看不到尾。

    今天尹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觉得自己心很乱，一点也不静。尹朗从小就性子安静，心也安静，这样的感觉让他很陌生。他皱了皱眉，起身走到客厅一角的钢琴前坐下。深呼吸一口气，尹朗摸着已经许久未碰过的琴键，手指轻盈跳跃，曲子旋律自指间流出。

    按错了一个琴键，尹朗的动作停下。他的眉头越皱越深，重新弹奏起刚刚出现失误的那一段旋律。很好，顺利弹过去了，没有失误。

    接近尾声，又弹错一个音。尹朗无言——或许是太久没碰，生疏了吧。

    也可能是因为心里很烦。烦什么？不知道。

    不想挣扎了。尹朗索性起身，走到餐桌前，直接将电脑盖上，然后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发了下呆，最后拿上车钥匙，开车出门。

    去哪里？不知道。

    尹朗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兜到一条车流量极少的小路，突然猛的踩下了刹车。刹车过急，尹朗整个人都随着惯性前后摆动了一回。就在他车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只脏兮兮的快看不出来毛色是白色的小白狗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呼吸起伏很微弱，尹朗也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活着。

    确定路上没有别的车，尹朗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到了那只小白狗身前。小白狗躺在路上，微弱的呼吸，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或者再下一秒。尹朗蹲下来，他有洁癖，可此时他也不嫌脏，伸手去摸了摸那只小白狗。小白狗艰难的呜咽一声，声音跟它的呼吸一样，微弱的像是不复存在。

    十来分钟后，尹朗的车停在了一家宠物医院前。他抱着那只小白狗急匆匆的进了宠物医院，医生们看见小白狗的情况危急，也来不及再和尹朗说些什么，径直带着小白狗去手术室治疗。

    尹朗呆呆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发呆。小白狗怎么样了？它会继续活下去吗？一定会的吧？它奄奄一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就是上天给他们安排的缘分？小白狗要遇见他，他会救下这只小白狗，随后成为它的主人，成为它最亲的人——所以小白狗会没事。一定是这样的。

    一段时间过去，护士小姐从手术室里出来，看见带小白狗来医院的那个俊朗男人失神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几步上前，对尹朗道：“先生…很抱歉。小狗没能够救活。它伤的很严重，多处粉碎性骨折，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旧伤…至于新伤，我想大概是…遭遇了车祸这类的意外。”

    沉默了一会儿。尹朗轻声问道：“它死了吗？”

    “是的。”

    “知道了。”尹朗的声音很平静。他起身给了护士小姐一笔钱。“麻烦你们…将它安葬了吧。”

    这笔钱格外的多，护士小姐自然也就想到了尹朗或许还希望给这小狗立个碑。“请问，这只小狗的名字是什么？如果需要立碑的话…需要您爱宠的名字。”

    “我不知道。它是我刚刚在路上捡的。”

    护士小姐愕然。这个男人竟为一只流浪狗花这么多的钱？

    又顿了顿，尹朗道：“那就叫小白吧。”

    他离开了宠物医院。

    临近傍晚，尹朗已经在这河边坐了一个下午。他一个人坐在石椅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来去的人看见这个帅哥就这样孤独的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自己眼前看见的是一幅画。

    他以为自己遇见了小白狗，就是上天给的缘分，因为他遇见了它，所以他以为他注定会是小白的主人。但原来不是的。有那么多的遇见，可原来有的遇见仅仅就只是止步于遇见，是用来错过的。

    没有人敢靠近尹朗。他是尹家的大少爷，镶金镶钻的独子，家境好的让人害怕，尹家的财产究竟是百亿还是千亿万亿，没人知道，也没人敢想象。他知道同学的父母是怎么对他们说的。

    【离那尹少爷远点，万一有些什么意外，咱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没有人，敢靠近尹朗。除了姜郁文。他给他买解酒药，守着醉酒的他一整夜，偷偷抽走他的文件为他分担，把零食悄悄放在他的桌上…只有姜郁文，在坚持不懈的对他好。

    尹朗也努力着靠近姜郁文。他去吃姜郁文喜欢吃的东西，听他哼唱过的歌，不愿他强调他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以为姜郁文不一样——可原来他也一样，和那些同学，和那些孩子一样，像是一辆碰碰车，一旦他靠近了，就会猛的弹开。

