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束腹/多次延产/克系描写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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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能原谅那些对我们所做的事…… 如果我们能原谅我们对彼此所做的事…… 如果我们可以把我们所有的故事置诸脑后。不管我们是坏人或是受害者。 只有那样,我们才可能拯救这个世界。 ——恰克?帕拉尼克 “这是……” “抱歉,萨加尔博士,我们必须将您收容。” 萨加尔没想到,自己刚刚从死神的掌中逃脱,等待自己的却不是什么休假的喜讯,而是刚刚差点和他同归于尽的那个东西,竟然在死前把种子放进他的肚子。 什么时候?是在长廊里,自己被他剥了皮割掉喉咙?还是在荒野里实施的刺刑,又或者,它用无数黏糊糊的恶心腕足将自己的身体撑开到破裂的时候。 但对他来说,肚子里的东西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扎根的,现在根本不重要了。那个东西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刀下,是他亲手划开它的“身体”,然后浑身是血地晕倒在一片黑色的液体里。它则在死前把一个跟人类相同的、有人类胎儿四个月大的“种子”放进了他的身体。 即使测定他腹中的“胎儿”跟人类的无二,他们也不敢贸然打开他的腹部取出胎儿,他们见过太多的不可思议,早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检测结果。 所以萨加尔唯一的选择就是怀着这个“孩子”,不能分娩、不能死亡,保持目前最为稳定的状态。 萨加尔失去了名字,只剩下一个苍白的编号。他住在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里,监控“胎儿”和他的身体状况的特殊装置贴在腹部,几根有弹性的带子束缚住他的肚子。 它真的跟正常的孩子一模一样,甚至比其他孩子都乖,胎动也是温柔的,没有丝毫疼痛,反而给萨加尔带去某种微妙的新奇感。 它在正常地、健康地长大,萨加尔的肚子有五个月那么大的时候,它被看出是个“女孩儿”。 萨加尔听见的时候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一个连形体都没有的怪物的孩子,会长着怎样一副面孔。 后来他突然又想起来,他是不可能知道她的样子的。 萨加尔闭上眼睛,把手轻轻放在隆起的肚子上,一只小拳头顶了顶他的掌心。他忍不住张开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的词句。 她长得越来越大,紧紧扣在萨加尔腰间的带子限制着她的成长,强行压缩了她的生存空间,萨加尔腹部的胀痛变得逐渐清晰而尖锐。但她仍然没有使劲踢打萨加尔的宫体,像是了解过外面的世界一样,只是偶尔不满地翻身。 “啊、啊哈——” 萨加尔按摩着自己的腰部,身下是被汗水浸湿的床单和枕头。 他的肚子隆起到九个月大了,孕晚期他每天都在束腹的痛苦中度过,酸胀的腰仿佛随时会断开,肚子上传出的疼痛越发鲜明。本来到这时候,腹中的孩子应该下移,准备入盆,她却被强行高高托起,远离萨加尔的盆骨。 可他的肚子仍在执着地继续变大,那个被研究人员惊讶地称作“漂亮的小女孩”的小东西顽强地抵抗着来自束腹带的强大压力,这也给他带来了及其剧烈的痛楚。 他每天醒来时,腹部都紧紧地绷着,痛,好像下一秒就会涨破。晚上也时常睡不安稳,于是就开始做梦,梦见那个被他杀死的怪物,给他带来这所有痛苦的怪物。 它似乎非常“悲伤”地“注视”着自己。 然而萨加尔记得它根本没有身体,没有一双眼睛,更不会难过。 萨加尔意识到,自己从未试图跟它交流,他将它当成一个近乎疯狂的、不可理喻的怪物,因为它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但事实?他过去甚至不觉得背后有事实。 既然它是个残暴的怪物,留在他身体里的“孩子”又怎么会如此温柔?还是说着只是个假象?为了伪装到她顺利出生? 不、不,以它的聪明和狡诈怎么可能愚蠢地认为那群人会允许他生下她。 萨加尔没有想明白,在那无数个不眠之夜里他都未曾想明白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 “啊!嗯哼——” 那天晚上萨加尔被硬生生地痛醒,他有一种自己的肚子已经爆开的错觉,跟它先前对自己做过无数遍的事情的结果一样,他的肠子从肚里流出来,满地都是鲜红的血。 不过没有,他摸到了自己的肚子,正在揪着发硬,他正在假性宫缩,是他不久以后就要正式分娩的信号。 没多长时间,有几个穿白色外套的研究员走进来,手里拿着延产药和针,还有柱形的药棒。 他们将药棒插入他的产穴,疼痛与快感一同刺激得他浑身颤抖。针扎进他的手背,延产药慢慢地顺着管子、针头流入他的身体,里面似乎加过阵痛的药物,让他昏昏欲睡。