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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前山急雨过溪来。

    雨珠连绵不绝,贯穿天地一线,从无暇高天到泥泞尘地,雨幕畅通无阻。

    方河躺在竹舍床榻上,梦境并不安宁。白日里见到的黑翼少年,便如夏日陡降的一场暴雨,那些深埋地底的记忆被雨水唤醒,终于开始展现些微残破的影子。

    梦境空空荡荡,独脚下一层积水泛着涟漪。有人背对他站着,身量挺拔,肩背硬朗,半身长的黑发无拘无束,肆意披散。

    只消一眼,方河便惊觉,这就是那个少年成长后的样子,他果然是见过的。

    他们隔得那样近,只要他上前一步,就能看清这人的面目。

    ——可我真的想回忆起来么?

    哪怕身处梦境,方河仍会犹豫。

    身前人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戏谑笑语,紧接着人影俶乎消失,只留下一株半开半谢的黑桃花。

    那桃树生得诡异,一半是打着苞的繁茂枝丫,一半又在枯朽凋零,便是微微绽开的几瓣小花,也是纯粹的黑色。

    方河知道那少年前身是凤凰,后又被迫入魔,可这桃树该作何解,他与这人的渊源,难不成与桃树有关?

    他伸出手去想触碰桃树,临到近前却又顿住。

    那身影熟悉得让他不由自主想靠近,可其后潜藏的未知凶险又让他想逃离。

    如此矛盾。

    -

    檀泽城下,月光舒朗,水洲静谧。

    燕野踏过一丛蒲苇,眼见远处有几位船家的孩童正在打闹,遥遥传来嬉笑声。

    舟灯渔火飘飘晃晃,更远些的地方,岛屿连绵成片,渐起楼阁之影,可惜都掩在茫茫雾气中,看不真切。

    难以想象,以“审判”之名着称的仙城,外围竟是如此闲适安宁。

    天下五处仙城,其二已有过天魔迹象,燕野沿着明幽一路往下到达檀泽城,路上先听得几处仙盟的逸闻。

    无一不是与“仙骨”或是“方河”有关。

    他早猜得方河空有仙骨却无仙力会遭人觊觎,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人心的手段——他向来不擅此道。

    至走到檀泽城,燕野已将仙盟计划猜个七七八八——无非是方河难找,而师门易寻。以他对方河的了解,若仙盟真的为难惊鸿峰,要落个包庇魔修乃至同流合污的罪名,方河定会现身。

    ——若是在方河“死”之前,定是如此。

    直至今日他也不知方河下落,那缕残魂寄付在方河神魂里却毫无动静,若非神魂相连生死与共,说不定他真会当方河死在了荒漠中。

    救他的人想必来头不小,既然有人在护着他,那也不必刻意去寻。

    可是初见时那般平凡怯懦的人,到头来竟然会决然求死……

    燕野拧了拧眉,心中那阵难言的情绪经久不消。

    如果不是这般决然割裂,他希望是什么局面?

    回想往昔记忆,俱无半分安宁平静,幼时是族中异类,往后又是逃窜追捕,至最后陷落伏魔大阵封印经年……燕野于此刻忽然惊觉,他从未与谁长久相伴过。

    没有人信任他,没有人愿意与他为伴与他为伍,细数这么些年月,竟然只有一个方河,数次坦言愿意相信他——哪怕那时他天魔已成。

    方河本可能是那个陪伴他的人,可惜他自视甚高,待人轻蔑不屑,终至惨局。

    燕野闭目,深深呼吸。

    一尾黑羽自空中飘落,落在燕野手心,化为火焰俶然熄灭。

    “……将他压上审刑台,仙骨……”

