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美人,约炮吗

    033 美人,约炮吗?

    宁砚听完,吸了一口气。

    是被戳破了心思,紧张之下倒吸的一口冷气,还是甩不脱过去,耐心告罄,正竭力压抑自己?

    他的胸腹用力起伏了一下,与他紧紧相贴的郁乔林感到宁砚的胸膛像起义军的长矛那样直往上抵他。

    很快,这口浊气从宁砚嘴里长长地呼出来,他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下去,是一种自然的、似乎毫无防备的姿态,散发出即将真情流露的讯号。

    宁砚闭了闭眼,一手撑在郁乔林胸前,推开了他。

    “你真是,”宁砚缓缓道,每个字眼都透出反复斟酌的谨慎和要嚼碎了骨头往下咽的隐忍:“一如既往的……又自大,又不听人话。”

    准星已瞄准了要害,他的每一个字眼都如同狙击枪枪膛里的子弹,擦着火星和硝烟喷出枪管,“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郁乔林无言地翘了翘嘴角,有几分混不吝的痞气。

    他用宁砚的方式,避而不谈地略过了这个话题,狡猾地问道:“你以为我不会关注你吗?”

    宁砚反唇相讥:“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也许你通过道听途说,对我的职业生涯略有涉及吧,但评判我的私生活……”

    他姿态悠闲地靠在墙上,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其意味不言而喻。

    “更何况,我们之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也没有那么久,像是昨天。”郁乔林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不来探望我,我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没错。

    宁砚就是这么以为的。

    因为郁乔林就是这样的人。

    想断就断……当断则断。

    从不吃回头草,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这人风流是从小就出了名的!小学就知道牵漂亮男孩子的手,对着人搂搂抱抱,初中就会换小男友,在操场偷偷亲嘴了!上了高中更是随便乱睡!随处乱睡!好看的小男生天天为他打架!

    喜新厌旧,花心成性。没有人能在他身边待得长久。

    一张脸,一张嘴,一身调情的手段,被他祸害过的男生宁砚数都数不清。

    多情恰似无情。

    他哄过很多人,嘴脸很温柔,可一旦腻了就会立马离开。

    没人留得住他。

    宁砚只是他万花丛中泯然众人的一朵。

    他们都已经分手了。

    ……郁乔林为什么还会来找他呢!

    他早就是被弄到手过的旧人了。

    他应该头也不回地走掉才对。

    宁砚不动如山:“准确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五年零——”

    “对我而言,”郁乔林说,“是三个多月。”

    他竖起一根手指,“一百多天。”

    宁砚如镰刀般锋锐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他竖起的那根手指头就像熟透了的麦子,即将被人一刀剜下。

    但这镰刀太钝、太无害了,怎么戳都戳不破郁乔林的指尖。长得又高又结实的麦穗低下头来,沉甸甸的饱满籽实拂过他的刀刃,简直像抚摸似的,比微风更轻柔。

    郁乔林补充道:“截止到高考,算是一百一十五天?那之后的日子对我来说就像是没有发生过。”

    宁砚点点头,用深有感触的语气说:“我知道你的小脑袋瓜真的没有睡坏。”

    好了知道了。

    所以不必再向他展示三位数的计数法了。

    快走吧你——

    不料郁乔林闻言,忽然弯起眉眼对他笑了一下。

    宁砚莫名其妙,兀自做好应对他胡搅蛮缠的准备,然而几个呼吸过去,郁乔林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宁砚诧异地看他一眼,才听郁乔林道:

    “你也是数过的,对吧?”

    ——!?

    有那么一瞬间,宁砚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炸开了一身毛毛,微不可察地……睁圆了眼睛。

    他不听话的心脏,被他摁在自己的胸腔里,为这份敏锐,不服气地悸动了一下。

    郁乔林没有碰他,但他心底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宁砚隐约想起……好像很久之前,郁乔林第一次跟他搭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把他堵在角落……堵在墙上。

    然后对他笑,对他说:

    “你就是宁砚,对吧?”

    那时的郁乔林也没有贴近他,可他恍惚间却感到四肢都被一个同性的气息和影子紧紧禁锢,动弹不得。

    隔着一步之遥,他已被猎人捕获。

    宁砚的舌头用力抵住了口腔上颚。

    又是……又是这种语气。

    仿佛他很了解他,无论过了多久他都逃不开他的影响力,笃定他就是他所熟知的那副模样。

    就好像他为越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被人轻易否定。他的留恋,他的柔软,都成为别人嘲弄他的本钱。

    是的,宁砚数过。他当然数过,他人生中的第一段也是唯一一段纯洁的初恋落幕了,他一天天数自己惨败后的日子,觉得每一天都少了点什么,每一日都缺点意思——但那又能怎么样呢?那又能代表什么呢?

    宁砚很想直截了当、斩钉截铁地对他说:我不需要你了。

    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不要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行,对你来说是一百多天前的事情,对我已经是两千天之前了,这段感情早过期了,腐烂了,分解了。

    而且这两千多天,他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

    ——宁砚想过千万种诸如此类的决绝难听的话,但真到了郁乔林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刻,他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说出来……不就证明了他从未停止思念他吗?

