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芋泥啵啵
一如往常一般，温洵斜斜背着书包穿过小巷。 周五没有晚自修，出学校的人也就更多。 从这条小巷穿过是离奶茶店最近的路。 “砰——！” 光线昏暗的巷子里传来肉体撞上墙面的声音。 温洵脚步一转，便想换条路。并非怕事，只是不愿意再给自己找麻烦。 “鳖孙敢偷袭你爷爷！” 那道嗓音十分清脆，透着十几岁少年人的活力，和几分……暴脾气。 偏偏这道声音温洵却十分熟悉。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温洵再次迈步向着那条小巷而去。 里面三个高大的少年乱七八糟地染着黄毛，将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年围堵在中间。 虽然三个黄毛比少年要高出至少一个头，少年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味，打起人来凶得像只张牙舞爪的老虎。 可惜这只老虎牙未长齐，爪子也不够锋利，还是只气势不够足的小奶虎。 少年再次被三个人围攻打倒在墙角，余光瞥见一熟悉的身影，双眸立刻一亮，眼巴巴地喊道：“老大！” 三个黄毛一脚踹在他腿上，转头向着来人看去。 过长的刘海微微挡住温洵的半张脸，看不清容貌，只那余下的半张脸线条流畅又干净，微微抿起的唇瓣也是淡淡的粉色，看起来颇有几分无害，于是当黄毛们听到少年喊“老大”时，只觉得好笑。 “就这个小白脸，还你老大？” 少年凶巴巴地看着黄毛：“我老大来了，你们死定了！” 黄毛互相对视一眼，叉腰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少年龇牙咧嘴地作怪：“那我真是好怕怕哟！” 接着又转身威胁起温洵：“喂！小白脸，我们弟兄几个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温洵微微偏了偏脑袋，看了看四周，向着一处走去，正在黄毛要嘲笑对方是个怂包现在是要逃跑了时，便见温洵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角落，白净的掌心拍了拍那块地，将书包端端正正地在角落放好。 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对上黄毛们的视线…… 一刻钟后，温洵重新将包挎到肩背上，从巷子里出来后，身边便多了个叽叽喳喳的小少年。 “老大老大你可真厉害！你就这样、那样几下子就把人撂倒了，老大你教我怎么打架吧！求求你了老大！” 温洵觉得脑仁有些抽疼，但也难得的，感觉到了几分鲜活的味道。 如少年这般，或许才是…… “老大！你别去奶茶店打工了，你教我怎么打架我给你学费啊老大！” 思绪被聒噪的声音打断，温洵推开奶茶店的门，如往常一般无视了翻肚皮想要他摸摸的胖橘。 少年围着他转来转去，像只躁动的小母鸡。 “呈双，你该回家了。” 喻呈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我买一杯芋泥芒芒！” 说完就扫码付款，补充道：“我在店里喝。” 深知他打算赖着不走了，温洵也无奈，只是低头给他做了份芋泥芒芒。 十四五岁的小少年喝得脸颊一鼓一鼓的，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了，但还是围着温洵转来转去的。 店长看了只觉好笑，对温洵道：“小洵啊你和你朋友去坐会儿吧，现在店里也不忙。” 喻呈双紧跟着就疯狂点他的小脑袋：“是啊是啊！” 无奈，温洵摘了围裙，和喻呈双寻了处角落坐着。 “老大我请你喝奶茶啊！” “……不用。”温洵摇了摇头，他看着喻呈双，“我不会教你打架，你跟着我没用。” 喻呈双小小声嘟囔：“可是我想跟着你又不是只因为你打架厉害。” 他的嘴里还含着奶茶，说起话来含糊不清的，温洵一时间没听清。 “喻、呈、双！”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喻呈双后颈一麻，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令他起身就想逃跑。 衣领一紧，喻呈双身子一歪，坐回了原地，奶茶都差点洒出来。 抓住自己这个不老实的弟弟，喻江一才有空抬头去看弟弟身边的人，结果就见到了一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温、温洵？” 面前的人肩背不似在学校中时那般缩着，也没有戴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过长的刘海被掀起，尽数被黑色的鸭舌帽盖住，白色的口罩被拉到了下巴上，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蛋儿便露了出来。 喻江一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是温洵，只是觉得身形有些熟悉，下意识便问出了声。 温洵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一时间怔住。回神后，他微微低头，下意识拉了拉鸭舌帽沿：“你好。” 喻江一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有刻意避着自己的意思。 原本还缩成个小鸡崽子的喻呈双眨巴眨巴眼，看了看自己哥哥，又看了看自己老大：“大哥，你和我老大认识啊？” 喻江一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什么老大？别学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 喻呈双眼泪汪汪地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喻江一对着温洵点了点头：“我弟弟麻烦你了。” “无事。”温洵的声线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双方再次陷入沉默，喻江一难得感到了几分尴尬：“那……我先带我弟弟回去了。” 温洵点了点头，又在座位上坐了会儿。 他的思绪有些乱，他当然知道喻呈双是喻江一的弟弟，不然以他不愿自找麻烦的性格，不会在路过时看到那小少年和人打架就出手帮忙，从此身边就多了个叽叽喳喳的躁动小鸡。 只是今天突然在这里遇到喻江一，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在学校里的名声那般糟糕，喻江一会不会觉得，他会带坏喻呈双…… 平复了番复杂的心情，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重新回到了吧台前。 店长笑眯眯地递给了他一杯奶茶。 “店长我不用。” “这杯是刚刚那个高高的男生给你买的，说是谢谢你的。” 温洵拒绝的动作一停，转而从店长手中接过了那杯奶茶。 奶茶杯矮墩墩的有些可爱，店长甚至已经帮他插上了吸管。 是芋泥啵啵。 温洵将它放到淡色的唇边轻抿了一口。 奶茶的甜味对他而言是十分陌生的，当那奶香气伴随着暖意在唇齿间弥漫开，温洵只觉四肢百骸都重新温暖了起来……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从黑色的包中取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来，上面零零散散地记录着一些语句，有的有时间，像是日记，有的则只是一些无意义的话语。 只见最后一页上写着—— 10月12日： 今天，我遇到他了。他帮我捡书。 温洵顿了顿，翻开了新的一页，笔尖落到了白净的纸面上，黑色的笔迹端端正正—— 10月15日： 芋泥啵啵，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