    比楚弦的行迹先来一步的,是关于仙骨的追捕。

    燕野望向远方雾气中的岛屿,眸光渐冷。

    如果仙盟最后要将方河抓来此地,倒还省了他一番功夫。

    -

    黑翼的少年不再出现在白黎构筑的幻境里,却开始徘徊于方河的梦境。

    方河终于感到迟钝的后悔与惧怕。

    他从不敢去看那少年的脸,他知道他要的永世安好,即将崩塌于一瞬的好奇。

    封存的记忆如同裂了缝,无数残破的片段闪现又消失,有时方河会突然感受到莫大的委屈,有时又会惧怕如惊弓之鸟。

    而这些情绪只会出现在梦境里,数次他从梦中惊醒,屋中漆黑一片,唯有手边相思火红透亮,但不知是否是在夜中的缘故,那些浮沉血丝也显得沉降发黑,像是某种不祥的征兆。

    说来蹊跷,这明明是他的本命剑,但他既不知道这剑从何而来,亦不知道剑中血丝是为何物。

    只能模糊感受到这是于他极其重要特殊的东西,是由一个同样重要特殊的人交给他的。

    他想不起那人是谁,冥冥中似有一道声音告诉他,那大抵是个同黑翼少年一般,会扰乱他渴求的一隅安好的存在。

    原来前尘往事并不是他想抛下就能抛下,无数机缘巧合,无数旧物相证,哪怕是在白黎构筑的与世隔绝的桃源幻境中,他依然无法逃避。

    白黎不擅察言观色,隔了几日才有所知觉,询问方河为何最近神色恹恹,是否是厌了桃源村落的布置,那他便再换一处。

    方河勉强笑了笑,道怎么会厌倦,然而他犹豫许久,终究没有向白黎求助封存记忆。

    白黎这样的人,若要彻底洗去他的记忆定是轻而易举,可话到嘴边总是停住,方河犹豫再三,还是不愿这么做。

    那太过狼狈与软弱。

    他选择隐瞒,故而白日越发心不在焉。白黎的关切让他感动,幻境中的一切都为让他喜乐而生,可是心间阴霾越发浓重,让他无法沉浸幻境,不由自主的分心。

    魔族的少年,赠剑之人,那两人到底如何参与过他的过往,让他过去选择忘却,如今却又举棋不定。

    白黎终于看出他的为难,误以为是方河不好开口向他提要求,毕竟此世的方河在他面前,从来是谦卑恭谨的样子。

    他耐心向方河解释,方河却越发不安,他心中明白是自己闪回的记忆作祟,愧疚之余,更担心白黎的耐性总有一天会消磨殆尽,到那时,他恐怕连一处栖身之所都找不到。

    心绪极端动荡之下,自他复生后沉眠多时的蛊虫终于也被唤醒。

    -

    【第六十七章】

    白黎对凡世光景的认知实在匮乏,夏季的雨一旦兴起便是不停,夜雨不断,暴雨倾盆。

    方河的思绪亦如雨点纷乱,无数尘封记忆闪烁回响,其间或惶恐或惊惧,并无半分安宁。

    他在雨夜中瑟缩身躯,把所有不安与惶然都藏在心底,等待白日来临,继续粉饰太平。

    可一颗窄小的心腔如何能藏住那么多情绪,方河只觉心间沉闷而满涨,许多话语与情感就要压抑不住,亟待喷薄而出。

    某夜雨露潮湿,于一道俶然惊现的霹雳声中,方河心尖一颤,某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异样触感悄然攀上心头。

    起初是热,比夏日午后更加干燥焦灼的热意,他躺在雨夜中的竹舍里,却像是笼在了烘炉中。

    再然后是难言的渴求——或者是痒意,周身肌肤忽得敏感无比,竹榻的凉意、锦被的摩挲,一切细微触碰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投射入脑海,仿佛在催促他,他所需求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那会是什么,这并不是他自己能解决的,他在渴求……一道来自旁人的触碰。

    ——他忽然很想被人紧紧拥抱,以最坚实的怀抱,消弭心中所有不安。

    方河为这突兀闪现的念头而震惊。

    他如何会萌生这等念头,他为何会渴望与旁人肌肤相亲?

