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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多虑

    第六百九十三章、多虑

    朱利安笑容还挂在脸上,蓝瞳里,就倒映着三白那淡冷的神情。他突然笑了笑,就说:「看来,你和武现在是又在一起了。」

    怒洋冷然地看他,既没承认,却也并不否认:「在上海的时候,多亏你多方帮助。只是回想到过去那两次的事,我始终认为不合理。」

    朱利安心底却是有些讶异,只感到三白在这些年来变得更敏锐,更具威慑力,他突然有了种被盘问的错觉,也许这些年三白在情报局的职务,也使的他渐渐散发出了压逼力。

    朱利安就调动出无害的笑容,说:「三白,武是武,你是你。我与你们每个人都是朋友,但这不代表我就得把一方的私事也毫无保留的分享予其他人。」

    「子吟当时是我的丈夫。」怒洋就看着他,显然这薄弱的理由,是说不服他的:「为了再次重逢,我寻了他三年,你有他的信,也有他在俄国的地址,却是在我面前称作没有。」

    「哦……」朱利安眨了眨眼,「那你是怎麽知道我有他的信?」

    「我翻了你的房间。」怒洋坦诚不讳,「因为我看出你在说谎。」

    这气氛就显的更沉重了,白经国脸上露出一丝讶然,他看了看大哥,却见他也是深蹙眉头,只旁听着二人的对话。而三弟对自己干了这样的事,却是毫无悔然之色。

    「我信任你,让你在我家过夜,你却翻我的信件。」朱利安微笑说:「我可是代表德国来华的外交大臣。」

    「我为我冒犯的行为道歉。」怒洋脸无表情的说:「但如果我没这麽干,就要再与子吟错过三年。」

    众人一时便是更加的沉默下去,朱利安笑容敛了起来,放下碗筷说:「这在华语来说,是不是所谓的鸿门宴?」他看向白镇军:「大白,你就甚麽都不说,容许三白胡乱猜忌我这老朋友吗?」

    「朱利安,我们年轻时,是曾经交换过对象。」白镇军就沉声道:「但是,只有子吟你碰不得。」

    这发言可就在怒洋之上再加上一把威慑力了,朱利安看着两个白,倒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多少还是暴露了一点心思,以三个白的敏锐,到现在才警戒起来,是已经很了不起的。

    而且看这情况,他们还只在猜疑的阶段,却不知道他早已经碰了武几次了。

    「你们啊……」朱利安就摇头耸肩:「我知道我纪录不良,但是也不要随便怀疑我。我承认武是很可爱,我也很欣赏他,但是我对华人没兴趣,这个你们一直都是非常清楚的。」

    怒洋并没说话,而是淡淡地看着他。

    「三白,你真的是多虑了。」朱利安便苦笑说:「我这次为甚麽看武,一方面是科林要求,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白镇军蹙了蹙眉,「甚麽意思?」

    「我要回国了。」朱利安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就看着三个白,概叹的说:「我的堂兄——路德命令我必须尽快回国,国内形势正在快速转变,我亦已经向领事馆递出了辞请。」

    这个消息对三兄弟而言却都是始料未及的,怒洋目光定定的看着朱利安,就说:「是因为那极端反犹太的政党得选了?」

    「对。」朱利安颔首,「目前国会还是多元政党,但作为保守党派的成员,路德充满隐忧。这次我亲自过来谈协议,就想在离开以前,与你们、还有武告个别。」

    「你有与子吟说吗?」白镇军问。

    「没有。」朱利安笑了笑,「探视时间只有三十分钟,我还是保持愉快轻松的气氛比较好的。」

    白家兄弟听着这话,一时间就都默然下去,而朱利安去监狱看子吟的原因,也是不言而喻,这是一场道别,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这驻华总代表的位置,你不当了吗?」白经国问。

