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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把柄、小辫子和炸药包

    在伪装交换物的层面,小午和越松海有奇怪的默契。

    越松海在巧克力礼盒的夹层里塞了好处,小午的礼物盒里则是各类糖果。

    这姑娘没有把那根吸了药的注射器拿来,不仅没有拿注射器,给他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包厢里梯子逃跑遗留下的,让他有点意外。

    在正常人的思维里,存储着药物的注射器应该是个关键物,其实不然。

    那个小鸭子有毒瘾,凭那跟个小骨头精一样的身板,卖一个星期也不一定够他打药花的,哪有闲钱弄来往陌生人身上扎?可话说回来,梯子大概率不会赤手碰注射器,到时候咬死了一问三不知,也能借口是小Omega给自己用的混过去。

    也就是说,那天夜里包厢里并没有什么真的可以留作证据的物证,这个亏他本来打算自己吃下,有道是君子报仇从早到晚,他的目标并不在这些底层混子身上,将来也多的是机会跟阿天那几个玩,不急于一时。

    只是小午说给他留了,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态,总归不要白不要。

    ——越松海在其中一颗热塑包装的糖果里,找到了一枚很小的储存器,小型录音笔常用的那种。

    他开着屏蔽器,戴着耳机用自己的电脑读取数据,听着听着不由讶异。

    这实在是一份大礼,大到小午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拿的出这个礼物。

    储存器是一段录音,音质一般,但足够听出对话的人和对话内容。一个是那天晚上被人工走火的手枪送进医院的阿天,另一个叫老猛,龙哥身边的人,跟了有小二十年了。

    老猛露面不多,越松海能知道这人也是盯了很久,这人忠心又低调,龙哥对他似乎也很信任。在这种地方,傻子都不信这些人身上能真的找到“忠义”俩字,越松海本来就看过这些人的底细资料,一直在有意识地打探收集信息。

    要说龙哥那么多生意都是狐假虎威地依仗着亲戚,那就太低估他了,如果真的一点本事没有,哪儿来的钱孝敬他那位表叔,他那个半远不近的表叔也没那么多亲情对他多加照顾。不过要说他手眼通天也不现实,不然废城没理由不吸收一个挺心狠手辣的能人,这么多地方的生意他并不能完全吃下,对几个手底下的越俎代庖地蚕食他的一部分掌控力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都当做并不知道。

    老猛是其中最低调的那个,也是其中最凶的那个。其他人想要的是钱财利益,他虎视眈眈的却是龙哥的位子,——他的左右手里有警方的人,按照原则,对接人没告诉越松海卧底的身份,只交换信息,而若不是那位同侪的情报,越松海也很难看出来他竟还挺有点野心。

    至于龙哥知不知道就有点说不准了,又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感动全球十大人物,也不是失去反抗能力,越松海不觉得他会放任对方下手。

    除非他想挑动原本默契地分一杯羹的人,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完储存器里的录音,越松海心里也有了计较。

    老猛没什么破绽,阿天可不一样,他现在这情况,就算能换了人工关节,没个几年也不方便出去做事,老猛那边必然得做出调整,有调整必然需要磨合,磨合期乱一点在所难免。

    龙哥想当黄雀,给阿天这么一闹把水给搅浑了,倒也算是无心插柳。

    这么热闹的一场戏,哪好意思让梯子再缩在后台,越松海收好了东西,准备出趟门。

    这火要是真想烧起来,还少不得有人浇上点儿油。

    越松海走下公交车,四处张望了一下,沿着马路边走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了小区大门。

    这小区跟他之前住的贫民窟也差不了太多,都是战前的建筑,没有能工巧匠也没做过养护,被恣意糟蹋了百来年的小二层木质建筑破破烂烂,肉眼看着就像是危房。

    他在迷宫一样的小区里转悠了好几圈,才找到自己的目标,整了整衣服,假模假式地敲了敲门。

    “您好,请问这是杜宇家吗?”他对来应门的老太太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像他确实是个正经人。

    来之前,越松海特意去把头发染回了黑色,修剪了一下,把半长的头发符合时下流行地扎了个短马尾,穿着那身梯子给他挑的休闲西装,看起来颇具迷惑性。

    老太太乍看到这么个端正大方的年轻人,警惕心有些薄弱,回答说:“对呀,但他平时不住在这里。你是哪位呀,找他什么事?”