    然而意识被某种低劣的欲望驱使,他近乎是不由自主地走下床榻,整个人陷在茫然混沌的燥热与酸软里,他第一次在夜里推开屋门,不顾一身被雨水浸透,只想见到隔壁屋舍中的那个人。

    ——我在做什么?

    敲门声沉闷且不清晰,方河无意识地叩着门,心中茫然自问。

    ——我想要有人帮我解决这份渴望,而这里只有白黎一人。

    白黎对他可谓予取予求,只是这点小事,白黎一定会帮他。

    ——可他想求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方河?”

    屋中终于有人应了,方河心间一松,可尚未来得及回话,一阵蚀骨的战栗自尾椎窜上背脊,

    无法言说的酸麻涨痒弥漫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渴望。

    “白……师兄。”方河艰难开口,只觉牙关都浸着酸意,喉间堵着难耐的吟声,他的思绪已如溅落满地的雨水,混乱而泥泞不堪,纷纷乱乱的记忆闪回眼前,却是无数赤裸交缠的旖旎。

    “白黎,帮我,救我……”

    屋门终于打开,内里漆黑一片,方河无心去看屋中陈设,只是在那白色身影靠近自己的一刻,便难以自制地扑上去。

    他想要什么?

    见到白黎的刹那,方河终于了悟,刹那间心中只余惊惶。

    他近乎是软倒在白黎怀中,不自禁地纠缠迎合,欲望如野兽,催使他向白黎索求爱抚与占有。

    “方河?你怎么——”

    白黎显是意外至极,甚至罕有地有些慌乱,说不清是方河主动还是白黎实在无措,两人踉跄倒在屋中榻上,身躯紧密贴合,由此方河一身情动再无法遮掩。

    “……别问。”

    方河一手虚软地挡在眼前,已有遮不住的泪痕自颊边淌下,他另一手笨拙地探向身后,先触到了满手濡湿。

    ——太难看了,方河绝望地想,在这之后,白黎如何还容得下这般污浊低劣的他?

    可是身后隐秘处涨涩难耐,那欲求如急火燎原,烧尽他所有理智,他甚至无法分心去想为何他会熟知这些准备,只能任由欲望如野兽冲撞,让他无法克制无法忍耐。

    方河咬了咬唇,在白黎再次发问前,先一步堵住了白黎的话语。

    他主动吻了上去。

    说是吻,其实并无章法,只是唇瓣贴合权当封堵,白黎怔了一瞬,没有反抗也没有推拒,任由方河所为。

    “你什么都不必问,”唇瓣摩挲间,间或砸下一两滴苦涩的泪,方河闭着眼,翻身骑在白黎身上,颤声开口,“今日僭越冒犯,还请……赎罪。”

    他伸手去解两人衣带,因为太过紧张,手指与系带纠缠不开,就在他越发惶急之际,他的手忽地被另一人覆住,帮着他从绞缠的衣带中挣脱出来。

    下裳松松滑落,单薄的上衣长摆下,藏不住滚烫胀硬的下身与濡湿泛滥的后穴。

    方河近乎是倒吸了一口气,未料白黎并未制止自己,可电光火石间,欲求与渴望占据一切神思,他无暇去想白黎此刻是何用意,只想为自己寻个畅快解脱——

    他两指潦草而简略地替自己做了扩张,而后寻着白黎那根物事,就要自己坐下去。

    “——方河。”

    直至最后关头,白黎终于还是开了口,他的语气那样冷静而沉定,不为这尴尬情境动摇分毫。

    方河背脊一僵,只觉穴口翕张着渴求被贯穿填满,却无论如何不敢再往下一步。

    “你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我可以帮你用别的办法解决。”

    “……”

    方河仍维持着跪伏在白黎身上的姿势,心中欲火烧燎,可一阵模糊的担忧恐惧迟钝上涌,让他被迫保留最后一线清明。

    ——可他能怎么回答?

    是要开口向白黎求欢,还是将这一切都推脱给未知的前尘?

