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棋子

    重新召唤出星光，谢安骨子里都是沸腾的，这架机甲是当年谢长亭为他起的设计稿，但没有来得及投入制作谢长亭就去世了，谢安上军校之后，以第一名的成绩将设计稿递交给学院，学院为他专门定制的。

    墨黑色的机身，在宇宙中映着无数恒星的光芒，就像星空，就像谢长亭对他的祈愿，像所向披靡的星星。谢安为它起名“星光”。谢长亭给他的星光……

    星光在他面前单膝跪地，“主人，上次您召唤我还是在上次。”

    ……很好，星光废话文学没少看，谢安那种久违的感情一下子就收了回去，机甲随正主，他不正经机甲也不正经有样学样，算了算了，膝盖中箭，好痛哦！

    谢安咳了咳，站在星光手上被它带进驾驶舱。

    精神连接，目的设置为地贪狼星以东陨石群。

    星光带着关怀地问他，“主人，您的精神力不太稳定，是没有休息好吗？”

    谢安整理自己衣服的手指顿了顿，“是有点没休息好。”星光连着着他的精神力，能注意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不甚在意地转开话题，“汇报能量状况。”

    “是，目前能量充足，预计最快一天到达目的地，是否需要全速前进？”

    “全速前进，不用省燃料。”

    “没有问题，但您的精神力状况不太稳定，全速前进可能加剧身体不适。”

    星光只是例行关怀，但谢安却听不得这些，“少爷我又不是不行，全速前进吧星光。”

    “……是。”

    黑色闪电瞬间从付思哲的军舰上腾空冲起，跃进宇宙星空，快速向贪狼星前行。

    空间跳跃三次后，只一天谢安就已经到达了贪狼星附近，短时间内连续空间跳跃，他现在身体里在绞痛，冷汗不住地往下冒。

    “主人，您需要休息。”

    “不用管我，往陨石群去。”开玩笑，当初断了条腿他都能继续刚，这点痛，算什么啊！没在怕的！

    陨石群位于贪狼星以东，日常巡防特地绕远到这里的次数并不多，虫族和星盗算准了时机在这里布下陷阱，引道尔斯入瓮，又或者是，引谢安来。

    谢安知道，十年前，他杀到星盗战舰上重创了头目乌尔那，炸掉了半个战舰，实在是下了狠手，但那时由不得他，不是杀敌，就是被敌杀。

    星盗其实别的不可怕，战力远不及帝国，头疼的就是其研制出的对付s级alpha精神力的模拟信息素威压，星盗在多年前盗取了帝国s级alpha精神力的数据，针对这些数据，进行采集，抓人做实验，专门对付帝国军队的s级alpha。

    打蛇打七寸。

    十年前那次就是一次星盗实验暴露，帝国派人围剿的结果。

    “警报！警报！磁场干扰！磁场干扰！“

    星光一靠近陨石群，警报就开始响起，谢安浑不在意，集中注意力把与星光的精神连接加强，小心避开陨石，绕到了陨石群后面。

    一颗小型卫星后面出现了一个快要闭合的虫洞，或许这就是道尔斯消失的原因，磁场干扰，又有卫星遮挡，其他人没有发现也情有可原。

    谢安活动了下筋骨，忍着身体疼痛，准备打架。

    “星光，检查设备和燃料。”

    “设备无损，燃料还剩百分之六十！”

    谢安笑了笑，很好，在他的预设范围内。

    “要上了，星光！”

    “是！我的主人！“

    刚要往虫洞进发，通讯器响了起来，“谢安，平安回来。”

    付思哲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响起，隔着机器，谢安看不到付思哲的脸，但能感受到他的担心。

    谢安轻笑了一声，“嗯，等我。”

    黑色的影子一闪，没入了虫洞之中，好似算好了时间，虫洞关闭，空间缝隙被合了起来，陨石群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在永恒的宇宙中静止着，默默讲述着很久很久以前。

    虫洞中危机四伏，不知道会在哪个位置被吸进来的陨石或者各类机甲星舰残骸撞击，星光开启了最强的防御机制，机甲中间谢安所在的驾驶室被类似于光球的罩子包裹，整个星光也有一层类似的光罩，层层保护。

    但由于冲动里面各种吸力角逐，又是被拉扯，又是被碰撞，星光左躲右藏，但没法控制这些外在的力量，被迫“空翻”起来，旋转跳跃闭着眼。

    谢安被这样的翻滚弄得快要失去意识……

    但可能是星盗这次又是利用虫族又是制定计划，匆忙中在虫族那搞到的虫洞规模挺小，谢安撑着最后一丝灵台清明，带着机甲星光，进入了地藏星域的某颗星球的大气层。

    想来，其实虫洞还是蛮快捷的，不用空间跳跃，就能实现两处及远距离空间的连接，如果不是这个“桥梁”中间过于凶险，实乃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

