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从张晓凡住院加上他找到工作之后，生活就像被按了快进键，匆匆忙忙，什么都来不及想，只顾着来回奔波，一天就结束了。 张平坐在员工室吃着面包，他昨晚留在医院照顾张晓凡，一早起来就跑来上班，中午营业高峰期，收银台前的队伍列的长长的，根本没时间吃饭。好不容易闲下来，也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好在张晓凡已经开始努力适应起没有右臂的生活，给他省了不少精力。说实话，对张晓凡，他还是觉得烦躁多一些。张晓凡很无辜，他知道，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对张晓凡觉得厌恶。这厌恶从他懂事以来就一直占据着他对张晓凡的感情的绝大部分，歹竹出好笋，他自觉自己纯属是张晓凡这普通农民工基因突变的结果。 坐在那想起今天早上张晓凡见他要去上班也没什么反应的模样，他就不由自主皱起眉头。他清楚记得初中的时候开始写日记，就写了一篇他厌恶张晓凡的理由，里面条理清楚地罗列了十来条，每条都附有详细的解说。其中就有一条是他厌恶张晓凡”是个文盲，五大三粗，不懂得体贴人，也不懂得关怀二字“。他明明为了这个家，为了张晓凡如今拼命开始赚钱打工，张晓凡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想起来他那副呆滞的脸，张平咬着面包都要被气笑了。 吃过饭，又上了两个小时的工就下班了。刚打完卡打算走人，就被经理叫住，随机手里被塞了个汉堡，说是新品试吃。张平握着热乎乎的汉堡，跟经理道了谢就赶紧换了衣服，把汉堡用早上穿来的薄外套包住放进背包里，坐车回医院了。 进了病房，就见张晓凡坐在床上，摆弄他的MP3听歌。张平走近了看张晓凡那样子像是不会用，一直在闷头用手按上面的按键。 ”别弄了，真怕你再给弄坏了。“张平说着就伸手拿走了MP3。这是他之前问沈放借的一直没还，看张晓凡在病房里呆着无聊就拿给他用了，结果他连这东西都不会用，真是有够笨的。 ”你回来啦。“张晓凡也不恼，兴高采烈的。 ”吃吧，给你带的。“张平拿出新汉堡，给了张晓凡。 见是一年到头也吃不起一次的高级汉堡，张晓凡连忙摇头：”留着吃吧平平。我都吃了。“ ”辣的，我吃不了。“张平纵了纵鼻子，手拿着汉堡直直伸到张晓凡面前。 张晓凡“哎”了一声，十分高兴的模样，张平把包装纸打开露出一半，握着底部放到了张晓凡手上。张晓凡就拿起来吃了，一只手有点按不住汉堡，咬下一口里面的沙拉酱就控制不住冒出来，加上他的手也不利索，吃了一嘴的酱汁。 张平坐在一边看着，有点忍俊不禁，抽出张纸给他擦了。 张晓凡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舔舔嘴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想赶紧出院，回家养着。我现在都好利索了，精神着呢，干啥还在这浪费钱。” “行，那我明天就办出院手续。”张平也没反对，立即同意了。他看张晓凡精神不错，也心疼钱。反正张晓凡五大三粗，少住几天院也没什么。正好他明天也不上班，可以直接办手续出院，越快越好。 这么想着他就站起身来，张晓凡说要出院，真是让他身心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我今晚不住这了，我回家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 张晓凡连声答应了，张平也没多废话，直接背包走了。说实在的天天在这照顾张晓凡，他是真的又烦又累。虽然没什么活，也才过了四五天而已，他就已经觉得对他的耐心要消失殆尽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他现在真觉得他就是个累赘。所以他也知道他就这么走了的话张晓凡现在身体还不是很爽利，走路也好还是洗漱自己都做不了，但他还是选择无视了这些。 管他的，他已经够累了。 回了家，才看了看手机的消息。