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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记不得这种细枝末节。 好像是在吃饭时姑娘侧身而过,不小心撞翻了他的碗,把饭菜酱汁洒了一身,弄得姑娘面红耳赤,窘迫不已。 不小心做出这种事,总要赔礼道歉,总要赔他一身衣衫。 一来二去,他们就这么熟识了。 一来二去,姑娘对他芳心暗许,他们就这么成婚了。 穆七没什么感觉,他以前经历过许多世,成过很多婚,只当它当作是逃避天道追捕中必要的一环而已。 不见得多少高兴,也没有多抵抗。 他们成了婚,随后魔族的战线一点点逼近息城,两人如同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凡人夫妻,一路南迁到了通州城。 穆七万年前的出生之地,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城池。 穆七其实至今也想不明白,明明南迁逃难,随便逃到哪座城池都可以,他为什么一定要吃力不讨好地带姑娘去通州城。 姑娘估计没看过舆图,不知道息城到通州城的距离根本不是两个凡人穷尽一生能走得完的,就那么迷迷糊糊给穆七骗了过去。 穆曦微听他说到通州城,又想起躺在自家祠堂里的那块牌位,忍不住生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来:“后来呢?” “后来啊——” 穆七回头望了望外面寂寥广袤的星空,穆曦微看不见他面容,只听到语调风淡云轻:“她生下了一个孩子,被我给杀了,因为天命。” 那个姑娘一辈子活得普普通通,可普普通通的生活到了她身上,也能变得快活无忧极了。 她长相也生得清秀寻常,但笑容时时刻刻不离两靥之间,瞧着舒心明快极了。 只有死的那次是意外。 鲜血一点一点浸染透她衣衫,那姑娘惊愕地睁大眼睛,眼里的神色穆七很难懂,很难描述。 他是天地煞气孕育而生的初代大魔,当然不懂人间的爱恨。 他只听懂了姑娘说的一句话。 姑娘说若他念着夫妻之情,就把她带回息城安葬,放过她吧。 她重伤濒死,说话声都细得气若游丝,再没了平时那种软糯的甜意。 穆七觉得这是自己万年魔生里,听过最不中听的一句话。 穆曦微:“……” 这转折之快,让他猝不及防。 穆七平平无调道:“然后我把她葬在了通州城,因为我有点不太高兴,所以跑去息城杀完了满城的人。” “后来我又有点担心她魂魄万一真跑到息城去,见不着人不高兴该怎么办,又设了个阵法,把息城居民的魂魄全困在了阵法里,日日做着与生前一样的事。” “嗯…因为息城是座凡人小城,我阵法设得好,鬼气被盖得差不多,那时候人魔两族正为着战事焦头烂额,就没被发现,一直到了现在落永昼过来。” 穆七本质上当年没把这当回事,做得也不算太尽善尽美,隔三差五就有个鬼魂被勾走,于是成就了息城鬼城的名声。 剑圣一把明烛初光诛尽邪魔,对这一类的魑魅魍魉最为敏感,穆七留下的蛛丝马迹自然瞒不过落永昼眼睛。 穆曦微说:“所以你笃定师父会来杀你?” 穆七刚想说他难道不会么的时候,就被穆曦微一把打断:“他怎么可能不来杀你?” 少年的眼睛泛着红意。 不同于那些走火入魔之人近乎癫狂的红意,穆曦微眼里仍是沉静的,也正是因为这份沉静,衬得那一丝红里的悲愤怒意,越发触目惊心。 穆曦微再重复了一遍,他仍是自持的,但一字字打下来的含义意味却很重:“他怎么可能不来杀你?” “几万人的城池啊…” 他昨日还吃过小二端上来的一碗馄饨,被他堆着笑脸热情洋溢迎上来了楼。 他生前最后一日,想来干的也是这点琐事。 不青史留名,也没有太多的体面派头,但好歹能混个温饱,自己养活自己也还算有尊严。 他端着十七个的馄饨,迎着客人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那是自己最后一次有意识地那么干。 下一刻他就死在了一个不讲道理的魔头手上。 魔头因为一点虚无缥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估计狗屁不如的天命杀了自己妻子。 完事自己后悔了,也没多痛哭流涕以头抢地抹个脖子追随她一起去,反而是屠杀自己妻子生前的家乡略表歉意完事。 令人恶心作呕极了。 穆曦微头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存在。 然而不管他知不知道,魔族里像穆七那样的人从来不少。 少年头一次这样深切明白人魔两族为何要世代为敌,为何人族修士内里斗得再厉害,对外也要不惜一切拦住魔族。 穆曦微说:“穆七,就算我师父不杀你,我日后…也必杀你!” 说到最后三个字,穆曦微言语间的锐意,如宝剑森然出鞘。 穆七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然也不会当真:“哦,可是认真论起来,我还是你祖宗,真真正正有血缘牵连,你们逢年过节该给我上香的那种。” 他学人族的习俗明显是学得不过关,不知道逢年过节的上香是点给死人的。 穆曦微说:“所以呢?” 他微抬着头,恰好迎面撞上洒进来的柔和月光。 月光照不穿少年眉下锐意成剑,眼底杀气做潭: “爹娘与我说过,我是他们领养的,算不上你子孙亲缘。再说,都十八二十代的事情,就不用割肉放血剔骨来还你吧?” 穆七看着他。 少年是他十几二十代之后的亲缘后辈,更是让他当年愤然动手杀那姑娘的天命所归之人。 命运兜兜转转,倒真是奇妙。 明明穆曦微百年前就该在他算计下身死,天命空亡,从而自己夺得一线生机。 没想到百年后,他又能身负着天命出现了。 宴还一行人快被这息城给逼疯了。 先是某弟子,再是穆曦微和落永昼两人双双消失,弄得队伍里人心惶惶,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也就算了,他们尚能竭力静下心,以此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结果他们所在的客栈中被捆成粽子的居民过了两天,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赖以为生的伙计被这群年轻人给砸了。 他们当即出奇愤怒,展现出了凡人不该有的力量,你帮我,我帮你地咬碎的绳子,咯吱拆了客栈的桌椅板凳,抄起桌子椅子腿追着宴还他们就打。 这下可苦了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