    前者荒诞放肆,后者则是暗示,他从前行事是多么放浪无端。

    高洁无垢的避世幻境,如何容得下他这样肮脏污浊的人。

    既已闹出这般动静,无论如何解释都是死局。

    他无法回答,死死咬着嘴唇,只有泪痕不住流淌。

    白黎见他只是流泪,身躯瑟缩发抖,这才看出方河是在恐惧害怕,他其实不太明白方河因何而恐惧,但他只想让方河安心。

    他想,他得给方河一些回应,至少让方河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能护着他。

    他撑起身来,带着些好奇,吻去方河颊边泪痕,在品尝到那苦涩味道的瞬间,他看见方河松开了遮眼的手,满面震惊诧异。

    夜中黑漆漆,白黎的视线却不受阻,安然注视那双盛满泪光的眼:

    “……又或者,你还希望我做什么?”

    “无论什么要求,我总是配合你的。”

    -

    【第六十八章】

    白黎对他,果真是百般迁就、万般包容。

    他永远不必担心白黎拒绝他,哪怕他显露如此丑态,这个人依然会回应他一切渴求。

    极端迷乱的神思下,方河唯剩一个念头——他只想将自己献给白黎。

    “……你可以,抱着我。”

    话语极轻极低,细微且含糊,白黎却听得仔细,伸手圈在方河腰际,问道:“这样?”

    方河一时未能言语,只是肌肤相触便让他浑身一颤,身前之物越发肿胀,因这紧贴的姿势几次蹭过白黎腿间,他完全不敢去想白黎是何感受。

    他已情动至此,可白黎却似浑然不知人事,继续问他:“还要什么?”

    ——他果真,对此事一无所知?

    方河咬着下唇,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忽地埋首下去,含住白黎半勃的下身。

    “方——”

    白黎立时喝止,方河却第一次违他的意,舌尖一挑齿关轻合,以他自己都意外的方式,尝试抚慰那炽热的器官。

    ……!

    白黎从未被人如此对待,千百年来寡欲清心的神君第一次受此撩拨,只觉神魂都在震动激颤,炸出无数眩目白光。

    他的手不禁落在方河后颈,下意识想将方河推出去,可方河无师自通了取悦他的办法,两根手指搭在柱身末端,揉搓那无法吞咽的部分,与此同时舌尖顶弄缠绕,上颚挤压着搏动的青筋,只将白黎笼在极致的温热包裹中。

    “你……!”

    柱身俶然跳动,涨大至方河再难吞咽的尺寸,方河被呛得不住干呕,突得后仰撤开,侧过脸去不住咳嗽。

    “你在做什么?”

    此刻白黎的物事终于被他完全撩动,热硬之物尺寸骇人,白黎向来淡薄的面上也染上几分绯红,然而他的眼中又透着无措,茫然干净的,倒显得方河像勾引神君堕落的罪人。

    “——进来。”

    方河低垂着眼,跪伏着俯视白黎,神情恍惚而迷离。他一手撑在白黎身侧,另一手已将后穴撑开两指,他悬于白黎下身不过寸许距离,一身焦灼渴望几如岩浆将他吞没,可他到底不敢冒犯到那一步,终究还是要白黎的首肯。

    廉耻理智在蚀骨的欲火前不值一提,见白黎不知其意,方河艰难启齿:“我需要你,填满我、贯穿我,用你的这根东西……赐我一个解脱。”

    “白黎……我在向你索求交合。”

    必须直白到如此地步,方河难堪地闭上眼,大概此生都不会再有如此放肆荒唐的一刻。

    但万幸白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揽住方河往下一沉,由此那物事便挤入了头部,但那尺寸绝非方河粗略扩张便能容纳,即便内壁焦灼吸吮,白黎仍旧挺进艰难。

    “你会疼的。”

    不上不下地缓慢侵入中,白黎沉声开口,如此平静的语气,仿佛那火热胀硬的凶器并非为他所有。

    “……不会。”

