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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糖分超标)

    那只扇动翅的蝴蝶不会意识到两周后的龙卷风,时嬴在摆弄晕倒同伙、将烟头夹在他指尖的时候也没有料想到后来的火灾,因为满足这么一场重大事故的发生,各种条件缺一不可。

    恰巧北原拓寻死一般的车技,撞得油箱损坏,晃得烟头落地,真是燎原之势,火光一路追上车辆,再引爆,轰然一声,叫堆叠矗立的集装箱再也无法忽视这股热量,逼得易燃的货物也跟着造起声势,钢铁丛林倒塌,又倾泄了什么油类入海,让火一路畅通无阻,团团绕住了一艘大船,映得船身“珍珠号”字样在火焰里扭曲跃动。

    那只烟头点燃了码头。

    大火在日出时才扑灭。

    海上仍有零碎的火光,燃尽那点浮在水面上的油。

    俯瞰码头,火灭了,烟散了,码头上各种制服的人形才逐渐清晰,他们像蚂蚁,在各艘船里进进出出,外面一圈则停满了警车、救护车、消防车。

    那艘珍珠号围的人最多,原本用来上船的通道太窄,硬是多开了好几条道供搜救人员上下,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尤为显眼,他没有穿鲜艳的搜救衣,昂贵的衬衣卷到手肘,已经不可避免在动作时弄脏,本人却一点不在意。

    瞿纵在找时嬴。自火势得到控制之后他就脱了外套上去了,没人敢拦他,他看起来介于冲动和冷静之间,说话还是稳的,可是动作却粗暴,消防员还在敲着搬着的木板,给瞿纵一拳干碎了。

    那些木板被烧得发黑,带火星,瞿纵却好像无知无觉,导致下属以为也不烫手了,跟着想搬,结果被烫得一激灵,再抬头一看,他的老板还在人为破坏障碍。

    助理不是没想过递点装备给他们老板,手套、防护服之类,瞿纵看也不看,眼神硬得像铁,身体也是,只叫助理拦下瞿母,让她别靠近,然后就这样消失在船里了。

    瞿母已经追到了码头,再不复平时冷静,叫他回来,叫着叫着就哭了,一抹眼泪,转头叫助理完成瞿纵的命令:如何对外修饰这场事故,和订婚事宜的后续,甚至是出了意外的对策。瞿纵就是瞿纵,除了时嬴之外的事他都安排得好好的。

    因为他找不到时嬴,他人生中最大的变数。

    瞿纵确定那条陌生号码号码发来的“珍珠号”是时嬴发的,据和码头核对时间,是在车辆爆炸,火势变大后五分钟左右发过来的,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时嬴起码没有死在车辆爆炸里。

    可是火这么大,时嬴还可以死在很多地方,瞿纵不敢去想,只能跟搜救人员反反复复、地毯式的去搜珍珠号。

    六点,天已经大亮,瞿纵弯腰从一处仓库出来,被海平面远处升起的旭日刺痛双眼,他在高温、黑暗里呆太久,眼睛已经干涩无比,对光线相当敏感。

    那双让时嬴沦陷的灰色眼睛被红血丝包裹,艰难泌出一点水液,瞿纵背过身去闭了闭眼,又睁开,继续去下个隔板看。

    珍珠号是散货船,近300米长,规规整整排了许多隔板,搜寻并不是易事,但是瞿纵在庆幸,因为船越大,时嬴能周旋,有余地的可能就大,现在可能在某一处好好的,因为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而已,时嬴心大,火灾过后就地睡着是完全可能的事。

    瞿纵想到了时嬴的睡颜,心软了几分,短暂地冲淡了压抑的情绪。

    就在这时候瞿纵被一道光晃了眼睛,船上的铁板钢板都刷了漆,货物也不是金属或是能反光的,断然不可能是船上的东西,瞿纵在分析出来可能前,身体就先行动,迈过步去,找到了那道光的源头,弯下腰将它牢牢的握在手心,然后猛然起身叫人来加紧清理这片区域。

