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黏腻的夏天

    夏天到了最热的时候，38度的气温把我死死钉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吃饭，我几乎见不到左廷敬。偶尔我妈在我面前聊起他的女朋友，我都会躲进房里。

    托左廷敬和他女朋友的福，我的作业写得特别快。我没有勇气拿起手机，我害怕我帖子下面的回复，每一句都像尖刀一般刺痛我。

    我以为我就要鸵鸟一样缩在沙里一样，将整个暑假躲过去。可是我每次把头靠在枕头上，将要睡着的时候，就会想到左廷敬和那个女人。

    想象到他们谈婚论嫁，他们举行婚礼迈入婚姻殿堂，他们有自己的孩子……想到这所有的一切。而我是个旁观者，我在他们婚礼上远远的站着，和祝贺的人群一起，却不敢看他。

    我把我所有的心思都埋在心里，我咬着唇，攥紧手，然后我的泪在黑暗的房间里落到枕上。

    我慌张地睁开眼，意识到一切都没发生，我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却紧张得呼吸不过来，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

    人是不是都像我一样突然的意识到自己喜欢谁，之后开始煎熬，开始春心萌动，又骤然心死。

    我出了一身的汗，打开灯才发现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我再用遥控器开，它没有反应。燥热和心中隐隐的痛让我极不好受。

    夜色像水一样将整个城市淹没，外面是黑压压的万物的影。我被灯光笼罩着，我的胸膛却伏在黑暗中，被一口口啮咬。

    大家都睡着，呼吸都安详地融入夜色。我打开门，悄然离开房间，走进了客厅。客厅要凉快一些，窗户打开，夜风习习吹进来，我胳膊肘撑在窗台上，像是在求救般深呼吸。

    不知道待了多久，我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黑暗的客厅里，左廷敬迈了进来，站在我的身边。或许他的眼眶是红的，仅有一点儿月光，我看不清楚。

    他用手摁着我的后脑勺，吻了上来，把我拉进他怀里。

    他好像没睡醒，在梦游一般。我醒着，却醉了，就让他抱着我，亲着我，把我嘴里所有的空气都掠夺。

    他嘴里有酒味，那种略涩又辣的气味，酒精在我口腔里炸开。我用鼻子去呼吸，努力抬眼看他，我想他并不知道是我。这个被吻的人是谁都可以，他看到的也许是他女朋友。

    我突然就觉得生气，推开了他。他果然是没什么意识的，被推开后站着一动不动，茫然地定在原地。我说不清为什么怅然若失，我想都是那个纹身的错。

    我扑上去啃咬他的锁骨，他锁骨中的那块皮肉。

    “kiss　me”。

    我哭了。

    我真想抽自己几个巴掌。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左廷敬的呢？是他的手贴着我的手教我做题，是他靠在我肩膀上热气喷洒在我耳廓，还是他帮我削苹果朝我笑。

    我怎么能喜欢他呢？

    隔着短短一条走廊，两堵墙，我们的父母在房里睡觉，我们在客厅里接吻，拥抱，他的手扶着我的腰身，粗糙的掌心贴着我的背，凌乱地摸着。我抱着他的肩膀，整个人软在他怀里。

    夏天黏腻腻的，像我喉间的汗，湿漉漉的泪，像他酒味的吻。

    我们是檐下的两尾鱼，躲过灼热的太阳，在余温里吐息。

    夜在我们两人之间缠绕着，我们的灵魂在夜色里环游。只有月亮看到了这隐秘的情愫，泄下一缕清光，在我们身上打上背德的标记。

    这世上最怕的是敢爱不能爱的深情，和想爱又没资格的身份。

    我学会了以吻封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