    方河嘶声轻呼,此刻他鬓角全是细密汗珠,寸寸开拓的感觉固然异样而痛苦,但被逐渐填满的充实令他越发畅快满足,冥冥中似有贪婪野兽盘踞在他心底,此刻终于等来了满足的饷食。

    身躯寸寸下沉,他的物事蹭在白黎腹间。说不清是什么缘故,白黎只想试着如方河抚慰他那般帮帮他,他抬手圈住方河阳具,拇指刮过孔眼,指腹摩过胀硬的青筋。

    方河未料到白黎如此作为,心间陡然一惊,一直为他主导的开拓失了轻重,竟是慌乱跪坐下去——

    那一下直入内里最敏感的地方,紧密的楔合与侵占贯穿识海,仿佛有电流疾蹿过魂灵,两人俱是一声低喘。

    “唔、咳……”

    方河霎时失神,喉间泄出难耐的吟声,瞳眸颤抖涣散,唇瓣瑟瑟发抖。

    “……方河?”

    白黎余光瞥过方河红透的耳廓,一瞬心中微动,揽在方河腰际的手稍一用力,将他带着再往下压了一寸。

    那狭窄温热的地方又被他辟开一分,内壁贪婪吮吸接纳,方河受此刺激又是声短促急喘,说不清是痛是乐,十指紧绷至发白,却又不敢向白黎索取拥抱,只将身下被衾抓出深深褶痕。

    眼见方河苍白肤色染上艳红,眸光水色淋漓,整个人都似一株吐露开放的桃花,在他身上绽出靡丽旖旎的颜色——白黎头皮发麻,而心跳越发剧烈。

    ——如果这也是方河所求所需,白黎想,他愿意如他所愿。

    他仰头,再度吻上方河颤抖的唇瓣,耐心细致地含着他舔弄他,舌尖温柔缱绻,舔舐过方河自己咬破的细小伤口,传递而来的那点血腥味犹如火星,激起白黎更深的欲望。

    他将方河揽得更紧,自下而上挺腰顶弄,先是缓慢摩挲,激得方河欲求不满心痒难耐,再至越发急促,凶且狠地冲击——方河终于觉出异样,这场情事并非由他所掌控,可为时已晚。

    “……唔!”

    一切惊呼都被封堵在唇舌间,白黎的吻初时温柔轻微,眼下却是攻城略地般攫取掠夺,贪婪舔舐过他的齿列,霸占着他的舌缠绕不休。

    方河舌根酸麻,却无法拒绝白黎的索取,就在他神思迷蒙之际,忽地天旋地转,上下陡然调换——白黎就着与他相连的姿势,翻身将他压制在下。

    接下来的侵占,说是狂风疾雨也不为过。

    神明清心寡欲淡薄无情,可他们若想索取一物,亦会做到极致。

    方河只觉自己被人紧密地拥抱着、占有着,满涨与充实从无一刻离开他,他如风浪中飘摇的一叶小舟,而白黎便是托举着他的海浪——哪怕这风浪是让他颠簸浮沉的元凶。

    白黎的侵入凶狠又急迫,可这样反倒击中方河心中最迫切的渴望,一次次的贯穿插入,迎合着心中欲兽叫嚣,终于能让他消解噬心焚骨的欲望。

    他身前的东西未经太多抚慰,已不受控地发泄了一次。白黎敏锐留意,伸手揉弄他的下身,伺候着他又射了一次。

    雨降彻夜,白黎也带着他纠缠彻夜,记不清白黎是何时释放结束,又或者他们只是反复纠缠着进入下一场——无论如何,方河终于如愿以偿,在筋疲力尽中放空神思,沉沦于欲求与满足中。

    -

    ——这合该是一场长梦。

    方河意识昏昏,仿佛被浸在一汪温水中,身旁万物平静安宁,仿佛在引诱他,大可在此永远沉睡下去。

    恍惚的意识间,他看见无数破碎镜面自他身侧流淌而过,其间倒映折射,俱是高不可攀的天宫幻象。

    白金色的恢弘宫殿、高不见顶的纯白帐幔,九天之上的神君座上,立着一位看不清面目的人。

    他自镜外观望,仍需抬头仰视——那人站得实在太高、离他太远了。

    ……谁是那个遥不可及的人?

