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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线索

    出于各种原因,涉黑涉毒的人酷爱给各种违法犯罪的事物起昵称,就算在这种执法者只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方,仍旧流行着种类齐全的“行话”。

    比方说这个“盐水”,越松海从前只知道它是一种才流行起来的新型毒品,也就是他本身就扎在犯罪分子老巢里,才能接触到圈内人的称呼。

    他对盐水最深刻的印象是差点扎在身上那一针,纵使在氛围淫靡的紫红色灯光下短暂一瞥,也足以让让他记住那种特殊的颜色——像是被稀释过的海水里落了一片碎星,一定要形容出来,大概就是“五彩斑斓的蓝”。

    越松海来者不善,Omega被拿刀指着,吃力地运转着被药物腐蚀的大脑,试图蒙混过关:“就是……老板给的啊。”

    “小非是吧,我问过你的熟客,你一直是单干的,哪冒出来的老板啊?糊弄老子呢。”越松海啧了一声,小刀在他喉结上比划着,“让你脱裤子了?狗爪子挠什么呢,拿出来。”

    他晓得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不敢装傻充愣,乖乖拿出裤腰夹层里的小袋子。透明的密封袋里装满了无色透明的胶状液体,包装触碰到越松海的皮肤,他忽然手指一弯,一股味道浓郁的液体骤然喷出。

    越松海本就一直防备着,敏捷地侧身躲过了正面袭击。但他阻止不了奇异的气味随着液体喷溅散发开去,骂了句粗口,反手给了小非一个耳光,身材瘦削的Omega被打得扑在床上,脸颊登时肿了一块。

    那一小袋是模拟信息素,从胶囊里挤出来密封好,遇到难缠的的Alpha,就用戒指上特意磨尖的装饰戳破袋子。喷得到人身上最好,喷不到也无所谓,反正那玩意被Alpha吸入体内能达到类发情期的状态。

    受药效影响的Alpha就跟野兽一样,满脑子只有性欲,有个洞就能干,别说累成死狗,心动过速死了的都有。他做的是卖屁股的生意,什么恶心的客人都接过,被白嫖一次换对方任他宰割实在合算。

    小非咬着嘴唇,眼泪都疼出来了,泪眼迷蒙的,配合着小鸡仔一样细弱的身材,倒有点我见犹怜的意思。

    看着弱不禁风,做的事却挺厉害。

    越松海毫不怜香惜玉,逼着他脱光了身上衣服,用床单和被子绑成一卷,赶紧开了窗子通风。

    空气中都是浓到刺鼻的味道,越松海紧锁着眉头,当强效抑制剂注射进静脉,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越松海拿出抑制剂,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有准备的不仅只他一个人,越松海既然找到他,就知道他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而一个Omega想对抗Alpha,用膝盖想也知道从性别特征上下手最方便有效。

    也就越松海反应快憋住了气,特殊配方的抑制剂效果跟副作用一样强横,否则现在可能已经抱着对方啃作一团了。

    脸上不自然的潮红慢慢褪去,越松海抹了把脸坐到床边,清理了薄薄两件衣物和廉价首饰里夹带的刀片和几颗用途不明的胶囊,推着小非的脑门强迫他去看:“暗器大师,道具挺齐全啊?”

    “一个人讨生活,总要防备点。”小非讷讷,“哥,你拿刀对着我,我也怕啊……”

    越松海差点被他逗乐了:“暗算我的时候怎么不怕呢,我看你挺英勇无畏的嘛?”

    对于捆人这件事,越松海算是专业的,就算小非在肛门里藏了把刀子也逃不出去,他拎过茶几边上的破凳子坐下来,托着下巴问道:“我不想为难你,只是想跟你的上家谈谈生意,老实说了就放你走。”

    “我真不能说……哥,以后你找我,随时免费给你服务,有客人我都给推了——”

    “狗日的,还觉得挨顿肏就没事了?”越松海长腿一伸,在被子卷上不轻不重踩了一脚,笑骂道,“你撅着屁股求肏我还怕得病呢。”

    小非缩着脖子,把自己在被子卷里又藏了藏。

    屋里陷入沉寂,门外传来嫖客和流莺调笑的声音,越松海的眼睛黑沉沉的,小非被他盯着,不敢作声。

    隔壁的门开了又关,不一会儿靠着床头的位置就透出矫揉造作的叫床声,故意掐着的男人嗓实在不太好听,那边的嫖客是个女Alpha,估计也听不下去,说了声“闭嘴”。

    纸面石膏板实在不隔音,那边的动静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声“闭嘴”出来,这边两个人没忍住笑了出声。

    小非飞快收了声,瞄了越松海一眼,越松海脸上还带着笑意,手里还拿着那把不久前指着他脖子的刀。

    他犹豫再三,鼓起勇气说:“哥,北街三个厅的生意,你从我手里拿货,都原价给你……真的不能再多了,我自己也要……”