    得令而来的搜救人员看见这个神色冷峻,行为近乎疯狂的男人终于流露出一点笑意,他低头将一枚圆环戴进了左手无名指,同中指那一枚紧挨着。

    瞿纵猜对了一半,时嬴是处于睡的边缘,他的意识和身体机制在抗衡,在狭小的底舱里呼吸着混浊的空气。

    时嬴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手机在他砸船舱的时候就丢了,他蜷着身体躺在底舱里,感受周围的温度从冷到热,再从热到冷。

    伤口疼的时候他就想想瞿纵,反正他发现脑袋混沌之后,只有瞿纵的样子最清晰。

    只是他伸手想摸摸婚戒的时候发现婚戒不见了,混沌的脑袋才突然难受起来,骂了自己几句。他怎么到了这个关头还丢三落四?算了,能出去的话他一定好好改掉这个毛病,毕竟戒指一人一个,他的丢了只能抢瞿纵的,虽然瞿纵这么宠他,一定会给他,但是一个人戴也没啥意思。

    时嬴就胡思乱想着,睡意更浓了,只是头顶逐渐嘈杂的声音将他叫醒了,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见那堆意外的落物被逐个搬开,从弱光到强光,光线渐渐铺满他的身体。

    时嬴的眼睛同样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眼睛自动自觉就眯起,还含着生理盐水,时嬴就在这样有些模糊的视野里看见攒动的人头,看见他念了一个晚上的人跳进舱里,逆光走来。

    时嬴隐约记得当时自己朝瞿纵伸手,要他扶,要他抱,可是瞿纵说他只是躺着,一眼看过去不知死活那种,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好吧,瞿纵比他清醒,应该是瞿纵说的那样了。

    总之瞿纵粗略检查了他的伤口,才稳稳地、紧紧地,将时嬴抱在怀里,一只手抱过时嬴的肩,手掌又替时嬴罩住了眼睛,让时嬴贴在他的肩头,尾指能感受到时嬴的呼吸,瞿纵低头在时嬴额上亲吻,朝架好的梯子走去。

    在场的人松了口气,却不欢呼,情绪因为瞿纵的静穆也跟着内敛了。他们看着瞿纵将时嬴放在担架上,看着瞿纵寸步不离的跟着上了救护车,再往后的他们看不见了,轮到医疗人员感受瞿总的一往情深。

    时嬴睡着得很彻底,进医院的时候醒过一次,眼睫一动,还没睁眼呢,他的手就被瞿纵宽厚温热的掌握住了,瞿纵在他身边低声说,嗓音也哑得不像话:“时嬴乖,你腿上的伤要简单缝合一下,有点疼,疼就握紧我的手。”

    时嬴唇角微微翘起,他身体还麻木,对于痛还没多大感觉,可是他就是乐意和瞿纵牵手,疼不疼都紧紧握着,他注意到瞿纵声音哑,他想叫瞿纵喝水润嗓子,于是动动嘴唇,说出一个很经典的词:“水……”

    下一秒就有温水喂到他嘴唇边,时嬴不满意,又吐出一个字:“你……”然后他听到瞿纵哑着嗓子笑了,接着他干燥的嘴唇被湿润的嘴唇吻了,时嬴才心满意足的继续昏睡过去。

    治疗大多在时嬴睡觉的时候完成,他睁眼的时候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木乃伊,身上包得是一道一道的,上一次有这种感触还是打青年赛那次,不过这次伤不重,以数量取胜。

    他望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眼睛就坐起身,这会没在床边看见趴着的孟猛了。他看见了瞿纵,瞿纵在沙发里阖目,不知道睡了多久,时嬴还看见瞿纵两只手和小臂也缠了绷带,时嬴太想他了,只是腿还有麻药余劲,走不动道,只好用眼睛贪恋的扫视过好几轮,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声:“瞿纵。”