    他茫然自问,无处求解。

    虚空中飘来无数细碎花瓣,那是怒放盛开后的白桃花。

    花瓣纷纷扬扬,遮掩高远的宫殿与长阶,只剩下安详宁和的美梦。

    他陷在白桃花织就的梦乡里,一时忘了困惑与疑问,当所有痛苦与烦忧都被抹去,迎接他的只是一场平和的美梦。

    他安然陷落其中。

    -

    另一边,白黎负手而立,站定无数镜面之前。

    于方河最茫然无觉的识海里,海中水镜、鹿城魔修、镜心城之变、雷雨夜之龙,乃至明幽城中诸多变故,俱被清晰记录其中,一览无余地暴露于白黎眼前。

    方河选择忘却,故而这些镜面蒙了尘,封在识海的最深处,但这些对白黎而言皆非阻碍。

    他静静看遍方河过往,一瞬心中突然涌现极度陌生的情绪。

    最初他以为是替方河不平,在他看来,方河实在遇到太多误解折磨。

    然而当他再度扬首,看向镜中恣意傲慢的魔修与金龙——他忽然惊觉,那是一种妒忌与恼怒。

    妒忌于那些人先于他与方河亲密,恼怒于那些人轻易辜负方河的信任,甚至最终迫使他走上死路。

    白黎犹疑抬手,按在自己心口。

    此前他从未有过如此心情,方河总能让他体会到陌生的情绪。

    一场情事缱绻后,只怕他对方河更有了别的念头。

    是说天道造就他,赐他不沾尘缘的命格,所以他真的了无牵挂地过了千百年岁月。

    而方河,这个与他同样身怀仙骨者,会是那个例外吗?

    他的千载万世逆行孤旅,原来也会有结束的一天……?

    白黎侧首,目光自那些闪烁镜面移开,静静看向深植于方河识海的三株桃树。

    金桃花枯萎,黑桃花半开半谢,独一株白桃花,迎风正招摇。

    他想,他愿意同方河走一次。

    -

    【第六十九章】

    雨声磅礴至淅沥,最后烟消云散,天明时晨光熹微,夜中一切都消弭在逐渐蒸发的雨露中。

    方河犹在沉睡,他陷在一处温暖的拥抱里,平生仅见的安宁惬意笼罩着他,让他前所未有的放松。

    白黎醒时,正同方河相拥而卧,他静静打量方河睡容,突然发觉这是方河第一次不设防备。

    从前在天宫时,就有人提醒他方河戒心极重处处提防,如今在避世幻境重逢,他也依稀能觉出方河藏着颇多顾虑,但直至昨夜一场意外,方河向他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甚至直白求欢索取。

    云雨相欢后,方河卸下心防,缩在他怀中渴求肌肤相贴的温度,从来紧绷的眉目终于松缓,他像是在白黎身上寻得了什么慰藉,梦中再无痛苦与忧虑。

    ——我给了他什么,能让他产生如此触动?

    白黎一直环在方河腰际的手顿了顿,隔着散乱的长发,抚过方河光裸的背脊。

    似乎察觉到被人温柔爱抚,方河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又往白黎怀里埋得更深。

    肌肤相蹭,光滑细腻,白黎从未与人如此亲密,霎时浑身僵硬,只觉心底突地一动,而才消减不久的欲望又有昂首之势。

    方河一无所觉,整个人得寸进尺地缠上来,眼看就要不可收拾。

    “——咳!”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白黎面颊显而易见地烧了起来,但他到底没有放纵欲望,而是及时抽身离开。