    每当想离他更近一点，反而就会变的更远一点。尹朗想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放在姜郁文的身上时，姜郁文转身了，走的时候扬起一阵风。

    尹朗，注定是个孤独的人。他融不进别人的世界，于是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破败腐朽，只有他自己能进来。

    稀少的点点星光挂在了天上，光芒过于微弱，好像随时会被夜空吞噬。尹朗拿出手机，才发现蓝秘书中午的时候还给他发了一些工作文件来。他想点开那些文档，却不小心点到了蓝秘书的头像，进去了她的好友圈里。

    尹朗不受控制的点开了蓝秘书最新在好友圈里更新的照片。

    【嘻嘻，姜总太宠太好啦还是给我买了巧克力蛋糕！祝亲爱的姜总生日快乐muamua！】

    下面的照片上是姜郁文，他笑容满面侧着脸看着谁，脸上被蹭了好几处奶油，头上歪歪扭扭的戴着蛋糕店搭配来的一个硬纸卡皇冠。他身后的同事朋友们都对着镜头摆鬼脸，最前面的蓝秘书也吐舌头做出搞怪的样子。

    好热闹。但这些热闹都跟尹朗无关。

    今天是姜郁文的生日。

    尹朗点开了社交软件里的跟姜郁文的对话框，他们几乎没有用社交软件聊过天，只是相互传了一些必要的文件。尹朗也确实不玩这些社交软件，只是用来办公，或是能及时与下属们联系上。姜郁文的头像是网上找的一只搞怪的狗子大头照，还挺潮流，而尹朗的头像还是最原始的一个灰色的人头轮廓。姜郁文比尹朗年纪大，但是这样看起来，好像年纪大的那个人是尹朗似的。

    他几乎用了五分钟，才终于在对话框里敲出了那句话：祝你生日快乐。事实上敲字只用了十秒，剩下的四分五十秒是在犹豫要不要发出去。他还在犹豫，手指不小心无意识轻触到手机，信息就这样发送了过去。

    尹朗：“……”

    那边的姜郁文刚把一片狼藉的家里收拾的差不多，手机信息发来，看到是尹朗的信息他立马点开了，估计是什么急事工作，他可不敢错过，但是……

    【祝你生日快乐。】

    姜郁文愣住。尹董给盗号了？他迷茫的回了一句【尹董？】

    【嗯？】

    真的是尹朗。这语气，除了尹朗还能有谁，连那句生日快乐，隔着屏幕，姜郁文仿佛都能看见老板平日里那冷冰冰的样子。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打通了给尹朗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尹朗的心都颤了颤，被吓的。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人，姜郁文。“……”心突然砰砰跳的老快。怎么回事？好奇怪。好奇怪的感觉。尹朗都不带犹豫的，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尹董？”

    “嗯。有什么事吗？”

    姜郁文被尹朗问住了。他找尹朗有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他就是一时有一种冲动要给老板打电话。有点尴尬，姜郁文急忙想了个什么话题：“没事，我就是…谢谢您的祝福。”

    “这没什么。”

    “嗯…”尹朗那头很安静，姜郁文都能听到那边的风声。“您在外面？”

    “嗯。在河边。”

    “尹董，晚上天气凉，您就别在外面吹风了，会生病的。”

    “好。”

    姜郁文脑子抽抽一下，脱口问道：“那尹董，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

    “……”

    对面没有回答，也不是不知道尹朗答应的几率不大，姜郁文还是有点失落，但还是很快道：“没关系，现在也很晚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反正我今天也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可以改天再…”

    “好。”尹朗很快回答。“我去接你。”

    姜郁文还以为听错了。“不用了尹董，我自己打车去就好。”

    “我去接你。”

    “……”姜郁文的嘴角微微勾起。“尹董，这么晚了，高档餐厅估计都关门了。可能又要委屈您跟我去吃路边摊了。”

    “好。”我很乐意。

    “那麻烦您了…我在楼下等您？”

    “嗯。”

    我很乐意。

    内心的期盼，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尹朗不懂，他也并不执着一定要自己去懂得——

    反正只是觉得，能够靠近姜郁文一点，就算是一点点，

    我也真的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