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尖刺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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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查到了吗？位置在哪儿？”

    秦垣略微颔首，将查到的位置投影在屏幕上，“是，目前能大致推测出少爷的位置，但并不准确，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我们找到了安装在车里的追踪器，顺着周围的方位查探过，这里离R市的距离很远，但周围有很多城镇，但我们猜测，最有可能会是这里。”

    他的激光笔最终停留在碧溪。

    黎煜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已经标好的位置，很久没有眨眼，他像一座雕塑，良久静静矗立，久到似乎连眼睛都红了，带着不易察觉的哑意，“能确定人还活着吗？”

    但他没有等秦垣回话便说道，“你带几个人秘密去找，别要雷翼的人发现。”

    秦垣清楚他的意思，在父亲与狼王的身份里，他要为全族考虑，已经丢失了太多东西，假若黎野能得到确认信息殒命，那他便不会轻易在派人找寻，可是一个父亲如何能舍弃自己的子女？

    然后他发觉年迈狼王眼里迸发的如刺光芒，他是引领全族勇往无前的狼王，但更是一个父亲，于是几乎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被食肉而亡，只剩下一堆白骨，你都得将他给我带回来。”

    碧溪说不上很大，他们确定了跑车的位置距离碧溪最近，便换了不引人注目的衣服在碧溪秘密打探，并注意着雷翼的人在其间图谋不轨，甚至顺着他们的线索先找到黎野。

    秦垣着实没有打探太久，黎野在这里生活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尽量很少出门，但总有些事情有需要，他的那副面容又扎眼得很，见过的人总很难忘记。

    秦垣叹气，他在这里总不会是长久之法，他今天既然能轻易打听到这些事，那么明日就会有雷翼的人再次打听到。

    碧溪的人们热情好客，通通是来者勿拒，这不会是个长久能待着的地方。

    等提着箱子敲开叶淮家里的门时，两个人是一起开的门，穿着随意，看得出来很是轻松，家的味道浓厚，黎野甚至带着点儿倦懒以及被人打扰的不悦。

    然而他睁开眼睛看见秦垣，微微有些愣怔，很快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哑，“老黎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儿子不明生死了？再来晚点你们就只能见着尸体了。”

    “老板很着急，但是你的手机已经坏了，追踪器的定位在两天前才找到，……阿野，权柄最终会落到你的手上，你应该开始理解他在两者之间的身份转换。”

    “我当然清楚，所以依然好好的待在碧溪，等老黎派人过来给我安排新的指示，够听话吧？养条狗得了。”

    这回秦垣清楚与他再无法说进去这些恳切的话，便看向了有双湿漉漉眼睛的叶淮，他沉默又寡言，“你好，我是黎家的助理兼管家，这是作为你救下少爷的报酬，微薄谢意，还请你收下。”

    叶淮微微垂目，看见箱子里码的整齐的五百万现金，忍不住在心里讽刺的轻笑，这又算是什么意思呢？是对他看走眼将恶劣面目的人带回家里又被强暴的嘲笑吗？

    他从来没有这般痛恨过自己的善良愚蠢，……可他昨夜已经变成了同谋者。

    “我不能……”哪怕只是黎家财大气粗的感谢，毫无任何其余意思，但于他而言便是沉甸甸的羞辱，要他在噩梦里依然惊醒。

    然而他刚刚说完几个字，便被黎野听出他的意思，他看向被欺负得眼尾发着红、有双湿漉漉眼睛的叶淮，微微弯唇笑了下，眼里的警告便沉在了湖底，仿若冬夜刺骨的冰凌。

    依然是只有叶淮能看得懂的暗示，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谁都没有察觉到不妥，因此叶淮颔首，“……谢谢您。”

    秦垣将箱子交给他，叶淮看得出他们有事情要谈，便替他们先倒了杯水，提着箱子放进了卧室的衣柜里。

    两人沉默了会儿，黎野忍不住抽起了薄荷烟，看得秦垣皱眉，又听得他问，“我妈妈和黎意岚还好吗？”他笑了下，薄荷烟的味道便沾满了口腔，“还有人陪着老黎下棋吗？……哦，他应该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

    黎野其实清楚父亲在一些事情里的选择，作为继承人被培养的他当然知道，有些必要的时刻里无法放弃的，便是你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元凶。

    可是他可能永远都学不会老黎这些冷漠机智，如果他能够和叶淮生活一辈子的话。

    “我已经向总裁报告了你目前很安全，他们都很好，下象棋的人自然还是有的，”他没再继续说，转而道，“你住在这里并不安全，从我们进入碧溪打探消息，全程没有超过两个小时，如果有他们的人，你很快就会陷入被动的情况。”

    “你如果准备出门的话，最好小心些，把你这张脸遮住，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雷翼和总裁争抢的那批货还在胶着，是输是赢已经不重要，但你已经被卷进来了，你很关键。”

    “还有，我不想管你和刚刚那个孩子的关系，但是无论如何他既然救了你，你就应该保证他的安全，他是被卷进来的无辜受害者，你清楚吗？”

    “你应该要长大了，阿野。”

    你能够咬破任何人后颈而尖利的狼牙，应该用于更正确的位置，而不是胁迫与压制。

    秦垣看着黎野略略颔首应了声，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话说多了就腻了，没有意思，他便没再打算说，只是看着紧闭的卧室，“别做出格的事。”

    黎野猝然又看向他，将他送至门前，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一件事情不能只用‘正确’和‘错误’表达。”

    “我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你回去告诉老黎让他别管我了，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回去的，……照顾好我妈和黎意岚。”

    叶淮在卧室里听到他的话，他把疼爱留给妈妈和妹妹；怜悯同情给陌生人；带着尖刺獠牙的顶撞与父亲相对；放荡不羁是他浮于表面的本色。

    而那些见不得人的压制、野蛮、暴虐、粗鲁，甚至天然的凶残……他都只留给叶淮。

    他渴求百合的神圣目光，又将他拽下泥沼，任由于腐朽淤泥深处被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