沈放这几天一直给他发消息，问他工作和张晓凡身体怎么样。这还不算，沈放这几天约了之前的网友，一直在跟他汇报自己的性生活，详细到令人觉得有些性骚扰的地步。但他今天心情不错，这才点开沈放的消息逐条看了看。沈放说对方也是个处男，搞半天没进去，最后只是枪与枪的摩擦，六与九的碰撞。 张平看的有些发笑，回了条“我最近太累了没有任何想法”，就把手机扔在一旁。刚换好衣服，沈放的电话就过来了：“没有任何想法？我来找你，我伺候伺候你估计你就有想法了。” “滚你的，你肯为我做下面那个？” “肯啊，就你那个尺寸就是1也肯为你做0，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沈放笑嘻嘻的。 就这样扯了一会沈放就挂了。倒是他，两个年轻气盛的gay凑在一起聊黄色话题，还能有什么别的反应。他有些心猿意马，又想到张晓凡明天就出院回家，手里存款还有些，他工作也稳定下来了，是时候可以分心放松放松。趁着下周有几天休息，他想找个人赶紧过一把瘾。 手机打开论坛的网页，他的帖子好多条回复，已经被顶起来了。他没发照片，就写了短短一行字：”男，B市人，高中生刚毕业，19cm有意者私聊。“ 他的这条帖子下面的回帖大概都是几种类型，有激情求见面想亲眼看看这么大的，有骂他不带照片空手套白狼的，也有二话不说就扔社交ID的。总之群魔乱舞好不热闹。他认真看了一眼，最后选了个“B市同城，32岁”的加了社交。 对方很热情，加了好友之后立刻发来打招呼的消息，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彼此。 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张平看着手机上对方的最新消息“你喜欢年纪大点的是吧？”。 好像从他觉醒了之后，他的就一直倾向于年纪比他大些的男人。他喜欢成熟男人的身材，最好是有着结实的身板，紧实的肌肉，有着成熟男人的男人味的脸。 脑子里拼凑了一下，不知不觉就联想到了他父亲张晓凡身上。撇却他们父子这层关系来讲，张晓凡的身材的确是很理想的。长年累月的体力劳作让他身体很强壮，比他稍微矮一些的个头，头发是简单清爽的发型，一张脸不是很英俊，却十分耐看，有一双很温柔的眼和形状挺翘的鼻子。 他十五岁那年，的确对张晓凡一直有种莫名的蠢蠢欲动。可能大多数gay都会在内心深处有一些和父亲的不可告人的性幻想。他当年也在网上看过类似的，以至于当时他看张晓凡都带着一丝暧昧的色彩。 其实也不过是前两年的事情，但此时回忆起来却感觉已经很遥远。他的心绪随着回忆慢慢被抚慰，这阵子自从张晓凡负伤住院后，加上生活的压力，他一直只觉得烦躁。可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最痛苦的还是张晓凡。 他转了个身，看向床头柜上面的摆着的相框。里面是他十一岁生日时拍的照片，照片上张晓凡坐在公园椅子上抱着他，他抱着个灰色的兔子玩偶。张晓凡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那里包着白色的纱布，上面还画了个小兔子，他朝着镜头笑得很灿烂。他还记得这张照片，那天过生日他去儿童公园玩的太开心结果摔了一个大跟头，膝盖破了一个很大的伤口，疼的他直哭。张晓凡笨手笨脚的给他上了药，绑了纱布，他吵着要张晓凡在上面画兔兔，于是就有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脸。 兔子……他当时之所以那么喜欢兔子，是因为觉得张晓凡很像他买来的那只灰色的兔子玩偶。所以那阵子他特别喜欢兔子。 张平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着，看了看他抱着的那个灰色的兔子玩偶。这个玩偶应该是张晓凡给他从地摊上买来的便宜货，做工很不好，明明是个兔子，眼睛却不是很大，黑黑的，两只耳朵耷拉着，看起来表情憨憨的，笨笨的。还真的很像张晓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