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你还生气吗
考试当天，宋青书早早起床，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是否穿戴整齐，丁声川顶着一头乱发走进洗手间，倚靠在门边看宋青书整理衣领。 镜子里的宋青书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丝毫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他抬头，眼睛弯了弯，微笑着说：“丁声川，早上好。” 有那么一刻，宋青书的笑容丁声川他心神晃动，他有一种回到初恋的感觉。宋青书不笑的时候，他透过他看到温荀的影子，宋青书一笑，他的眼里只能看见宋青书，不是温荀或者其他人，就是宋青书。 温荀从不对他笑，至少绝对不会露出温暖的笑容，连正眼看他都欠奉，可是现在，他透过宋青书只能看见宋青书。 丁声川想着想着竟然出了神，恍惚间，刘嘉的一句话重新在脑海涌现：宋青书和你以前的床伴不一样。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绕他，熟悉的是这种感觉与喜欢温荀完全相同，而陌生的部分是，这种感觉比喜欢温荀更浓烈。 丁声川又变得烦躁，无名火在胸腔熊熊燃烧，他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对宋青书说：“等我。” 宋青书摇摇头，“不行，我们不能一起走，你忘记你说过要在同学面前保持距离吗？我们还是不要一起回学校了，我先走。” 丁声川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紧紧扯住宋青书的手腕，心平气和地重复一遍：“我们一起走，等我。” 宋青书还是看出他的不耐烦，只好点头，在外面等他。 两人一起走进课室时，引起班上不小的骚动，几个人站在后门小声讨论。 一个同学说：“宋青书和丁声川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你说是什么关系？他们都住在一起，能是什么关系？这不用我多说了，懂的都懂。” 另一个同学受到极大的震惊，随后说：“我记起来了，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修，丁声川从外面回来就把宋青书叫了出去，宋青书回来后，我发现他脖子多了一个吻痕！这件事我们当时还讨论过宋青书是不是温荀的替代品。” “肯定是啊，但宋青书知道自己是温荀的替代品这件事吗？” “这个......不清楚，可是我觉得无所谓，丁声川条件这么好，换做我是宋青书，我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再说了，宋青书除了成绩好，哪一点比得上温荀，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和丁声川分手，丁声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无缝衔接下一个男朋友。” “说得轻易，万一丁声川真的喜欢宋青书，我们就有好戏看了，况且宋青书还不知道顶楼那件事。” “啊？你这话......比我发现我的球鞋是假的更吓人，求你别说了。” “这又不是没有可能。”又一个同学附和。 一抵达课室，宋青书就和丁声川分开，一个走前门，一个走后门，他坐在位置上，后桌主动跟他打招呼，恭喜他出院，宋青书隐隐感到开心，竟然有人主动和他说话！ 开考前，杨老师来课室告知考试注意事项，提到这次月考为了防止作弊，采取班级交换的方式进行，每个班选出半数学生去另一个班考试，比如一班共30人，以抽签的方式选出15人去二班考试。 讲话的结尾，杨老师特意在全班人面前提起宋青书，问：“宋青书，你的伤好得怎么样啦？” 宋青书突然被点名，一瞬间不知所措，局促道：“谢谢杨老师关心，我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杨老师拍了拍手，以此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力，“希望大家考出好成绩！” 对于宋青书这种社恐来说，最幸运的是没有被抽到去其他班级考试，但丁声川被抽到了，离开教室之前提醒他放学等他一起吃饭。 过道上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捧着厚厚的书寻找考试班级，就这样，一个宋青书最不想见到的人闯入他的视线。 他如论如何也没想到，温荀在这个班考试。 宋青书暗暗叹一口气，紧接着他看见温荀手中的三本笔记本，怔愣一瞬，眼神一路追随，直到温荀在旁边的座位坐下，温荀感应到他的视线，嫌恶地翻一个白眼，泄愤似的把笔记本重重砸在课桌。 温荀不仅和他同一个考场，还用他亲手抄的笔记本复习。 宋青书不可抑制地想到丁声川，眼神一暗，他闭上眼睛，握住笔的手发白，不停告诉自己不能被任何人影响考试状态。 