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chu手
至此之后,无论如何回忆异变产生的开始,骑士团长都只记得天空是在一瞬间被撕开的。 黑色的污泥从裂缝中轰然倾泻而出,瞬间淹没地上的城镇。连呼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逃亡的群众便被吞噬溶化为骨。紧接着,那些破碎的骨竟然从泥土中立起来,晃晃悠悠地拼凑成诡异的生物组合,朝他们蹒跚行进。 作为最强的卫兵队领袖,他与手下一起阻挡这些未知的魔物,尽可能地疏散群众。但污泥涌出的速度实在太快,百年屹立不倒的城墙在一瞬间崩为齑粉。软软的沼泽将他们拉扯着陷入地心。呼吸的大地仿佛起伏的胸膛,从裂口里一次次涌出赤红的泥浆。 他已经精疲力尽了。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指尖消失在沼泽中。他强忍着悲痛,眼眶布满血丝,挥动利剑再次将骨头魔物砍碎。然而更多的魔物从泥沼里站起来,身上泛着紫色的幽光。 削铁如泥的佩剑撞上异光的一瞬间,断作两截。骑士因强劲的反作用力被震得后退两步,摔倒在黑泥里,眼睁睁看着骷髅伸手抓向自己。紫色的光触碰到他脖颈皮肤,钻进盔甲缝隙。有什么在身上游走,作为人本能的恐惧和恶心感终于压过了正义心,他冷汗直冒,浑身起鸡皮疙瘩,尖叫着将盔甲一件件丢掉,只为将那光芒赶走。头盔,手套,胸甲,内衬,曾经受人尊重的骑士团长,只剩下一件底裤站在皇城街道的正中央。他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一个活人了。 最后就连内裤也被丢下,他不着一缕,浑身上下却找不到那股诡异的冷气。与此同时,漫漫魔物已经将他层层包围。一只足有古树高的蜘蛛踏着骷髅山朝他爬来,八只眼睛里倒映着八个他。骑士绝望地发出一声尖叫,闭上眼睛,世界浸入黑暗的虚无。 他不确定自己是醒了,还是已经死了。目不能视,身体僵硬被什么紧紧绑住,如同蚕丝绕成的巨茧。赤裸的身体像是被浸泡在容器里,除了鼻孔可以呼吸,一旦张嘴,便会有味道古怪的液体流进喉咙。 然而在这黑暗的空间里,似乎有其它可以活动的东西。它们像章鱼的触手,在他周身游过,而且有几十上百条。冰凉滑腻的触感梭过后背,冻得骑士起了一连串鸡皮疙瘩。他挣扎了两下,整个茧便也跟着轻抖,但没有任何变化。 他也试图集中力量绷紧肌肉,挣脱缠绕身体的丝线和触手,但这些柔软的丝好像比钢铁还要坚硬。骑士正欲再寻办法时,忽然闻到一股秘香。大脑变得昏昏沉沉,他虽想抵抗,却因为精神疲惫不堪,茧外的世界渐渐远去,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主教堂——现在是教堂的废墟,浸泡在厚厚的黑泥中。神圣的白色大理石遗留的残垣断壁间,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紫色蛛丝。一只巨蛛正将周边层层包裹,缠住损毁的祭坛上的黑色大茧。丝线们从污泥中不断吸取光芒,向着中央的茧输送。 用已经消失的人类的语言概述,魔神之子用打个响指的时间便征服了这一位面。从母体中诞生下的他们只继承了魔神指甲盖大小的力量,也足以将这一世界瞬间夷为平地。但他们仍然远远不能与魔神相比,因此只能逃离父亲,在自己的位面自立为王。 与魔神一样,魔王可以变化为任何魔兽的形态,也可以制造自己的魔兽军队。但以魔力创造出来的怪物只是低等的初级魔兽,只会一味地前冲至死。想要让他们进化为强大的军团,便必须赋予智慧。 魔神用魔后向后代演示了赋予智慧的仪式。最愚蠢的哥布林士兵,从魔后的肚子里出生后,便会进化成高等的哥布林巨人。越是强大的母体,便能诞下越强大的魔兽。培育母体,比制造一整支魔兽军团更困难。因此就连魔王们,也需要耗费心力准备。 这处旧教堂,原先是神圣的信仰之力最强的龙脉源头。然而在毁灭后,便成了魔王汲取力量的宝地。