    帝国真的不考虑跟虫族商量商量把虫洞搞几个过来吗！

    谢安驾着星光在上空俯视这颗星球的景色。

    看得出来这里以前曾有人居住，城市被植被侵蚀，高楼已经退去了原本的色彩，钢筋水泥的建筑早已只剩框架，绿色的植株依附着这些建筑攀爬，顽强的生命力令人感叹。

    有白鸟在星光旁飞过，掠过城市上空，飞向远方。

    不远处是海水，海浪孜孜不倦地拍向沙滩，层叠的浪花映着阳光煞是好看，光折射到谢安这边，还有些晃眼睛。

    等等，钢筋水泥？！还有这熟悉的海岸线！

    谢安瞪大双眼，这里是，地球——？！

    按照植被的覆盖程度，这差不多是人类离开地球的一百多年之后，但是按照帝国的时间算法，人类早已经离开地球上千年了，怎么可能……

    谢安有些控制不住驾驶着星光往城市中央飞去——

    万一呢，万一真的是华夏呢？我还能再看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他猛地刹住脚——，被父母抛弃，艰难地长大，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上辈子，有什么好回忆的，最后还不是被冰冷的海水吞没。

    是了，有什么好回忆的呢？

    这样想着，谢安冷静了下来，悬停在上空的星光环视眼下的景象。

    仔细一看，谢安发现海水固定着拍打着沙滩，每一个浪涛的纹路都一模一样，白鸟飞翔，看似自由自在，但实际也只是重复的，按照一定的规律，机械化地飞舞，就连攀爬在建筑物上的植被，也是复制粘贴般的死板，明明鸟飞过，明明高楼上有风，可是枝叶却纹丝不动。

    ——幻境！

    这个星球的特殊磁场会产生幻觉，麻痹神经，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降低警惕。

    可惜，谢安最恨的就是上辈子那个不甘心，被那么一个意外而死在海里的不甘，因为畸形的身体，没有爱，被抛弃的不甘。

    星光抽出光剑，猛地向旁边挥去——

    白鸟被斩成两半，自被展开的位置，幻境开始崩塌，想象中的地球景象，马赛克般地向四处溃散，露出这颗星球本来的模样。

    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没有阳光，没有飞鸟，没有沙滩海洋，沙尘扬起，刮着地面，远处有一株巨大的“枯树干”，从中伸出的枯枝蜿蜒在地面似有生命力般对对抗着风沙，还向上想要触碰星光。

    被斩掉的白鸟，也不过是某一个即将碰到星光的枯枝罢了……

    还好谢安平时喜欢给自己丰富知识储备，对于帝国十四大星球以外的星域记载也很感兴趣，收集了资料来看。

    “地藏星域中有一颗神奇的星球，进入该星球的磁场范围，就会受到影响，眼前能看到曾经向往过或者希望去到地方的景象，但美丽时常会伴着危险，探险团队的成员去到那个星球之后，仅两名幸存者回到了帝国，他们向医生描述当时见到的景象，但两人的描述并不一致，医生最终判定是因为同伴遇难给两人造成了精神创伤。”

    星网信息中关于这颗星球只有这段描述可具参考，但真实情况可能远不止于此，或许曾经这里也发生过战役……

    恐怕，这个巨大的枯树干就是这个星球最大的秘密，吐出“孢子”类的东西让其遍布磁场中，麻痹来到这里的倒霉蛋，又从其身上汲取养分，滋养自己庞大的身躯，那些张牙舞爪的枯枝上还有机甲的残骸……

    星光小心地避开枯枝，离开那个诡谲的星球，升到太空中来，抬眼，就看到了星盗的战舰。无垠的宇宙中，那战舰像是孤鹰，静静蛰伏伺机绞杀猎物，但对于谢安来说，简直像极了上辈子让自己死在公海里的那艘游轮，不同的背景，相似的场景，令谢安火冒三丈。

    谢安沉着脸向这座庞然大物飞去。

    骗我什么不好，拿老子最恨的东西来整老子，你完了！

    星光闪电般飞速前行，双臂在胸前交叉，光速撞击到星盗战舰，“砰！”的一声将其撞了个洞，战舰上猛地响起尖锐的警报——

    一众星盗陆续赶来将星光团团围住。

    星光慢慢缩小，以外骨骼的形式覆在谢安身上完美贴合，他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拿出光剑。隔着机甲外骨骼，星盗看不出谢安的神情，只是被这气场吓得有些抖腿，拿着激光枪对准谢安。

