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对双性人们的悖德研究实验

    正明坐在卧室隔壁的书房内，焦急地等待电话那头的人接听。他手里捏着一张纸，纸上凌乱的笔迹记录着令正明大为震惊的信息，包括“改造体傀儡”、“木偶戏计划”和“摧毁”、“终止”这样令人心感不祥的词组词语。

    “明？这么晚打电话来，有急事？”正明的养父正央接起了电话，他刚打算上床休息。

    正明把能够看清的词语念给正央听，正央的表情从凝重到惊讶再到愤怒，不过才听了五个词语就变换了好几个表情，在正明打算念第六个时，正央厉声打断养子的话：“你是从哪得知这些词语的？！”

    “是德尔西写下来的，不过当时他写下这些的时候并不清醒。还有，他说我是那个，还对我表现出了敌意。爸爸，恕我坚持请求，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身上有α的基因，您一定是知情人！请告诉我，我到底怎么回事？！”

    正央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养子声音里的执着，他叹了口气，对正明说：“说来话长，虽然我觉得你没必要知道那些了，毕竟是属于α们统治时期的破烂事。”

    “他们的时代还没有结束，爸爸。”正明冷静地反驳：“德尔西还活着，他的意识和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还没有完全被你们销毁，我和他的存在就是证明！既然没有被摧毁，那就是有必要留下和利用的。‘新时代的我们要毫无保留地向研究员们坦白自己的研究项目和研究动机，只要被询问’，这是我在入职的时候签下的合同上明确写着的，我有权知道这些词语的意义！”

    再次听到对面发出沉重的叹息，正明心里探寻真相的想法却更加坚定。

    “我直接给你传资料，看不明白的，再传信息联系我吧。”正央话罢便挂了电话。

    正明急忙打开电脑，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正央传来一份加密档案，需要身份识别芯片才能打开。正明将嵌入身份卡的小臂放在扫描口上，然后录入声纹、指纹和虹膜信息才将加密解除。

    这是一份古老的研究资料，还有石刻的拓本，看起来是真正的、来自于千万年前的东西，对abo繁殖体系还未形成之前的人们的研究。

    一个怪异的词语映入正明的眼睛：特异双性人。

    被用下划线重点标识的文段这样写道：“新时代的人类在分化为α、β以及Ω之前，是由双性人和只有单一性别的人进行多重杂交、经过人为基因筛选和过滤演化而来。原始的双性人们被人种研究专家们普遍认为是来自星外的高级生命体，在完成殖民任务后前往下一个星球繁衍生息。但在富水星上并未发掘出任何飞行器残留物，因此该说法的真实性尚且存疑。经过对古代文明的探索，我们发现，区别于发展中期的双性人群体，富水星文明的开创者——原始双性人具有非常奇妙的特征，他们大多看似柔弱且智力不高，但身体素质极为优秀，尤其是愈合能力与繁殖能力，同当代Ω相比，其愈合能力和生殖能力上以及发情情况略有相似。该类双性人被远古人民命名为‘特异双性人’。而α群体则由特异双性人与单一性别人类经过数百代繁衍之后，由继承超雄体基因的人类组成。β则是弱化生殖能力的特殊变体，他们大多智力水平不高因而容易听从指挥，研究人员认为β的存在是为了人类群体的建设而进行的特殊分化。”这是研究现代人类起源的报告，正明叹口气，决定以后再仔细吸收这方面的知识。

    他继续往后翻，发现一份标注“逆向复原古人的研究”的文档，研究团队是“几内新维”家族。几内新维，那是正明的α挚友南贺季的姓氏。

    “近十年来Ω繁殖的能力以令人担忧的趋势下降，出生的β日益增多，孕期增长，人类寿命却大大缩短，相比百年前的数据，现代人类的寿命足足缩短了二十年！因此，恢复人类的繁殖力是有相当必要性的。逆向复原实验由几内新维家族的可沛博士提出……”正明跳过没有下划线的文段，翻了两页才重新看到红色下划线。此时他的好奇心已经被极大地勾起。

    “我们试图融合现有三类人、六种性别的全部基因来培养未分化的双性人，最好是能培养出繁殖力超强的特异双性人祖先。试验缓慢进行，数据收集需要上百年时间，我们无从得知未来人类会有怎样的改变。好在第一批复原人成功存活。”

    “我们养出了数十个怪物！”加粗字体跃入正明眼中，他震惊地瞪大双眼，盯着那记录人员仿佛把自己全部负面情绪灌注其中的研究笔记。

    “是人的模样可惜完全没有智慧，甚至可以说他们连大脑都没发育出来，或者是好不容易长出了大脑却一夜之间自己消融了……不可思议……我们只能改变方法，用β去配α和Ω的基因……”

    正明感觉这些研究员有些魔怔了，他继续看下去，心里却在祈祷实验不要成功，然而他联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往后翻到实验笔记完结都没能再找到下划线，正明只好打开下一个文件。

    “改造体傀儡。意外培养出奇怪的α和β的变种体，具有α的身体素质，智力也不是很高，看起来不太强壮其实比α的肌肉密度都高，甚至可以轻松做到传说中的‘缩骨’。因为这一批是用雄性来做试验的，因此繁殖出来的这些，好像都是性别单一的个体。这种变体我们称之为改造体。”