萨加尔在心里默默地感叹,只能说他们到底还没有那么泯灭人性吧。 虽然这里的每个人都在苦苦支撑着,每个人都在期待世界末日的到来,冰凉的血在他们的血管里缓慢地流淌。 他再度清醒之后忍不住想呕吐,药物的副作用,肚子的胀痛逐渐清晰,那一天里宫缩却再也没来过。 萨加尔根本不清楚自己这个样子到底能够撑多久,至于他撑不住的那一天,他肯定会死的,之后的事就要另算了,他想管都管不了。 他的肚子好像又变大了。 一个月之后,萨加尔习惯了与疼痛为伴,习惯拖着一具沉重的身体在四方形的房间里行走,习惯产穴里塞着一根粗长的巨物,只有肚子里的“小姑娘”还不曾屈服于自己的命运,不懈地生长。 他没过多久又宫缩了,比上一次来得还要急迫跟猛烈,萨加尔知道,她很想出来。 她不能够出来。 他再次被挂上延产药,剂量比上次更大,他的宫缩顺利地停止,不幸的是,这瓶高效的延产药还是只撑过了一个月。 萨加尔的肚子依旧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痛,他觉得自己的肚子快要把自己给拦腰拧断,他需要的延产药逐渐增加,肚子不停地长,肚中的一个“孩子”已经比得上双胎足月的大小。 他开始承受不住束腹的剧痛,趴在床上不住地呻吟,身边每天都挂着镇痛泵,手上的针眼多得像个吸毒成瘾的疯子。 还有多久?萨加尔算着,他没有想解脱的意思,也没有等待死亡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数着,看自己能熬多久。 巧,或者说不巧的是,在他撑不住之前,出事了。 笼子关得住萨加尔,却没有关住其他怪物,它们从里面跑出来,对毫无准备的人们进行大肆屠杀,惨叫和嘶吼穿越了门,传入萨加尔的耳朵。 萨加尔挣扎着拔掉手上的针——他知道怎么拔掉它,然后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他知道外面出事了,怪物迟早会突破房间脆弱的门。 “啊!啊啊啊——” 强烈的阵痛突然袭来,他双腿一软跪倒地上,那是他受过最剧烈的疼痛,胞宫不要命地缩紧,奋力推挤着腹中的“胎儿”出世。 “好痛、好痛!”他失神地呼喊着:“不要在这里——呃啊啊啊!” 萨加尔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而即便他趴在地上挪动到任何能用的东西旁边,他也没有力气把它们移到门口遮挡。 他无助地倒在地上,双手紧紧压在肚子上,感觉仿佛有一把重锤反复击打在他的腰部,他发出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产程快得不可思议,好像有人在掌控着他的身体。 “哈!啊啊啊啊啊啊——不、呃啊!好痛!好痛啊!” 他没有任何心思分神思考外面的事,产痛彻底吞噬了他的心智,他自然也没有听到所有接近这间房间的怪物被撕碎身体时发出的惨叫。 他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挣扎,药棒“啪”地一声掉出打开的产穴,淡黄色的羊水从产穴里向外流淌,他的宫缩更加厉害了。萨加尔如同一条被浪潮打在堤岸上的鱼,正在濒死地喘息,但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萨加尔不知道她会给世界带来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的降生,他不会阻止她的降生。 墙上的钟自顾自地响,萨加尔几乎没有用力,强劲的宫缩好像是自动推着孩子在往外走,他的肚子被自己抓出一道道血痕,令人不解的是,那些伤口并没有流血,而是立即痊愈了。 巨大的胎头一点点从产口往外挤,萨加尔尽力分开自己的双腿,忍受着疼痛,任由宫缩将她挤压到体外,她在他肚子里呆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感到自己的产穴几近撕裂,最后转为麻木又高强度的钝痛。 地上一滴血也没有。 等到钟表的时针走过一格,他疲惫地注视着地上安静地闭着眼睛的女孩儿,强撑着坐起来用一件衣服将她包好,迷失在黑暗里。 他又梦见它了,它好像很难过,又很开心。 七年后。 连特遣队都对跑出来的东西束手无策时,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从天而降,瞬间所有损坏的建筑都恢复如新、死去的人复活过来,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时的样子。 她像上帝一样,坦然地接受了所有人的仰望。 “你是谁?”站在她脚下的女研究员问。 “我是若娜,我是……萨加尔博士的女儿。” 人群发出成片的惊呼,所有人都以为萨加尔博士死了,跟他身体里的“胎儿”死在那场惨烈的事故当中。 “是那个失踪多年的萨加尔博士?!” “嗯,是呀。”她爽快地承认道:“爹地还让我带话给你们。” 小女孩降落在地上,拿出一张卡片,上面是用钢笔写的一段文字,加上萨加尔专属的签名。 他说,“我选择原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