    「如果路德不需要,我还是可以回来,我喜欢华夏这个地方。」

    然而在座众人对德国时局都是深有了解,朱利安这个假设,在短期之内怕是难以发生。

    「甚麽时候走?」怒洋问。

    「等新的大使到了,交接完便离开。」朱利安垂着眼,笑道:「三白,所以你的忧虑是不会发生的了。」

    「事前并不知道,你是来与我们道别的。」怒洋就把两啤酒瓶盖打开,一瓶放到朱利安面前,另一瓶自行高举:「我先自罚一瓶。」

    「这个算勃朗宁吗?」

    「算。」怒洋垂着长眼睫:「算我赠你的。」

    朱利安就无奈的笑了起来。

    其实朱利安心里对武犹留有许多的眷恋,可这横刀夺爱的可能,却是越渐微弱。武和大白稳定,和三白又合好了,他对自己虽是亲近许多,却是毫无情意。

    朱利安曾经以为自己是会一直待在华夏,潜移默化的撩拨他,但是路德的最後一封信告诉他,情况已不容他任性下去。

    作为冯.鄂图家的一员,他有必要维持家族的名誉——

    「既然如此,这餐就是我们为你饯别。」白经国把啤酒瓶都开了,放到了兄弟们,还有老朋友面前:「不知道往後何时能再会……各自保重。」

    「嗯。」朱利安便举起酒瓶,对三个白敬了一番:「保重。」

    四人喝到醉醺醺的,忆起往日在军校的往事,便又是怀缅不已。

    提到从前干的糊涂事,多少就有些羡慕从前的放肆,因为他们现在都各有束缚,是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了。

    朱利安在白府借住一夜,便回上海去了。白家三兄弟亲自把他送到火车站,拥抱道别。

    目送着朱利安的火车开走,三兄弟之间的氛围却又不如先前的融洽,白经国耸了耸肩,先道,「大哥,我回天津去了。」

    「嗯。」白镇军沉声道。

    怒洋并没说话,却是转过身,就要跟二哥一样自行离去。

    「三弟。」白镇军喊了喊他,「回防线吗?」

    怒洋脚步一顿,锐利的黑瞳回视过去:「我去监狱。」

    白镇军目光深邃,便定定的看着三弟,说:「跟我向子吟问好。」

    「嗯。」怒洋并无异议,就只收回视线,迳自的离开了。

    从两人和好以後,每月固定的一夜,子吟也会被带到刑讯楼里,表面上是受着白三少帅的亲自盘查,然而实质上,却是重修旧好的时光。

    卫兵把子吟带到,便沉默的合上门,把房间留给了二人。

    「怒洋。」子吟看到从沙发上站起的身影,便微微牵起一抹笑容:「你来了。」

    「嗯。」怒洋走到子吟面前,就拿出钥匙,为对方把脚枷、手铐解下,视线却是片刻不离的端详着他。

    子吟得了自由,就主动上前把怒洋拥进怀里,只因为身高的差异,倒似是他埋入了对方的胸膛。

    子吟抬起头,温声问道:「一个月不见,最近好吗?」

    「好。」那冰雕般的俊脸,就因为子吟的态度而生出一点温度。怒洋抬起手,也妥贴地回抱住子吟:「你呢?」

    「我有些紧张。明儿狱里有一场讲课,囚友让我做主讲。」子吟说:「不过,讲稿已经准备好了。」

    怒洋垂眼看着子吟,问道:「讲些甚麽?」

    「礼记。」子吟讪笑说:「只是把内容讲解一次,我怕太枯燥乏味,把人听困了……」

    「不会的。」怒洋便说:「你的演讲,总是有办法说到人心堪里。」

    子吟怔了怔,心底不禁升起一点微妙的愉悦和讶异,因为怒洋从来没有这样赞许过自己。

    「谢谢。」子吟由衷地笑了,竟彷佛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怒洋看着子吟的笑容,却没想到自己坦率的回应,就能教子吟如此高兴的。

    怎麽从前,自己就不曾这样说过呢?

    「怒洋。」子吟凝眸看着对方,看他抱住自己,却是始终再没有亲密的举动,便禁不住问:「我能吻你吗?」

    「……嗯。」

    两人的脸庞缓缓靠近,唇瓣贴上,却只是轻轻的碰触,骤然触及的柔软便让两人都定住,随即才小心翼翼的加深这吻。

    「唔……」子吟不由揪紧着怒洋的衣摆,难以呼吸:「怒…洋……」

    怒洋移开了唇,舌尖舔去唇角的水丝,就把子吟带到内室的床上,双手落在军服领口,正要脱下军外套。

    子吟却是探手过去,先一步为他一颗颗的解开扣子。

    怒洋便默然的看着他,黑眸里满载着复杂莫名的情绪。

    「你可以让我做的。」子吟低声说:「丈夫为妻子解衣……这是很合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