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端倪

    “阿初，你心中有天下大道，为何就是不能舍一些来给我呢？”

    “既然如此，我宁愿毁了你！”

    黑暗中正在打坐的离初蓦地睁开眼，红色流光闪过，她脑海中突然浮现的这两句话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记忆里全无印象，而此人说的话似乎与她关系极为亲近的模样。

    到底是谁？难道数百年前的围杀竟是有人在幕后推动？她想起九重雷劫之下，哪怕她渡劫失败，但是肉身与修为还在，不应该毫无反手之力的，可是她模糊的记忆中，她似乎…

    许是她身上的寒意惊人，陆渊迷迷糊糊醒了，软声叫了一声离初，他的声音让离初抽回了神，她习惯性地回答我在，然后垂眼看向床上的陆渊。

    陆渊听见她的回答弯了弯嘴角继续安睡了，离初起来给他掖了掖被角，方才静心凝神继续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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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玄清会结束已经好些天了，各门派世家因着那日离初的出现都恐慌得厉害，纵然她早已死于他们祖辈手中，此刻只是残躯碎魂，可她当年第一剑修的名头还是如雷贯耳，他们都从祖辈口中听说过她的风姿。

    纪舒澜在朔风宗堪堪养了两日伤，就收到了门中弟子的传信，传信符在他手中化成齑粉，他目眦欲裂，哪还有一派掌门的威严姿态，末了他又重重咳了几声。

    匆匆向何肃辞别，就带着宛如废人的纪恬回了玉华门，甫一回到门中，林子轲就迎上来脸色难看道:“师尊，后山不晓得出了何事？几位师伯…死相颇为凄惨。”

    纪舒澜脸色难看地去大殿看了他几位师弟的惨状，又匆匆去了后山那处隐藏的洞府，洞府已经被乱石掩埋了，好不容易才被人清理出一条路，里面碎裂的碑石与血迹斑斑的锁链交错在一起。

    纪舒澜似乎又看见了黝黑的洞穴深处，红衣枯骨的离初执剑向他而来，他颓然滑坐在地:“都错了…师尊…我们都错了，她回来了！”

    半晌他跌跌撞撞回了玉华门大殿，匆匆急召各个弟子紧闭山门，就扬言闭关修炼，竟是连重伤的纪恬也不管了，独留首徒林子轲主持大局，林子轲看着平日里娇蛮霸道的师妹成了口不能言全身瘫痪的凄惨模样，对上她的眼，竟不知如何安慰，他看得出师傅也是受了重伤，玉华门怎会落到这般田地，他不禁如此想到。

    而其他各门派世家也是风声鹤唳，唯恐离初上门寻仇，其中又以岐宫最为心慌，岐宫已经故去的白术真人，正是生剖离初心脏的人，拆骨剖心，俱是他嘴里说出来的法子。

    妙华仙子甫一回到岐宫，就闭门与门中各长老共商对策，又去翻找了她故去的师尊与师叔的手札，企图找到重新镇压离初的法子。

    妙华小心翼翼地去翻阅她师尊与师叔藏书的架子上，忽见她师叔独门心法的书册上有点点碎金，尘封已久的书册被人从书架上抽出，尘灰拂落，书中翩翩然掉出一张纸笺，纸笺洒金面，流光闪烁，上书白术启。

    妙华弯身捡起，发觉纸笺之上有三重法印，她皱了皱眉，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指尖在上面画出新的印诀，纸面上似燃起烟雾，才慢慢浮现出一行文字。

    “四月桃花尽，骊山叩仙门，姝颜饮清酒，丹心借君还，可堪谋事。”妙华心神巨震，这分明是当年围杀离初的密信，前两句她大概可以明白，离初死的那年人间桃花散尽，正是暮春时节，她死于问道于天之时，正对叩仙门，可后两句和围杀离初又有何关系？莫非她师叔当年是受了谁的嘱托才会邀天下英杰对离初行剖心拆骨之举，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妙华匆匆折好信，脸色苍白地出了藏书库:“宫主，白术真人可有留下应对之策，我们万万不能让那孤魂野鬼打上门来！”

    “宫主，您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莫非是并无对策，这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都先散了罢，本宫主要去找清漱长老问问百年前的事，若有对策自会传达与你们。”妙华隐隐觉得不对劲，她的师尊师叔还有当年一起围杀离初的几位，俱是那个时代除了离初之外的修为最高寿元最长之人，可他们围杀离初之后却相继而亡，修为越高的修士越不容易陨落，可是百年间他们竟然都死了。

    一切也许就与她手中这张信笺有关，她不晓得她的师叔白术真人怎会留了这么一张纸笺藏于他独创的心法书册中，但是妙华知道，此时此刻，也许只有这张信笺能保住岐宫了。

    而此刻的天音寺，梵音阵阵木鱼声声，最前头的男子长发披肩，面容清隽，与旁的佛修不一样极了，他穿的是暗红色的袈裟法袍，往生花的纹路华丽又内敛，他闭着眼神色庄严地轻击面前玉质一般的木鱼，他似乎修为辈分极高，坐于最前，每轻击一声木鱼，就有道道光华流转而出又归于体内，引来修为尚浅的弟子们的频频侧目。

    无人知道他也曾频频侧目一人，叹于那人绝世的天赋惊人的容貌，更甚至心生魔障，他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掌下的木鱼，闭着的眸动了动，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