为期两天的考试一眨眼便过去，宋青书紧绷的精神终于在铃声响起时放松，他松了一大口气，幸好住院期间他一直努力学习，考题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停笔那一瞬间，他已经完成对成绩的粗略估算。 回医院的路上，宋青书的心情一直愉悦，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情不错，丁声川问：“看来你这次月考考得很好。” “我希望自己考得很好。”能拿年级第一最好，宋青书想，然而没有说出口，“只有成绩考得好，我才有机会拿奖学金。” “奖学金又不多。” 宋青书顿了顿，心道对你而言，奖学金的确不多，可我偏偏缺这笔钱。他苦笑道：“对你来说确实不多，三万块只是你一双鞋的钱吧。” “那倒不是，如果是一双限量版球鞋，三万块远远不够。” “哦，这样子。” 宋青书敷衍地说，殊不知丁声川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兴致缺缺，丁声川抿了抿唇，揉揉宋青书的头，说：“希望你能如愿拿到奖学金。” “我和温荀，你更希望谁拿到奖学金？” “你干嘛老拿自己和温荀比？”丁声川眉头紧皱，不悦道。 “当然是因为......”当然是因为你对温荀的态度啊，宋青书话锋一转，说：“我是年级第二，他是年级第一，我们是竞争关系，他很有可能会拿到巨额奖学金。” 丁声川陷入沉思，宋青书盯着他的侧脸，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答案，丁声川的犹豫就是答案。 两人在餐馆吃完饭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张秘书，他站起来，和蔼地问：“你们吃过饭了吗？” “嗯。” “那好，宋青书，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宋青书在张秘书对面坐下，尽管张秘书对他微笑，但笑意并未直达眼底，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张秘书，您说。” “是这样的，杨老师跟我说，为了你的学习成绩着想，你要搬回宿舍住，不要再给丁声川补习，这件事她和你商量过，你也同意。我把这件事跟丁昊雄先生提了一下，他说是否给丁声川补习全看你意愿，你愿意的话，我们继续付补习费，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给你重新安排宿舍。”整个对话过程，张秘书始终保持微笑，语速平缓，似乎他是来进行项目谈判，而非与一个高中生谈话。 宋青书还来不及说话，丁声川先说：“你不帮我补习了？你怎么没有和我提过？”他的语气有些激动，给人一种质问的压迫感。 停止补习，意味着宋青书出院后要回宿舍住，从此以后，他们不能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这重要吗？丁声川自问，目光始终紧紧贴在宋青书脸上。 宋青书故意躲避对方的视线，犹豫半晌，才说：“我听杨老师的。” “宋青书，你......！”怒斥的话丁声川却没有说出口。 他真正在意的是不能和宋青书在一张床睡觉吗？丁声川再次逼问自己，他不知道，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但听见宋青书说“我听杨老师的”时，心里升起的失落感很真实。 张秘书没有询问丁声川的意见，扫了一眼面色难看的丁声川，说：“好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跟丁先生说明白，我估计你很快就能回宿舍住了。”说完，张秘书提起公文包离开。 病房内，安静无声，宋青书低头对着地板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丁声川率先打破沉默，沉声道：“谈恋爱和学习又不冲突。” 宋青书愣了愣，说：“冲突。”更何况我们可能并不是在谈恋爱。 丁声川的表情不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但他一句话都没说，阴沉地眼睛定定地看了宋青书几秒，而后快步走进卫生间。 相对无言一整晚。 宋青书坐在床上写作业，眼睛时不时飘向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打游戏的丁声川，他坐得远远的，背对着他。 丁声川竟然没有摔门离开，真奇怪，宋青书暗衬。 宋青书写完作业，丁声川仍然在打游戏，他悄悄走到丁声川身后，下一秒，展开双臂环住他的肩膀，脸贴脸，抱得紧紧的，他感觉到丁声川的身体一震，随后关掉游戏，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你还生气吗？”宋青书贴在丁声川耳后轻声说，温热的呼吸在丁声川敏感的脖颈处徘徊，惹得他一阵颤栗，紧接着，丁声川听见宋青书说：“护工阿姨今晚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