    瞿纵立刻就睁了眼睛,目光同时嬴的视线缠在一起,迈过不宽的小隔道,坐床边将时嬴抱着,时嬴也和他缠一起了。

    “还疼么?”瞿纵的吻落在他眼睑、脸颊、甚至额头绑的一圈绷带,最后落在时嬴唇上,护着他后脑慢慢压靠进床头那样深吻,叫时嬴原本失了血色的脸又红润了起来,他摇摇头作回答,嘴上忙着伸舌头给瞿纵咬吮开不了口。

    吻着缠着,时嬴的手就不老实,摸摸瞿纵裤边,再摸摸腰侧,也不非得做爱,情到深处了,时嬴就爱摸,要不是他现在带伤,时嬴保证瞿纵也会摸他,而且摸得比他还带感。

    时嬴被吻得几乎缺氧,一只手圈着瞿纵的脖子,下唇的牙印被瞿纵一遍遍加深,喉结也上下吞咽,闷哼从喉头冒出,呼吸越发急促,时嬴后脑靠着瞿纵手掌,瞿纵手掌靠着床头。

    瞿纵松开时嬴的时候,时嬴的唇红得不行,合不拢,探着舌头在喘气,黑眼睛眨了眨,把眼尾的水汽收回去,这时候时嬴才逐渐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坐直了,将瞿纵的手握着,反复抚摸上面的包扎:“我笨也就算了,你也这么笨吗?为什么不戴手套?”

    “嗯,我也笨了,当时顾不上别的。”瞿纵将手掌摊开,“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在哪的么?”

    “怎么发现的?”时嬴来劲了,他不信心电感应这种玩意。

    “戒指,你把戒指弄掉了,它反光晃到我眼睛了。”瞿纵视线宠溺,时嬴那种睁大眼睛探究的样子过于生动,简直占满他整个心房,瞿纵屈指抚他眼角,“是故意弄掉给我发现的,不是不小心弄丢的吧?”

    “啊!你找到了!咳…对啊,你还挺聪明。”时嬴笑了,拉下瞿纵的手掌就亲,“在哪儿呢?给我,你戴不了给我戴,我戴两个。”

    瞿纵手指上多的是刮伤,为了治疗早脱下来了,他指指脖子:“我暂时串成项链了。”

    时嬴往前靠一点,伸手将项链取了下来,那两枚银环带着瞿纵的体温乖顺的躺在他手心里,时嬴将戒指握在手心里,又展开,忽然笑了,抬头看着瞿纵,黑眼睛相当认真:“我再向你求一次婚吧,瞿纵。”

    瞿纵挑了眉,确实,这副场景太像时嬴向他求婚那一次,他亲时嬴额头:“好,可是我戴不了。”

    “没关系,你的就是我的。”时嬴将戒指在掌心摆好,眼神赤诚:“嫁给我吧,瞿纵。”

    “嗯。”瞿纵宠他,是完全不在意谁娶谁嫁这件事,归结到底时嬴是他的,就行了,这种讲究可以做床笫之欢,但是病床上就算了,让时嬴高兴他又不吃亏。

    时嬴果然很满意,将两枚戒指郑重的套上自己无名指和中指,按着瞿纵后脑响亮的啵了两口。

    最终时嬴只在医院住了两个晚上就被瞿纵带回家了,这回还不用时嬴要求,瞿纵一早就来了病房,将时嬴抱上轮椅,再抱上车里,时嬴脚没沾过地,顺顺利利在车厢里又和瞿纵缠成一团,亲得呼吸不稳,臀肉也被揉了好几下。

    “你没睡好?”时嬴坐瞿纵身上圈着他脖子吻,发现他眼下发青。

    “没睡着。”瞿纵捏捏山根,收拢了抱在时嬴腰间的手,将头枕在时嬴肩窝处,贴着时嬴颈侧低声道:“一闭眼就想到你躺在地上的样子,怎么会睡得着。”

    时嬴愣了愣,喉咙滚笑,他轻拍瞿纵后背:“可是我没事了,我好好的。”

    “浑身是伤也叫好好的?还是把你带在身边比较放心。”瞿纵轻掐时嬴的腰,时嬴觉痒,刚动了动,瞿纵就按住他,“别动,让我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