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情人
赵合德最近好像又很忙碌。在某几次无意间听到赵合德打电话后，林惊堂猜他应该又接了一个挺大的单子，而这次的客户很不好对付，是出了名的挑剔和刻薄。 可能真的是因为工作，也可能是因为别的，赵合德回家越来越晚，甚至有时候连着好几天不回家。 林惊堂不敢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甚至连发微信说句注意身体多休息都不敢。他时常坐在安静的房子里发呆，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将他包围。 他什么努力都做了，愿意的不愿意的只要是他觉得可能会有用的他都试了。可惜一个都没成功，赵合德就是不要他了。 袁绍说的对，赵合德要新鲜感，所以他给了赵合德新鲜感，只可惜赵合德想要的不是新鲜的他，而是新鲜的别人。 他把脸深深埋进手掌心里。他很厌烦这样的自己，卑微的，没有底线原则的，像个怨妇一样天天抱怨为什么他不爱我的自己。他极度的厌恶现在的自己。 可是他没有办法不想，他记挂了赵合德六年，为了他拼了命的往前赶，有朝一日终于回到他身边，你让他怎么善罢甘休，把赵合德拱手让人？ 在赵合德快一周没有回来过之后，林惊堂忍不住给赵合德发了条微信。 “合德，今天回来吗？” 那边过了快一个小时才回，“有事，不回。” 林惊堂叹了口气正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赵合德又说：“算了，今天回来吧，但是会晚一点。” “好，我等你。” 赵合德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林惊堂一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客厅迎接赵合德。 “你回来了。” “嗯。”赵合德脸上有明显的倦意，“你晚上吃的什么？” “我就喝的青菜粥。你没吃饭吗？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做点什么？” 赵合德皱眉，“你怎么就喝的青菜粥？”他把外套搭在椅子上，“算了，还有吗？” “还有一点。你要不想喝，我煮碗面给你行吗？” “不用了，就喝粥吧。” “好。”林惊堂进厨房，把粥温了一下然后盛给赵合德。 赵合德沉默喝着粥，林惊堂坐在他对面也没说什么。 最后一口粥喝完，赵合德抽出一张纸擦擦嘴然后看着林惊堂淡淡道：“惊堂，我今天回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林惊堂一瞬间心跳加速，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害怕听到赵合德说出来会让他立马崩溃的话。他想求赵合德别说，求他今天回来哪怕只是单纯看一眼都好。 林惊堂把手缩回桌子下面，双手无意识的抠着自己的指尖。他最终只是说：“你说。” “惊堂，我们分开吧。” 就像迟迟不肯落下的刀终于砍在脖子上。林惊堂闭了闭眼睛，这一刻，他突然有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安心爽快，然后下一秒就是血淋淋的钻心般的剧痛。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都到这里了，都已经抛弃他了，为什么还是不诚恳，还是不肯说出原因，还是不肯告诉他李元颖的事。林惊堂再也维持不住理智。他看着赵合德问：“因为李元颖，是不是？” 赵合德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沉声：“你怎么知道李元颖？” “我就问你是，还是不是？” 赵合德倒也坦然了，点点头，“是。” “你们在一起了，是吗？” “没有，但也快了。” 林惊堂全身都忍不住的抖，指尖已经被抠破渗出血丝，他眼睛通红盯着赵合德，“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合德蹙起好看的眉毛，“不记得了。就算你知道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能怎么样呢？” 林惊堂的声音都因为盛怒而发颤：“上海出差你不是跟黎潺去的，你是跟他去的。你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你怕我会打扰到你们。过年的时候你告诉我自己在家，但是你跟他一起去看画展。你说你忙在公司加班，你到底是因为忙还是因为想在公司陪他，还是因为你要出去跟他约会。” “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怎么知道的！你一直在骗我。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是！是！我就是一直在骗你！我早就觉得你烦了林惊堂，我早就觉得跟你在一起没意思了。” 虽然林惊堂早就知道，但是真的听到赵合德亲口说出来，林惊堂还是觉得一阵揪心的痛，痛到他快喘不上来气。他绝望地看着赵合德，轻声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惊堂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和他的事！” 赵合德对林惊堂质问的语气不满，“我告诉你什么？我们他妈是什么关系我要什么事情都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林惊堂突然愣住了。半晌，他莫名平静下来，看着赵合德，轻笑一声道：“我们只是情人，对吗？” “对，我们就只是情人。” “从始至终，你对我也就仅仅是情人。” “是。不然你以为我对你是什么？” “对啊。我们只是情人。”林惊堂自嘲笑起来，“只是情人。六年前是情人，现在也是情人。” 已经够丢脸的了，不能再哭出来了。林惊堂死死咬住下嘴唇内侧的肉强迫自己不许哭。他撑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来，往卧室里走，“好，好。当初我们说过的，不想继续了跟对方说一声就好了。” 赵合德看着林惊堂消瘦的背影，说：“这个房子你要是想住就继续住吧。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 林惊堂停住脚步，“补偿？”他突然笑出来。赵合德，你还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呢？林惊堂转过头看着赵合德，“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还不至于连个房子都租不起。你放心，我林惊堂不是不识趣的人，你都让我走了我还巴巴的求你。我今天就把东西清好，明天就搬出去。” 赵合德沉默几秒，站起来拿起衣服往玄关走，“随便你。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说这件事，至于你想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你清吧，我走了。”说完就打开门准备出去。 “合德！”林惊堂突然叫住他。 赵合德停住脚步，但也没有回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林惊堂想装不在乎，可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始终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深爱那么久的人说出“祝你们幸福”这几个字。半晌，他才轻声说：“工作别太辛苦，记得按时吃饭。” “知道了，你也是。”然后头也不回关上门离开。 林惊堂站在原地愣愣看了会儿饭桌上的空碗，然后连夜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清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让搬家公司把行李搬走。 林惊堂看着搬家公司把自己的行李一箱一箱搬上卡车，突然想起大约一年前，自己也是这样一箱一箱的东西搬进赵合德家。 牙刷从箱子里摆到客用卫生间，再摆进主卧洗手台上，又重新放回箱子里。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但又好像变了个彻底。他好像什么都没得到，但却失去了所有东西。 他站在楼下望向那个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听到货车喇叭的声音他才回过神，给工人们付了工钱告诉他们地址，然后自己去车库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