    正明下意识摸向自己的下身，不过他记得自己确实被送上手术台做过阴唇切除和阴道缝合手术？难道自己被谁欺骗了吗？他甚至可以私自肯定，自己绝对是文件里说的“改造体”！

    “在研究笔记里发牢骚是不对，但我还是要说，从礼家族的人真是不好相处！新上任的协助人非常铁腕而且很聪明，他盯着研究所不远处的中央防卫塔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他竟然说这些东西最好是毁掉！可把我们的研究导师气炸了！研究了五十多年的成果哪是能由才二十岁出头的α说了算？！我第一次深刻体会α内部的竞争和等级压制，比α对β和Ω的压制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篇牢骚被划线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线索表示得足够清楚：德尔西视察过这些改造体，并且表示过自己对改造体试验的不认可。

    接下来是标注“木偶戏计划”的文件。

    “防卫塔的防卫频率波中的某一段对改造体有尚不明确其原理的催眠作用，在那种特定波段的影响下，改造体们更加顺从。加之他们的身体素质极强，从礼家族联合华尔夫潘博奈以及泊哉梭家族，决定将改造体彻底洗脑成木偶，作为军事力量的储备使用。该决定被从礼家族的协助人坚决反对。可惜，当今世界还不是那孩子的一言堂。”最后一句话满含讽刺情绪，正明不由攥紧拳头。

    最后是一份手抄的笔记：

    “第二批改造人出生，经过细胞裂变诱导而成长迅速，短短三个月已经具有十岁孩童的体征，发育由此急速减缓。其中一个出现较强的智力反馈，我们为其编号为2－8－1。不知为何唯独他对这个世界产生排斥情绪并拒绝配合我们的实验研究，他很清楚自己是个实验品而非正常出生的小孩。我们被迫对其使用人格抹杀装置。”

    正明倒吸一口气，他很想知道那可怜的无辜改造人最后的下场……正明全神贯注地阅览资料，丝毫没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影。

    “得知央度纳助手因为个人私情而调整装置的电流和电击部位时，上层愤怒地决定将央度纳助手先生进行人格抹杀，由德尔西·从礼阁下亲手执行刑罚。他们轻贱β的生命吗？不，只是不需要不听话的棋子罢了，哪怕你是α。作为几内新维家族的人，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接下来的手抄笔记字迹有点凌乱：“我还清醒，但我不能直视那奇怪的改造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逃跑了……特征很清楚，只有一米六二的身高，留着一头长发，发梢微卷，发色纯黑，眸色纯黑，外貌……无法清晰地记住，是少年模样……接下来是我要做的事情，他告诉我要做一些事，我知道要去做它，不能让防御塔停下，要去做好这件事……”

    这篇笔记让正明一头雾水，但他能看出来记录者受谁催眠了。

    正明继续往后翻，发现后边是一大串数据，注明震波研究，他暂时还不需要这些资料。正明靠在椅背里，摸着下巴思索。

    简而言之，为了提高现代人类的繁殖率，α的几内新维家族成员提出复原古代出现过的、繁殖力超强的特异双性人。结果不是培育出没有大脑的诡异人形肉块，就是只有单一性别的ab混合体。α家族打算利用这些混合体却遭到德尔西的反对。后来研究员们又混合出了第二批改造体，其中一个具有极高智慧并且拒绝配合研究，上层人士认为其颇具危险性因而想将他的人格抹杀，不料因为一名β助手动了恻隐之心而抹杀失败，助手也被德尔西亲手抹杀了人格。中间出现记录断层，有一个改造体逃跑了，最后一份记录记下了那改造体的模样和特征，以及记录者正处于被催眠的状态。

    “正明……”

    正明被雄性的呼唤打断思绪，他回头看，只见站在门口的人眼中还有些茫然。

    “伊巴迩？是你吗？”正明试探地问。

    门口的人点点头，摸摸刚才被袭击的后脖颈，并没有进入房间的打算，他回道：“我想起了什么东西，导致我认为你很危险。”

    正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似放松地靠进椅背应道：“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我正在查看有关我身世的记录，我确实是个危险的家伙。不过这不重要，对你而言应该是不重要的。”

    “愿意跟我说说吗？我想打消心里对你的防备。可能是德尔西，他在拼命怂恿我杀了你。”伊巴迩一边说一边后退，一直退到墙边。

    “我是个改造人……一个为了研究提高人类繁殖率而由α基因和β基因融合而成的改造人……”正明毫无犹豫地坦白了。

    伊巴迩沉默片刻，他的反应令正明惊讶。

    他先是一笑，随后回道：“也就是说你的生育能力可能会比普通人更强，是这个意思吗？还有，你一定是新的人种，和那些α、β还是Ω都不一样的特殊人种，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正明垂下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表露着自己的不安。

    伊巴迩思索片刻，还是抬腿迈步，走进书房，把自己宽大的手掌搭在正明头顶上：“你是个让人惊讶的小子，正明，之前就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科学进步的前提是天马行空的幻想。让我也不着调地乱说点什么吧，你的身世和你的研究能结合起来吗？没有发情期、繁殖力又强悍的人类，是不是比柔化信息素更值得探索？”

    正明豁然开朗，他抬头看向伊巴迩碧绿的眼眸，自信满满地笑道：“我想两手抓，新人类的研究话题已经被尘封，关于这些，我想等到未来非做不可的时候再进行。”

    “不论怎样，我支持你的决定。”

    伊巴迩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暖，正明张开双臂抱住这个强壮的α，把脸埋进他的腹肌中，尽情嗅吸属于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