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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苏婉来了,微笑着起身:“见过姑娘。” “哥哥在吗?”苏婉端着药,便只微微点了点头。 碧桐抬眼往屋内瞧了一眼,又扫过她手中的药,嘴角拉了下来,“姑娘,您亦是我的旧主子,不是我不让您见公子,着实是我也有为难之处的。姑娘以后还是少来为是。” 苏婉瞧见房门仍紧闭着,缓缓将托盘置在了桌上,“既是如今,烦你稍后替我送进去罢,里头的药须趁热泡在伤口处,半个时辰后——” 碧桐的眉渐次皱起了,自行落下了坐,不耐道:“姑娘,还是将这些东西一并拿走罢,我们院儿中也不缺这个的,”说着仍旧抚弄着眼前的海棠花。 她知碧桐敢如此姿态,亦是哥哥的默许,当下只觉心中闷闷的,便欲转身离去。 “我们苏府何时有主子站着问话,奴才坐着回话的规矩了?”苏致拓背着双手悠哉的走进了院子,语气半带笑意,眼神却直直的扫着碧桐。后者忙惊起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道:“二老爷恕罪,我……我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姑娘便心疼我,叫我坐下回话了。” 苏致拓冷笑了一声:“你别打量她好性儿,便任你说了,我可不是瞎的,还不快向你家爷报去。” 碧桐哽咽着道:“公子方才便出去了,这会子真不在房中呢。” 苏致拓拧着眉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耐烦道:“下去下去。” 待碧桐退下了,他又面上带起笑意:“婉丫头,我瞧着这府中,也只你最懂事了。你既救了二叔一回,日后有何难事,便只管找二叔来就是了。” “谢过二叔,婉儿亦不敢劳烦您,”苏婉轻欠身拜了拜,又委婉道:“救二叔尚是应该的,婉儿不求回报,只想恳求您日后莫再提那事了。” 苏致拓并不怒,反笑道:“你还小,殊不知此乃人之常。但凡你们女儿家,都是要走这一步的,寻上个金龟婿,才是头一件要紧的事。” 苏婉见他言在兴头上,压是压不住了,便只乖乖任他说着。 苏致拓咕咕哝哝了好一阵子,才突然用手拍了拍额,恍然道:“瞧我,倒忘了正经的事,二叔在万隆酒楼设了一桌席,算你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了。你明日可定要赏光的。”说着朝苏婉笑了笑,便拂袖出了行云院。 * 翌日,采青替她梳妆罢,问道:“姑娘,真不用我同去?” 苏婉摇了摇头,“不必了,他原是长辈,如今屈尊邀我出去。我若再带着丫鬟同去,倒显得我摆起架子了。” 她说着站起了身子,忽觉一阵眩晕,忙扶住了采青。 “姑娘,这是怎么了?”采青瞧她脸色发白,忙担忧的问道。 “许是近日未曾睡好,疲乏了些,不碍事的。” 她恐精神不佳,用了半盅茶醒了醒神才坐了马车出了府去。 酒楼小厮引着她入座时,方瞧见苏致拓早已到了,正春风满面的欣赏着眼前舞姿婆娑的歌姬们。 “见过二叔。”苏婉微微欠身道。 苏致拓忙指了指身侧的座位,“快坐罢,免了虚礼。” 苏婉见他态度和善,渐渐松下了心,他或者真心要谢她一谢罢了。姜氏虽一直与二房不和,但苏致拓终究是苏父的亲兄弟,若往后有他肯照拂着桓儿,自是再好不过的。 她的想法尚未得到确证,在她瞧见西面正对着他们坐着的那人后便怔住了。 魏衍正被一群人拥簇着坐在上座,手中执着酒盏轻抿着。 苏婉抬眸瞥向苏致拓,见他亦有意无意的向那边瞅着。显然,他是知道陈秉了今日会来此的,所以才特意将她邀了出来。 “二叔,婉儿忽觉身子不适,请二叔允我先回去。”苏婉起了身子,低声请求着。她才知苏致拓与大夫人别无二致,亦欲将她献于他人作玩物,从而博得一己之力。 “坐下!”苏致拓的好脸儿顷刻便荡然无存,见苏婉仍拧着不愿归坐,只得稍放缓了脸色,“二叔既要请吃饭,这菜还未上的,你便急着要跑。” 苏婉侧了侧身子,有意避开了魏衍的方向,缓缓道:“二叔,我改日定会——” 苏致拓瞧见她决意要走,手中的酒盅蓦地顿在桌上,压低声音却语气狠厉道:“苏婉,你该知我大哥并无多少时日,如今你最亲的哥哥也恼了你。你若还想在这苏府有一席之地,就给老子乖乖坐着。” 她猛觉着鼻间一酸,心下满是无可奈何,缓缓落了座,只像个活死人般的坐在原处。 半晌,觉着脸颊旁一股温热,一滴泪似玉珠般滚了下来。低首用帕子去擦拭时,眸子撞进了对面人的眼中,她忙仓皇的移开。 苏致拓端起了一盏酒,站起了身子,理了理鬓间的琐碎头发,又拍了拍衣裳。低头对苏婉道:“走,跟我去见过陈大人。” 苏婉还未站起身来,霎时间不知从何处起了数名蒙着面的人,纷纷亮出了锃明发亮的长剑。 整个厅内登时乱作一团,方才在殿中央婉转飘逸的女子皆花容失色连连惊呼起来。 眼前一片凌乱,尖锐刺耳的呼喊灌入她脑海中,苏婉的神思渐渐涣散,面前变成了一片血红。 她看见了母亲身中数剑,如抽丝般的倒在血泊中。 “娘亲——娘亲!”她扯着嗓子喊着,奢望可以唤回母亲的意识。 外祖母府中淡淡的檀木香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屋内的帐幔上亦染着斑驳血痕。她渐渐心痛的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的环住自己的头,六年前夜晚的惨酷形景又映入她脑海中。 “婉丫头!苏婉!” 苏致拓早躲去一旁的桌子下了,见苏婉仍坐在位子上,忙出声喊着她。 苏致拓熟悉的声音,让她渐渐回转了神思,方睁眼,便瞧见不远处在人群中哭喊的男童。 “桓儿!桓儿别怕!” 苏婉猛然站起了身子,跌跌撞撞的跑向那男孩,拼命撞开了他身侧的人,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不断抚慰着:“桓儿不怕,姐姐来了,姐姐来了。” 苏致拓见她情绪激昂,当下又乱的紧,所幸不去管她了,只自躲在一旁。 那些蒙面人皆向中间上座的人群砍去,对方已是拼了命相搏,一时杀红了眼便不顾的砍了起来。其中一人竟举了剑朝苏婉刺了过去。 她瞧见刺过来的剑,亦没要躲,只忙着将怀中的小人儿推去了身后。 眼见着那剑锋堪堪就要落下来了,眼睛忽被一只大手轻轻遮住了。她只觉鬓间的发簪一松,接着便听见一声惨痛的闷哼声坠入地下,而她却稳稳的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那只手缓缓放了下来,转而穿过她散落在肩头的长发,从后抚上了她的玉颈,箍着她不让她去看身后被银簪戳颈而死的人。 “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