    这动作慌乱且急迫,甚至堪称狼狈,全然不似一位神君所为——在这等情境下,白黎完全不知该如何自处。

    一直紧密依偎的怀抱突兀消失,且因白黎抽身太急,到底是惊醒了方河。

    他茫然地睁眼,先是见到与自己屋中别无二致的陈设。

    再然后是近前背对着他的人影——白黎匆匆套上了外衣,但散乱的长发与凌乱的衣襟皆在昭示,他们并非“体面”相对。

    方河隔了许久,才慢慢回忆起昨夜之事,一时惊愕地瞪大眼睛。

    “白……黎。”

    眼见白黎只是背对他,既不开口也不动作,方河不得不硬着头皮,率先打破这尴尬沉默。

    经此一事,他再无法继续假装白黎为“师兄”。

    “是我无礼冒犯,你若想惩罚我,无论后果如何我都接受。”

    “我……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

    一席话说得吞吞吐吐,方河浑身几如石化,脑海中也混沌似一团浆糊,完全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应向白黎道歉,毕竟昨日种种颠倒混乱,皆是他向白黎求取所致。

    “我为何要罚你?”

    白黎终于侧首,面上薄红仍未退,满目不解困惑,“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

    方河愕然止声,未料白黎丝毫不曾动怒,且观白黎的情态——他难道是觉得尴尬才不想面对自己?

    “我以为、不,是因为我主动,昨夜……”

    方河张口结舌,他猜不透白黎是何想法,道歉不是,忏悔也不是,可除此之外他还能与白黎说什么,难道白黎打算无事发生般揭过?

    这不在他设想的任何一种结局中。

    “你……很好。”

    白黎压低声音,极快地留下这句话,随即步履匆匆、推门离去。

    独留屋中震惊不已、疑心幻听的方河。

    -

    清泉湍湍而过。

    白黎立在溪边,只见水波中人影摇晃,面上绯色不减,眼神无所适从。

    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显露如此情态,倒影中人竟让他觉出几分陌生与茫然。

    ——这都是因方河而起。

    白黎猛然闭了闭眼,默念几句咒文,方才压下心底勃勃跳动的欲望。

    方河行事突兀,其中定有蹊跷,仔细回溯方河的过往……

    ——鹿城中,有人给方河下了一道蛊。

    因那蛊无碍于性命安康,只是随人心绪起伏而催动,他最早并未留意。

    更何况方河身怀天魔残魂、龙族血誓,这点蛊虫伎俩实在难以察觉。

    然而以他北境药师的造诣,不该疏忽至此。

    白黎睁眼,见到水波中人眼睫低垂,神色晦暗难明。

    方河是受蛊虫驱使,所以向他求欢索取,以医者的本分,他本应替方河拔除蛊虫……

    可是方河自己选的,白黎自问自答,他向方河提过别的办法,是方河自己选择继续下去。

    且观方河安宁平静的睡容,他分明不觉有半分不适。

    可眼下的方河记忆混乱,说不定并不知道自己身怀情蛊,只以为是自己本能作祟……

    千般思绪纷纷扰扰,末了白黎定了定神,终是下了决心。

    方河并未恢复记忆,他也不愿主动告知,若要拔除情蛊,先得是方河向他提出这个要求。

    神明并不总是慷慨坦诚,他也有了私心。

    -

    那夜之后方河摸不清白黎是什么态度,试着如无事发生般继续晨起修行,而白黎并未多说什么,消失半日后再度现身,一如往昔淡漠平静。

    方河一头雾水,但终于意识到,白黎并未反感他,他仍可留在此地。

    这已是极好的结果,他不知自己的异状因何而起,但既然白黎待他如此包容,说不定往后也会容忍他的一切过失。

    这实在是个大胆又冒犯的猜测,然而白黎就是能让他产生这样的自信。

    更何况同白黎亲近,他并不觉得厌恶或是痛苦,所得只有安宁与满足。

    那些纷乱闪回的记忆也被安抚住,夜中他终于能得个安眠,而不是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