    “对你那三瓜俩枣没兴趣,我只要你告诉我,谈生意的事我自己来。”笑意从越松海嘴角消失,他脸一板,不耐烦地打断,“这样吧,我耐心也有限,三个小时的钟点房,到点我就走。”

    小非识相地没去问他走了自己怎么办,就算他的大脑被药物摧残了好几年,也知道那必定不是自己敢听到的答案。

    尽管作为相对罕见的Omega,他的收费比普通的Beta要高上一截,那也抵不过购买毒品的挥霍,尤其是耐药性提高以后他又沾上了盐水,卖淫的钱完全无法支撑他活下去,受人指点从上家那里拿了药以贩养吸。

    旅馆的隔音太差,越松海左右看看,他没兴趣搞懂这破旅店还挂个落后了几十年的留言本是什么意图,解了床单的绳结,撕了纸让小非把东西写下来。身上能对他产生作用的东西都被搜罗过去,小非不敢以卵击石,老老实实地写了一串联系方式。

    越松海垂着眼睛,接过小非够着胳膊远远递过来的纸扫了一眼。

    很好,还算实诚。

    ——小非并不晓得,越松海早就摸到了他上家的身份,也准备好了给他的处理方案。

    不过他处于整个产业链的末端,能提供的线索十分有限,越松海也没能从他身上问出更多的东西。

    危险的“客人”沉默不语,小非察言观色,又把几个自己听来的消息真假掺杂地一股脑说了,那边越松海支着额头,半晌才冷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没他的允许,小非站在衣服裤子面前愣是不敢穿,光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他,可怜得不得了。

    从这里是敲不出什么有用东西了,越松海若有所思,朝着门抬抬下巴:“滚吧。”

    小非得蒙大赦,套上裤子抱着衣服就跑了,生怕他再把自己抓过去。越松海跟着走到门口,一脚踢上房门,扭头走进卫生间。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刻意平缓过于急促的呼吸,好半天才拧开了水龙头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脸。

    屋里光线很差,他又注意着保持距离和角度,小非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他状态有什么不对,而此时镜子里的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像是一个病入膏肓将死未死的病人。

    “真他大爷的玩命呢……”越松海喃喃,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头上几根血管跟着心跳剧烈跳动着,周身肌肉充血肿胀,碰一下就像是钻进去千万根缝衣针,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几乎跟抑制作用同时起效,只是在危险分子面前,他必须硬撑着丝毫不受影响,骤然放松下来,身体的不适感再也难以掩盖,连带着强忍下去的痛苦一同反扑回来。

    很久以前,他也作死用过一次这个处方药,那回足足花了将近一周才缓过来。但那时候他倒在学校里,有老师有教官,有救护车和家人,而现在他在外面是个死人,在这里只有自己。

    越松海关上水龙头,水流带走了冷汗,搓揉后的皮肤终于有了点血色,他感觉稍微好了一点,赶紧收拾好东西往住处赶。——至少那个房间是相对安全的。

    小旅馆离他在帛炀的落脚点不远,车上人不多,他半睡半醒地坐了几站,打铃下了公交。维持正常人类的走路姿势对他而言有些勉强,脑子里烧成了一团浆糊,马路、乱七八糟的车流还有瞎窜的行人在眼前模糊成了一堆没有意义的色块,在他摇摇欲坠的世界里摇晃跳跃,看得他更加头晕眼花。

    “松哥。”越松海感觉自己侧后方多了一几块马赛克,马赛克显然看出了自己的惨状,吃惊地问自己,“——怎么回事?”

    他的听力比现在的视力好上一点,大脑迟钝地认出了熟人,他毫不客气地揽住同居室友的肩膀,把重量压在应恺身上,给自己找了个人形拐杖。

    就这体表温度,打个鸡蛋上去多少能做个流心煎蛋了,成年人不是发情期很难烧到这种地步,这人皮糙肉厚的,应恺狐疑地问道:“你不是被人下药了吧?”

    越松海看出他随时准备撂下自己躲避信息素,钳着他肩膀摆摆手:“暂时还用不到你的肉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病患自己都这么说了,应恺不是他的监护人,没有把他绑到医生面前的义务,把他扶回家里、多做一份饭菜送到他面前已经仁至义尽了。

    越松海冲了个热水澡就钻进了卧室,房间门是带锁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至少应恺在门外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老光头把他带到那个街区,就是告诉他通过了考验,应恺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将近一个星期没见过越松海的面,只有送到门口的碗筷被洗干净放碗柜能证明这房子里还有个活人。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一天能吃几顿,人活着就行。

    至于这么个疑心病跟功利心一样重的人,这一个星期的活交给谁去做了,又会不会被人抢了位置,应恺并不关心。越松海歇业的这一个星期,他已经把街区的状况粗略摸了个大概,而针对目标的调查也有了些进展,没有枉费守株待兔的这一个多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