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白猫达成交易
今夜,月光没能照入无人问津的小酒吧中。只有暖昧的淡黄光亮,一刻无休地充盈着狭小的空间。 悠扬乐曲在冰冷的空气中舞动,伴随着艾泽林的低语,像是伊甸园中的毒蛇来到凡间:“作为交换,我可以尽力去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面对这条危险的黑鳞毒蛇,白猫不说话,不点头也不要摇头,依旧盯着他看,身体的颤抖却微弱了许多。 毒蛇的尾巴摆了摆,被白猫的反应逗笑了,心想要怎么和这只患有语言障碍的白猫交流呢。 想着想着,艾泽林说:“让我来猜猜你的愿望?” 他红色的瞳仁仔仔细细打量着白猫,声音是温润的:“你喜欢一个人待着吗?” 不知道白猫听懂了那几个字,身体突然就有了反应。 它轻轻对着艾泽林喵了一声。 “你喜欢一个人,对吗?” “这样吧。你和我做交易,我养着你,在无事的时候我都让你一个人待着,怎么样?” 艾泽林观察着白猫每一丝神情变化,虽然白猫麻木无神的脸上,几乎没有多少情感波动。 但他知道对于一个患有严重社恐、抑郁的宠物,一个人待着会是一种多么不可求的礼物。 他和数不清宠物做过交易。 像白猫这样的宠物,一般都是足够好看的未觉醒异能的下层人、孤儿以及战俘。 流落街头,走投无路,身负罪孽的他们,在酒店、俱乐部老板的挖掘下,或强迫或自愿地签下一生的卖身协议。 从此,他们将不再是人。是供客人们肆意的宠物,是它们。 白纸黑字,仅仅是一个名字或者一个手印,它们这一辈子就是地狱了。 宠物都活不了太久,毕竟一条生命无法在地狱中长存。 而侥幸活下来的宠物,也早已是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不知道那一天,一根连在它们头上、残破不堪的线就会断掉。 它们被折磨得早已丧失思想,遗忘一切。 即使艾泽林会明确的告诉它们,一旦交易成功,便是一个心愿一条性命。也会有数不胜数的宠物,愿意心甘情愿地把命卖给艾泽林。 那是它们可遇而不可求的希望。 长期非人的遭遇,腐烂早已刻进它们的心脏里。它们什么都不敢索求,什么都不敢去逾越。所以,宠物们的愿望基本都一样,简单的很,卑下的很。 艾泽林见过最多的心愿,是它们拖残破零落的身体,艰难地重拾人类的语言,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他:它们想在生命结束前变回他们,再去体验一下,人该有的生活,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天也好。 对它们来说,性命早已不重要了。 用一条卑贱的,随时会凋零的生命换取短暂自由,那是无比值得的。 要知道,酒吧和俱乐部里的漂亮宠物,从不会有人把它们再当做人。它们是最底层的生物,是上层人士随意拍卖购买、发泄性欲,甚至是杀死取乐的玩具。 像艾泽林这样会满足它们心愿的人,是它们从不敢想象的恩赐。 艾泽林也会最大限度的满足它们的愿望。 普通的宠物都这样了,那患有严重的社恐、抑郁,不会死的宠物又会怎样? 它将永远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地狱里生不如死的徘徊。 一个客人是客人,多个客人也是客人。它没有任何选择的资格。它只能去接待花钱要它的所有人,去忍受一切。 艾泽林血色的瞳孔闪烁着流光,他说:“如果你愿意把命卖给我的话,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但完成你的愿望后,我对你做任何事情,就都是我的意愿了。” 这是艾泽林的独特原则。 他不会像其他高位者一样,购买宠物后,便肆意玩弄或杀害宠物。 他会挣得宠物的同意,用一个心愿去交换一条生命的掌控权。 在做交易的时候,他不会强求任何一个人。 “如果你同意,就点点头。” “不同意也没关系。” 白猫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听懂多少。 不过艾泽林想,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等它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悠扬的音乐不知道换过几首,就连那温馨的淡黄灯光都让人不舒服起来。 空气里是冷的。 酒吧老板可没有艾泽林那般沉得住气,他的后背都被冷汗出透了。服务员和两个调酒师早就没了声,跪在角落里竭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酒吧老板心里骂了一声,他恨不得这只宠物快点答应艾泽林。 但凡它没同意,艾泽林要是一个生气,把责任推自己头上怎么办? 那不就完蛋了! 不过转念一思索,这只宠物虽然有语言障碍,但“点头”这种常用的简单词汇它还是听得懂的。 尤其是“一个人”或“休息”两个词语。 一般只有在被客人玩到重伤的时候,它才能听到这两词,之后它会得到短暂的自行修复时间。 对白猫而言,这个渺小的自行修复时间太宝贵了。 酒吧老板把迫切的目光放到白猫的身上。可白猫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血魔”。 许久过后,久到酒吧老板以为白猫不会再有什么动作时,白猫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开始像刚学说话的孩童一样,艰难的重复三个字:“一……个、人。” 得到了白猫的回复,艾泽林轻轻摩挲着白猫的眼角,耐心不减丝毫:“对,一个人。” 白猫在艾泽林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竟很是困难地抬起纤细的手臂,抓住一缕艾泽林垂下的黑发。 在白猫的心中,一条命换取一个人待着的机会,是无比值得的。 白猫知道,自己不会死。 它怕身边有人。 最重要的是,它在这位公爵阁下的身上闻到了一股从未闻到过的,不同的气息…… 那寒冰般的气息,竟是没能让它产生任何的恐惧或害怕。 “好。”艾泽林对白猫异常冒犯的举动没有丝毫生气,还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艾泽林·希尔。” “希望你可以记住。” 他手指一点白猫脖子上的项圈,项圈便化作尘埃,露出白猫细长白皙的脖颈和深邃的锁骨。 从此,这只白猫便是他的了,他不喜欢白猫的身上有任何不属于自己的痕迹。 艾泽林将自己的长礼服脱下,披到白猫赤裸的身上,把白猫裹得严严实实。 酒吧老板提上一口气,连忙擦汗说好,目光瞟到前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装钱的皮箱。 艾泽林则不理会他,轻盈地横抱起自己买下的白猫,转身走出酒吧。 白猫乖乖蜷缩在他的怀里,手里还抓着那一缕黑发,不动不闹,乖巧得很。 艾泽林蛮有兴趣的看了它一眼,因为他从未见过敢和自己如此靠近的宠物或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抱着白猫出来。 走出酒吧时,外面的月亮已被云遮掩,虚虚晃晃,竟有些不真切。 朦胧的月色照在两人身上,见证着杀戮与重生的相逢。 艾泽林抱着白猫,长腿一迈,轻巧的踏上车梁,随后旋身坐在柔软的车厢内。 他打了个响指,车帘便徐徐而落,挡住车内人的身影。 车夫是个明白人,对自家伯爵的事一如既往的不听不问。只是一挥马鞭,勤勤恳恳地赶马上路。 马蹄声响起,越来越遥远,最后消失在尽头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