    宁砚的舌面狠狠地舔舐过自己的牙床。

    “小郁总,”男人扯开嘴角,饶有兴致地笑了,“您这话说的……好像要跟我再续前缘似的。”

    他讥讽地嗤笑一声,眼神在郁乔林身上游移几圈,半晌,伸手抚去了郁乔林肩膀上的浮尘。

    “您只是睡得太久了。”宁砚以过来人的语调说:“我可以推荐您几家不错的酒吧试试看,兴许您很快就如鱼得水了。”

    他现在也不如郁乔林高,但终究没以前差得远了。近乎平视的距离中,郁乔林看到他抬眼看来的神情——每一丝脸部肌肉都紧绷着,下颚线硬硬地鼓起,像个不屈的战士。

    宁砚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风格不一、花花绿绿的名片,慢条斯理地放进郁乔林的上衣口袋里。

    然后对他挑衅地笑了一下。

    郁乔林眨眨眼睛,无辜地看自己上衣口袋。

    穿西服的小刺猬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不动声色地理理衣领,直起长满刺的背脊,拍拍肚皮,矜持地表示,他已经不缺男朋友了。

    “要缺只缺炮友了。想找个合心意的还是需要点运气。”宁砚装模作样地说,“您要是有意向的话——”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郁乔林怎么会缺炮友。

    宁砚只是想狠装一波。

    装完就跑。

    郁乔林:“好啊。”

    宁砚刚张开嘴:“……”

    宁砚:???

    他愣住了。

    面对宁砚错愕的脸,郁乔林微微一笑,十分关切道:“比起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我还算有竞争力的吧?”

    宁砚:!?

    宁砚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双颊旁一股扇形的热气直往上窜,让他耳尖泛红,脸也渐渐发烫,进而把下颚咬得更紧。

    ——这流氓!

    “说起来,我现在的钱都是阿砚在管,”郁乔林若有所思,摸摸下巴,煞有其事地说:“这么一想……我也算是被阿砚包养了吧?”

    ……包养?

    包养郁乔林?

    宁砚又是一愣。

    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贴在了郁乔林身上。从每一根头发丝,到他俊美无俦的容颜,好看得不像话的笑脸,颀长挺拔的身形,倒三角的体格。

    他想起他的亲吻,拥抱,几乎烧灼着他的体温。他的体贴,挑逗,疼爱。

    包养郁乔林……?

    他赚钱养家,郁乔林就负责貌美如花。

    ——这诱惑可太大了。

    大得宁砚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尽管理智正在他脑海里尖叫,告诉他,他的雇主是郁九川,他的上司是郁乔林,他为他赚钱那叫工作不叫包养……

    但宁砚还是把持不住地去幻想自己扬眉吐气地把银行卡插进郁乔林口袋里然后命令他使劲动的样子。

    让他动他就动,让他停他就停。

    他要用骑乘式,就不可以用后入式!

    他要他射里面,就不可以射外面!

    宁砚思考了三秒钟。

    郁乔林积极地问:“我什么时候上岗?”

    宁砚在巨大的诱惑下保持了最后一丝迟疑和理智。

    “想上我的床,”他挣扎地试图让郁乔林知难而退,“先排队!”

    “好的,”郁乔林从自个儿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轻佻地弹了弹,“我领个号。”

    他从宁砚的上衣口袋里抽出签字笔,在其中一张名片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个数字:170。

    然后娴熟地把这张名片贴在宁砚唇上。

    后者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震到,难得呆滞地看着他,条件反射地叼住了。

    郁乔林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

    “到号了请叫我。”他含笑道,“我的小金主。”

    宁砚叼着名片,被他突然一摸,整个人都被打上了一个问号。

    郁乔林摸着他脸颊的手自然而然地滑到他后颈,轻轻一按,宁砚就向他倾来。

    宁砚紧张地叼紧了名片——这张薄薄的卡片似乎成了他保护自己的唯一屏障,让郁乔林必须隔出名片的宽度。

    在宁砚瞪圆眼睛的注视中,郁乔林亲了亲他的额头,眼神却停驻在他唇瓣上,看得他双唇发烫。

    “那我就先走了。”小郁总视察完毕,潇洒离去。

    在进电梯之前,小郁总忽然转身,拍了拍自己能干的秘书的肩膀,笑道:

    “辛苦,宁秘。”

    他的秘书猛地抖了抖耳朵,像被这个称呼扒光了。

    +

    宁砚坐回自己办公桌后就后悔了。

    他对着垒得高高的、夹满便利贴和便签的文件夹、文件盒、文件堆,以及黝黑的电脑屏幕,发呆了三分钟。

    用来回味——他是说,回放——郁乔林的拥抱、抚摸和亲吻。

    然后他就后悔了。

    郁乔林太蛊了。

    这流氓太蛊了!

    蛊得他失去理智,没能在第一时间抽刀断水,以至于现在已经来不及反悔了!

    他怎么就……怎么就和郁乔林成了炮友呢?他怎么能跟郁乔林约炮呢?他脑瘫了!他不是恨不得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他——他——他怎么就非要逞一时威风呢?

    问就是后悔。

    宁砚一边办公,一边胡思乱想,刻意地去忽略心底浮现的……雀跃。

    细微的欢喜如同小鱼吐出的泡泡,小小的、一串一串连绵地浮上水面。

    这是宁砚不会承认的事情。

    就像他至今也不觉得自己当初在无数offer中选择了郁九川的原因跟郁乔林有关。

    他也不会承认——他依然深爱着他的初恋。

    时至今日,他仍然怀念他。

    倘若年少时不曾见过太阳,也许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吧。

    墙上的挂钟‘布谷布谷’地吐出一只憨态可掬的麻雀,宁砚怔怔回神,忽然发现手中的文件未翻一页。

    他扔下文件,扶着额头半晌,再次意识到局面已无法改变,事已至此,他只能选择接受。

    以及解决一项迫在眉睫的关键问题。

    宁砚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登陆成人X乎。

    然后匿名提问:

    本人,性别男,纯零,母胎solo。

    由于一些十分复杂的原因,现在面临人生危机。

    ——请问,如何在床上假装自己性经验很丰富,阅男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