    她衣着朴素,看起来老实巴交,说话也挺斯文,除了话挺多可能是遗传,哪点都不像是能教出梯子那个混账东西的。

    越松海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措辞,这时候信口拈来,装得比真的还诚恳:“阿姨好,我姓越,超越的越,是小杜的同事。公司电脑坏了,有份挺重要的资料提不出来,这边急着要用,小杜说备份文件上次带回家丢在哪里了,但他现在在出差,忙得脱不开身,只能让我这个闲人来找找。”

    “这孩子,怎么这么马虎,工作的东西怎么能到处带呢……小……小越啊,快进来吧,还辛苦你跑一趟。咱们也不懂这个,万一碰坏了不得了,外头我和老伴都收拾过,没看到他的东西,要是有我应该是在他屋里。”老太太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请越松海进屋。

    按理说梯子跟越松海年级相差不大,又都是独生子,两人的父母年纪不该相差太大,只是这里的人过得不容易,比起越松海记忆里游山玩水跳舞还玩游戏的妈,这位让越松海想到的更接近于自己的奶奶——她也是一位女性Omega。

    自己“探险登野山失踪”这么久了,可能死亡证明也开好了,她要如何面对自己的遗像呢。

    越松海借鼻炎发作的借口揉了两下眼睛,确保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正跟人正常交流的小职员。

    梯子的爸爸头顶油光蹭亮的,看起来足有七十岁,坐在只能放得下一张餐桌的客厅里看电视,看到来客人有些诧异:“这是……”

    “小宇的同事,来找东西的。”老太太介绍道,“还不去给人家倒个水,大老远跑一趟,我们这儿这么偏……”

    越松海见缝插针地补充了来意,看起来人畜无害:“叔叔好,叫我小越就行。杜宇有个资料说是可能丢在这边了,他走不开,让我来找找。”

    老爷子“哦”了一声,问:“我们这里只有白开水、茶跟白酒,小伙子喝什么?”

    “不麻烦了,我找到东西就走,公司要得急。”越松海赶紧说道,在口袋里摸了摸,一拍脑门,懊悔地说,“真不好意思,我出来太急,手机没带,能不能借我个电话,我跟杜宇说一声。”

    他主动要求联系杜宇,老爷子脸上本来还存的一点戒备也消了,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递给他,他道了谢,当面拨打了杜宇的号码,然后慢慢往阳台走。

    “药吃完了直接去陈医生那个诊所拿,我跟他说好了挂我账上,最近工作比较忙我就不过去了,有事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失真,一拨通就自顾自噼里啪啦说了一串,没得到回应,问了声,“……爸?”

    这么一串话说完,越松海已经站在阳台了,老夫妻两个怕他讲什么工作上的事,没有靠近。

    越松海笑了一声,说:“在呢,乖儿子。”

    那边传来一声响动,随即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通话被挂断了。

    越松海并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等着,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那边就回了电话。

    “越……松、松哥。”

    “是我,代最近回不了家的好朋友跑一趟,不用太感谢。”越松海侧身望了一眼屋里,“爸妈可热情了,还带我进你屋转悠。啧,要这是我爸妈,我现在应该是个朝九晚五的小白领,你是怎么混成这样的。”

    听筒里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很不好听,越松海对屋里的老人笑着点点头,声音也带着笑意:“你房间里有不少好东西吧,爸妈知道家里藏着个大炸弹吗?”

    梯子不傻,立马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声音立刻变了,哭得比刚刚真实不少,还夹上了吸溜鼻涕的动静,梯子颤声说:“松哥,我都给你,都给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人好……”

    “嗯,我人好。光知道天哥拽着你的小辫子,老子难道就没给你擦过屁股?是不是我跟你哥俩好太久,忘了我怎么进的帮会怎么当上的组长,动手的时候也没见你想着我好。杜宇,你是不是弱智?”

    “是、是!我是我是……松哥,主要是他们——”

    “炉门街127号,下午3点。”越松海直接打断他,“对了,你家老房子木质结构,老人家堆了不少易燃的废品,注意点消防问题吧。”

    说着他走进屋里,打开了免提。

    “小杜,你说的就是房间衣柜那个铁皮盒子里的东西对吧?那我拿走了。”

    越松海的声音变得远了点,梯子听到了自己爸爸有些重的呼吸声,看来是开了免提。

    这是越松海在他家里的又一个佐证,梯子彻底打碎了自己的幻想,他猜到了越松海说的是什么,却也不敢违逆,讪笑着说道:“啊……是,对对对,就是那个。”

    “你啊,这么久不回来一趟,还得麻烦别人帮你拿东西,要好好谢谢人家!”老太太在边上看了看一表人才的越松海,忍不住埋怨儿子。

    梯子咬着牙哼哼:“妈!我、我忙完请他吃饭……也回来看你们,不说了我这边来事情了,挂了啊。”

    “那你记着啊,等你这顿饭了,回见。”越松海玩笑着回答,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梯子他爸,“我就不乱翻了,两位能帮我拿一下他房间里的铁皮盒子吗?我拿了就走,公司那边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