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没有印象

    巴掌大，花里胡哨的纸盒子，里面装着一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苹果，一半红一半黄，看样子不是红富士，竟是小国光。

    不过是平安夜公司发给员工的小礼物，竟然选用均价较贵的品种，想来不是老板大方，就是办事的人不懂得精打细算。

    为什么他会有这么一个东西？程帆手里捧着纸盒子，愣神地想了很久，想到头痛，也没想明白原由。

    普通的三星级酒店，员工待遇自然远不及房客，国家正统节日时发放给员工的福利都很吝啬，一个洋鬼子的节日，会大方到买几十斤的苹果，发下来犒劳员工吗？

    难道这颗苹果是幻影，如房屋中的鬼魅一样？

    “你怎么了？”

    鬼魅问。程帆从纸盒中拿出苹果，切实的触感，依旧没能打消他心中的疑虑，毕竟他现在也能碰到鬼魂。

    “一颗苹果，竟然让我觉得还挺高兴的……”程帆把玩着苹果，低声讲述自己心中的疑虑，“这很奇怪。”

    姚尽连忙追问，声音中染上了些许期待：“为什么感觉奇怪？”

    程帆瞟了对方一眼，不懂这只鬼在瞎激动个什么劲儿。他垂眸盯着手中的苹果，喃喃自语道：“抠逼公司会在平安夜给我们这些碎催发苹果，本身就很奇怪。”

    “不给发的吗？”

    程帆看向姚尽，目光犀利：“为什么要发？”

    “可是……节日……”姚尽别开视线，支支吾吾地说，“不就应该……这样吗……”

    “圣诞节，又不是中秋节。”程帆摩挲着苹果发涩的外皮，捕捉到了姚尽的言外之意，“怎么，你们公司给发啊？”

    生日、年龄、籍贯，姚尽没有一样能说明白；父母是谁想不起来，生前是工作还是上学也不知道，孤零零一只鬼，就记得自己叫姚尽，要一直陪着程帆。

    姚尽瞄了眼程帆，被他如炬的目光吓到，随即视线低垂，盯着对方手里那颗巴掌大的苹果，咬紧下唇，看起来十分挣扎。程帆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等着，转动着手中的苹果，期待着鬼魅的回答。

    “苹果……不是你们公司发的吗？”

    驴唇不对马嘴。程帆握紧苹果，反问对方：“不然是你们公司发的吗？”

    姚尽倒吸一口气——如果他还有的话——紧张得攥起了拳头，然后又是片刻沉默，他再次开口，便强行修正了话题：“我们公司……的确有在平安夜发过苹果。”

    程帆不解道：“想起生前的事，你貌似并没有很开心啊？”

    “都是生前的事了……”姚尽表示。言外之意是说，人都死透了，记不记得死前的事情也不那么重要。

    “什么样的苹果，怎么发的？”程帆问，“难道和我们公司的一样？”

    有的是纸盒包起来的，有的是搞成花束状，有的啥装饰都没有，直接拆封整箱的苹果，让员工一人拿一个。巧的是，姚尽说他们公司也是用纸盒包起来发的。

    “……人事买了苹果和纸盒包装，自己包好，放在公司茶水间的餐桌上，提醒大家一人拿一个。”

    他是怎么拿的？酒店可没给员工准备茶水间，倒是有员工食堂。难不成是将包装好的苹果摆在食堂的餐桌上？没有印象，程帆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获得这颗苹果的。

    庸人自扰，不过是一颗苹果。程帆咬了一口，皮薄肉厚，汁水饱满，香甜可口，他也理解了自己高兴的原因：“虽然不顶饱，但足够塞牙缝了。”

    ——省钱了，能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