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大家都是会死的
周良辰邀酒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池故远依然沉睡着，但它依然紧皱着眉头蹬着腿，快速起伏的腹部还不时抽搐一阵，看来睡得并不安稳。何清欢手足无措地看着它受罪，甚至不敢凑近碰碰它，只能无助地坐在床边地毯上，疯狂地在网络上搜寻着，希望能从屏幕里面挖出哪怕一点有用的信息，可惜网络也并不是万能的。 就在这时，周良辰打来了电话，何清欢真的太害怕了，只能慌乱地向他求助。 周良辰来得很快，还带着一个老练的宠物医生。 医生检查过后，给狗子扎了一针，两管药水下去，池故远才终于停止抽搐，慢慢沉入了梦乡。 “黄医生……”三人走出卧室，何清欢急切地想要发问，但他又不知道怎么问才不引人怀疑，毕竟，人会变成狗，这种事情恐怕没几个人会信的。 “没事。”这位黄医生倒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平缓的语气与秃脑门松脸皮的老派形象，一下就让何清欢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了不少。 “就是年龄太大了，骨头酥了，胃垮了，肾也退化了，偶尔发一点病都是很正常的。”黄老医生坐上沙发，不紧不慢地说着。 何清欢不是很能理解：“年龄太大？他才二十啊！” “你是第一次养狗吗？”医生觉得好笑，这么无知的主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狗能活到20年的，都是老寿星了。” 可是池故远不是狗啊！何清欢很想这么说，但是却没有开口。的确，现在躺在屋里面的那个池故远，不就是一条狗吗，一条活了20年的老狗。 心底的恐惧再次从胸口涌了出来，把何清欢的胸腔都快挤得无法呼吸了：“那，它会死吗？” “不仅他会死，你也会死，我也会死，大家都是会死的。” 老医生看着何清欢的脸色逐渐惨白，眼看随时都会厥过去的样子，连忙继续道：“哎哎，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一听到个死字，就被吓成这样了？你的狗现在没事儿！身上没什么其他伤病，哪那么容易死，只是身体机能老化的正常表现而已，你呀，有时间悲春伤秋，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它。” “他没事？”何清欢大悲大喜，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没事。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宠物们终究只能陪我们走一段路，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听完老医生的一番教训，何清欢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连医生离开他都没去送。 周良辰送走医生，回来的时候顺手给何清欢倒了杯热水。 “你还好吗？”周良辰看着何清欢怏怏的神情，心里也有些担心：“黄医生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医术不错，就是老爱神叨叨地教育人。” 何清欢双拳紧握，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他说的也没错。” “清欢？”何清欢这个样子真的太反常了，周良辰心里暗想，看来这个狗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没事。良辰，辛苦你跑一趟，我还有个事儿要麻烦你帮个忙。” “你说就是了。”大概是由于心里有愧，周良辰觉得自己实在不可能会拒绝何清欢的求助。 何清欢想了一会儿道：“池故远，家里出了点事儿，回去了，之后可能没办法到岗，麻烦你跟保安部刘部长说一声，就说他辞职了。” 周良辰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事儿：“辞职？这可能有点困难。你不知道，小池入职那天，恰好碰上了董事长，那天董事长找到刘部长，大夸特夸保安部在提升公司基础形象上面做出的贡献，而且提出了不仅要留住小池，还要招更多小池进来的意见。” 何清欢听完，颇有些无语。 “呃，但是我可以去问问看，老刘跟我关系还不错，或许还是有办法的，你别担心。” “好。”何清欢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周良辰不好再打扰，叮嘱几句后便告了辞。 何清欢回到卧室，靠着床边坐在地上，轻轻碰了下狗子黑黢黢的大鼻头，狗子却依然呼吸平缓没有任何反应，就像真的只是沉沉睡去了一样。手指顺着细长的鼻子向上， 一直摸到狗子的头顶，手心是毛茸茸、热烘烘的触感，何清欢心里却溢满了说不清的酸楚，一想到或许没几年时间，狗子就真的会失去意识，冰凉地倒在自己面前，他就忍不住有点鼻子发酸。 凭什么这人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凭什么这个人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每次都让自己手足无措？凭什么？凭什么？想着，何清欢就忍不住狠狠薅了一把狗毛，漆黑的狗毛从指间飘散，床中间的狗子却依然睡得安稳，满腔情绪却无处发泄的何清欢瞬间泻了气。 他趴在床沿上，第一次用目光仔细地记录下狗子的模样，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狗子的脑袋这么小，耳朵这么软，尾巴这么长，原来狗子也有五根手指，每个指甲都这么尖，原来狗子腹下的毛发这么蓬松柔软…… 房间里的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只有颊边平缓的呼吸声和手心中温热柔软的触感陪伴何清欢度过了这难熬的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冒出头，他才终于撑不住，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梦中，他感觉自己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压住了。他努力睁开眼，发现竟有几只黑乎乎的小狗崽子挂在自己身上，他伸手数了数，整整五只，而且个个看起来都还走不稳路的样子，还不能划破人皮肤的小爪子努力地挂在自己的衣服上，嘤嘤地张着小嘴哭闹，找他要吃的。 何清欢迅速接受了自己生了五只狗崽子的事实，一边慌乱地哄着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小崽子们，一边四顾着，想要起身去给狗娃娃们找吃的。结果有只小家伙不知怎么钻进了他的衣服里面，趴在他的胸前，含住一颗奶头就啧啧有声地吸咬起来。 “啊……”何清欢被湿热的口腔裹得一激灵，这太不对劲了，狗崽子吃奶的动作怎么会这么色情？粗糙的狗舌头卷着奶头吸了没两下，何清欢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不要……”他一边推拒着怀里的狗脑袋，一边挣扎着睁开了眼。 刺目的日头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眼前是自家卧室的天花板。梦醒了，胸前的酸麻却并没有消散，何清欢皱着眉头，掀开自己的衣领朝里面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狗子正埋在自己怀里，含着奶头吃得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