蛛丝源源不断地从地下抽取魔力,供养祭坛上需要庞大能源的仪式。毒茧将由内而外深入魔后的身体,为母体烙上魔力刻印。 感受到蛛网颤抖,巨蛛吐出丝线,将茧再度加固。这是这个位面上最后存活的智慧生命体,毫无疑问是这里的最强者。他的毒素有迷幻神经的效果,能够让猎物不知不觉失去意识。但这个生命体的意志非常顽强,竟然需要他加强麻痹毒素。 他不担心猎物逃走——整个位面都已经被他的黑泥吞噬,母体无处可逃。现在行走在大地上的,都是无意识游荡的枯骨。他们毫无战斗力,一碰即碎,只要看到活的血肉就会一拥而上。 但他不能让生命体死掉,否则这一切就毫无意义了。魔王意识到即使是最强的生命体,与他比起来也差之千里。如果神经毒素浸泡太久,里面的母体便会死亡。他不能一直将猎物闷在茧里。 幸运的是,“仪式”明显发挥了作用,里面的生命体正在一点点吸收地下的魔力。这是魔神的秘术,是曾经的禁忌之法。通过不断的抽离与注入,一点点改变祭品的形态,将其变为最适合魔兽诞生的温床。而生产的过程中,祭品的身体也能得到强化,因为后代的能力上限由母体决定。只有不断注入魔力,才能让母体诞下更强的魔兽。 巨蛛的八只眼睛朝不同的方向转动,却无一例外凝视着网中的黑茧。它的表层时而有微弱的起伏,似乎有什么在里面蠕动。那是母体在和它的第一个“孩子”争斗。 骑士艰难地挣扎着。他想要借助那一口呼吸找到出路,但浑身都被紧紧缠住。发出的声音就像水中的泡泡,浮出水面的瞬间便无声消失了。 许多触手正在他身上扭动,穿过他腋下,绞着腰和脖子,堵他的嘴巴。他试图告诉自己只是一场噩梦,但梦久久没有醒来。下半身似乎裹在一种柔软的胶泥里,没有知觉。他试图抬腿,试图动动脚趾,但信号都没有回音。双腿消失了吗?可是明明一点痛苦也没有。黑暗中,骑士试图伸手抓住触手,但他们灵活地从掌中滑了过去。 他被钻进嘴里的触手强迫灌下了一些液体。骑士知道自己没有死,却不知道外面过了几天几夜。他仍然是人类,需要喝水。那些味道古怪的甜腻液体虽然聊以解渴,却让舌头微微刺痛发麻。 很快,身体变得又软又热。力气像是被渐渐抽走,他摊开手,只能让触手从手掌里慢慢滑过去,连合拢拳头的速度都很缓慢。他的胸膛微微发热,乳头也有些瘙痒。但他连抬手都做不到,更别说动一动了。 触手却像是与他灵魂相通般,两条尖端搭在乳头上,来回游动。骑士先是快活得无以复加,很快便受不了,蜷缩身子躲避。但在这里他根本无处可躲,呼救也根本无人回应。触手卷起他胸肌用力收紧,在无声的尖叫中迅速拍打挺立的乳头。在骑士混乱地扭动身体呻吟时,两条细细的绒丝钻进耳朵。那触手像是穿透了皮肤,颅骨,直直地插入大脑某个部位,散布电击。他忽然打了个激灵,身子一抖,两脚哆嗦翻着白眼,伸出舌头。触手们趁机探入他的喉咙,洒下更多甜腻毒液。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骑士才从空白中回过神。触手们都褪去了,虽然依然紧紧靠着他的身体,但不再有动作。他呆滞地望着虚空,从下身的濡湿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失禁了,即使这里没有任何人看见,即使只有一片黑暗的死寂,本能的羞耻心还是让他浑身滚烫,就像被众人看在眼里。他早已不再是几岁的孩子了。但在刚才被电击的一瞬间,灵魂像是离开了身体。他从出生至今,从未体验过那样的愉悦。每个细胞都在尖叫,是心灵深处爆发出快乐的讯号。 他过了好久才原谅自己,应该是因为被关在茧里太久而没有排泄了。被静置太久,他的意识和躯体似乎正在渐渐分离。没有触手的触碰和刺激,他偶尔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日以继夜操练锻炼出的结实的四肢,似乎一天天被粘液浸泡得柔软无力。与缺氧无关,呼吸开始变得沉重。像随波逐流,他试着挣扎,身体却慢慢沉下去。听觉与触觉渐渐消失,他被深海里的黑暗一口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