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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眉清目秀的丫鬟,见了他并不惊讶,眼睛里却透出几分打量来,不冷不热地道:“卫公子来了,我家主人得您传讯后,特在此地等了您有半日,请您进来吧。” 外头看不大出来,斜白居里面却是一片清幽。 走廊上挂着几只鹦鹉。 见了人便叫唤:“来者何人,来者何人!” 卫梁无言。 一路走至院落深处,过两重垂花门,才进得一处临湖的水榭。水榭的美人靠边缘,设了一张倾斜的靠背椅,另有一张方几放在旁边,上头搁着瓜果盘,还有一卷翻开的账册。 坐在椅上的是位姑娘。 且不是正常端坐,而是盘腿坐着,一副懒散样。乌黑油亮的头发上仅别了一枚赤琼满色的南红玛瑙簪子,面朝平湖背对水榭,以手托腮看着栏杆上架着的那根鱼竿,似乎百无聊赖,正等着鱼儿上钩。 卫梁从后面仅能看见她半个背影。 一时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去年见过的那姑娘。 引路的丫鬟禀道:“姑娘,卫公子来了。” 那姑娘头也不回:“拿着本姑娘的钱,种着本姑娘的地,扣着本姑娘的账本,压着本姑娘的收成,还敢以此作为要挟,死活要见我一面,问个究竟。卫公子,如今世道匪盗横行,你倒也不担心路上遇到点什么意外,一个不小心一命呜呼?” 卫梁听这声音一下就认出来了。浅浅淡淡,如风过耳,似泉暗流,无比地赏心悦目,使人遐想。 他立在后面,自然也听出了这话里隐藏着的不满与威胁,但自问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之事,纵面对豺狼也凛然不惧,是以镇定自若,回道:“去岁应姑娘之请,操持良田数千亩,收成颇佳,虽得姑娘许以重利,当时又因兴之所至,并未多想。可在各家农户报上收成时,在下思及雁门关外鞑靼虎视眈眈,中原腹地天教横行,便不得不对这些粮食的去向产生几分困惑。若说投入市中,方便百姓,倒也无妨。可倘若姑娘居心不良,使其为乱臣贼子养军之所用,那便是卫某的罪过。” 前面那女子的身形忽然不动了。 卫梁开门见山:“所以卫某今来,只为问一句话,姑娘这般本事,是效命于天教吗?” “……” 效命于天教…… 她看着像是那么不怕死还敢跟天教搅和的人吗? 前面那女子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卫梁:“卫公子果真是,一心种地,不闻世事,怎么连这般荒谬的想法也往脑袋里装呢?” 跟前世一样,只配种地啊! 未来探花郎这脑瓜,文章做得,地也种得,唯独上不了官场和别人斗个死活。她早该知道,不该对这人的脑子抱有太大希望! 她转过脸来时,面上带了几分不耐烦。 鹅蛋似的面颊上,雪肤细嫩吹弹可破,夕阳光影下更是镀了一层金红,潋滟的眼眸里沉淀了这两年来世事见闻,灵动里又添几分稳重。 只是唇角似笑非笑地扯着,又在这无边的艳色里增添了一点嘲弄。 卫梁仅去年见过她一回。 那时她污泥满面,哪里有这般容光? 素来便很少与女子打交道,更莫说是这样漂亮的,卫梁被她一双眼看着,莫名窘迫了几分,只觉一股热气往脸上窜,竟不大说得出话来了。 姜雪宁扔了鱼竿,跳了细眉:“谁同你说我给天教做事?” 第183章 纯属误会 她说着话, 已经从座中起身。 这时才看见她穿的乃是一袭艾绿的卷草纹湘裙,往前走得一步,裙裾便如细细的水波一般晃荡, 竟直接走到了他身边来, 绕着他踱步, 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 卫梁只觉毛骨悚然。 对方站在他面前时,他不敢抬头;对方立在他身后时, 他脊背僵硬如一根石柱。 姜雪宁上一世认识卫梁, 纯属误会。 那时临淄王沈d才刚登基, 带着她在京中坊市游玩, 遇到一行打海上来的深目高鼻的商人, 正当街兜售一些长得奇奇怪怪的果子。 人围了不少,来看热闹。 但要花钱买的却寥寥无几。 她与沈d也就是在旁边看个热闹,没料想正要走时却见一名不高不壮的文人费力地挤开人群,来到那几名商人面前, 开口就说自己不仅要买下那些果子, 还想要买下这些果子的种子。 于是一通叽里呱啦乱讲, 价钱却没谈拢。 这名文人气得一张脸都红了,又似乎对这些果子和种子十分执着, 立在街面上不肯走。 到底还是郑保眼尖,记得住人, 悄悄附耳同沈d说了一句:“这不是今科您钦点的那位卫探花吗?” 沈d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眼。 姜雪宁也不由诧异。 沈d一琢磨,便让郑保替这位古古怪怪的探花郎解了围,出了钱, 末了再让人把人引过来谈话。 沈d贵为天子不大记得人, 可作为探花的沈d即便不记得沈d长什么模样,也认得出当日金殿传胪时站在台阶前的郑保, 所以立时就要上前来行礼。 还好沈d及时打住。 然后万分纳闷地问他,买这一堆劳什子的东西是想干什么。 卫梁头上都冒出冷汗,只说自己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癖好,惯好研究田间地头的事情,还望沈d莫怪。 沈d瞅了瞅他抱在怀里的那些果子,把脑袋摇了又摇。 也不知是觉得这位探花郎不务正业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总归没有责罚,只道:“正事之外有些消遣也无可厚非,拿回去钻研便钻研吧,好歹也是朕出过钱的,他日要真钻研出个什么来,记得送进宫来孝敬便成。朕虽不好这个,皇后却贪嘴得很,指不定爱吃。” 姜雪宁立在他身后,大觉没面子,想要反驳,可又说不出口,只能往肚子里咽了一口闷气。 卫梁却逃过一劫似的,长出了口气。之后沈d与姜雪宁回了宫,此事也就告一段落。宫里面人跟人斗,鬼跟鬼拼,没多久她就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净。 可谁也没想到,次年盛夏,她正在坤宁宫大殿外的廊下教那几只八哥说话,就见内务府那边的总管带了好几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