    谢安环视一圈，全是小喽啰，好吧，看来主人家待客之道没学好。

    手里捏着的光剑一翻立即变换成激光枪，谢安举起枪就开始扫射，将这一众的喽啰击出血幕，一时间场面血腥无比。

    期间有人跳起来想从后面袭击谢安，谢安敏锐地回身一枪击穿对方的颅骨，当即毙命。

    谢安一面迅速用火力压制着匆匆赶来的星盗，一面往里走去。

    围剿谢安的星盗越多，谢安便杀得越多，一路前行，机甲外骨骼上全是星盗的血，每走一步，就往地上淌一个脚印。

    “道尔斯在哪。”像是从炼狱发出的声音，谢安抓起一个星盗询问。

    那星盗显然没想到谢安这么的暴虐，吓得直哆嗦，“在，在审讯室……”

    “带我去。”

    “是，是”

    谢安松开那个哆哆嗦嗦的星盗，让他带路，一路被领到审讯室，道尔斯被扔在角落里毫无知觉，星光沿着道尔斯的身体扫视，然后在谢安意识里和他交流，“还活着。”

    星盗头目乌尔那正坐在审讯室里唯一的桌子前，他整个右臂是机械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一根项链。十年的风霜给他添上了岁月的痕迹，两鬓已然斑白。当年他的右臂被谢安一剑砍下扔进了宇宙，战舰也在那时几乎毁于一旦。

    乌尔那见到谢安，倒是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啊，谢安。”

    谢安两个字像是被他碾碎了反复咀嚼之后才说出来的，带着深深的恨意，又似有万千感慨。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谢安的样子，血迹泼墨般地挂在机甲外骨骼上，“你竟然也愈发像他了……”

    谢安拿着激光枪的手不由紧了紧，“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想我。不过，过了十年你也依旧拿不出体面的招数来。一样的陷阱，啧，也就只有我这么贴心，陪你玩儿玩儿。”

    “嗬，呵哈哈哈哈哈”乌尔那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着笑着还弯下了腰，许久，他像是终于笑够了般直起上身靠在椅背上。

    “谢安啊，你以为我真这么厉害？就这么几个残兵就敢和虫族结盟来邀请你？”

    听到这些，谢安皱眉，不对劲，一路走来，星盗并没有尖端的武器，也没有强有力的组织成员，几乎是被他单方面碾压着打，可以说顺利地不可思议。

    他还没问，乌尔那就开始了独白。

    “我是想复仇，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凭着我这半吊子的身体和这艘半吊子的战舰？还是那些苟延残喘的手下？武器拼不过，科技跟不上，我还能怎样呢？我年纪大啦，不行咯……说真的，我还挺想平静地过下去呢……哦对了，虫族。”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虫族不过是没有脑子的怪物，听得懂才怪，我又不会虫语。”

    外面传来爆炸声，战舰开始土崩瓦解，地面被带得震动，摇摇欲坠。热浪袭来，爆炸产生的火焰渐渐吞噬这艘几经沧桑的战舰。

    乌尔那盯着谢安，像一个濒死的长辈对着晚辈道，表情近乎和蔼，“你们帝国的皇帝就是个疯子，在玩弄我们，也在玩弄你们，人人皆是棋子……你要是死在了那颗能编织幻境的星球上就好了，我也算是报仇了……可，唉，算啦，也不重要……我要死在和我一生相伴的战舰上，再也回不去了，在这里的也只是签了生死状的残兵，我们回不去家了……”

    又是剧烈的震荡，乌尔那抓起桌上道尔斯的机甲项链扔过来，“带他走吧，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火焰蔓延到了这里，火舌瞬间将乌尔那那边的桌子舔舐，乌尔那在火中深深看了一眼谢安，又或者是在透过他看着其他人，然后闭上了眼睛。

    谢安抓着项链，快步走向没有意识的道尔斯旁边把他抱起来，火舌舔过来的瞬间，机甲外骨骼重新增长把道尔斯也包裹了进去，星光重新启动了全机甲战斗模式，从就快崩溃的星盗战舰上冲了出去。

    星光刚带着两人冲出战舰，巨大的火球在身后炸开，热浪波及过来，整个机甲还荡了一下。

    谢安把道尔斯放在星光操作室后面的小休息间里，就立马返回了驾驶室。

    十几只虫族机甲已经等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