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美人护法(情敌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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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沈墨突如其来的高热便痊愈了,只是身上难受的地方换了一处。他气得简直想将白屿拖出来暴揍一顿。然而对方十分识相,像是早料到他的反应,临走之前帮着他清理了一番,后续也再没有来碍他的眼。 沈墨满腔怒火,又不好向青衣灵儿二人发作,只好向失联了一晚的系统发泄。被迫拉灯的系统才刚上线就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个狗血淋头,又羞又愤又恨地与宿主唇枪舌剑了数个回合,最后以词穷败下阵来。 沈墨又歇了两天,一行三人终于踏上回程的路,马儿吃饱了跑得飞快,一路烟尘滚滚,马车很快消失在视野尽头,道上唯余扬起的风沙漫天飞舞。 路边一株树下站着一名身姿挺拔颀长的玄衣少年。他负手而立,漆黑的瞳直视着前方,神色淡然,手中似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银铃。那银铃在空中翻飞,不断被人抛起又接住,里头发出的声音却不清脆,反倒如虫儿发出的叫声一般,细小而尖锐。 不知过去多久,一抹黑影倏然从天边而至,单膝跪在那少年身边。那是一名着黑底红纹衣衫的男子,微垂着头,神情恭敬而肃穆,“公子有何吩咐?” “查一个人。”少年道。 …… 残阳消尽,暮霭沉沉,最后一缕霞光将天地缝于一线,绵延的山岳如泼墨一般浑浊黝黑。崎岖的山道上一架马车飞驰而过,在林中肆意穿行,惊起连片枝鹊,最终在一处精致奢华的山中大院前缓缓停了下来。 江湖中但凡是有些头面的名门正派,无不有几分清高,将门派内的建筑修得端庄而大气,宏伟而壮观,再不济也是十足的精致典雅,让人瞧上一眼便觉十分气派。以旭日庄为最,每到招收门生的时日,慕名而来者能生生踏破门槛。 而与正派势力相对的邪魔歪道便没那么多讲究,修成什么样的都有,但绝不会有像相思教这样的——直接给修在人寺庙边上,两者相去不过几十里,走两步路便到了。人那禅院修得是说不出的清幽,甚至是有些简陋,相思教却与人完全相反。并且,好巧不巧,那寺庙名曰“清净”,里头的住持法号叫“了缘”,而这魔教名曰“相思”。 这山中大院形制仿江南园林,一步一景,处处皆可入画。此时天色渐暗,圆月已悄然缀于天际,洒下凌凌清辉,使得周围之景更添几分朦胧之美。 青衣入门之后便借故离去,沈墨便随着灵儿往院中深处走去,一路绕过不知多少长廊、假山与庭院,他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一面在心底与系统扯皮,“这初代相思教主不会跟那寺庙有什么过节吧。” “你管人那么多呢。”系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接着它语气变得严肃,使得机械的电子音听上去有些许冷酷,“别怪本系统没提醒你,你这回得好好演,少管那些有的没的。” 沈墨应了一声,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上次传给我的剧本,里头有个什么搅乱武林……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完整的剧本是怎么写的?” “怎么?您竟然还肯照着演么?”系统冷嘲一声,而后言简意赅地续道,“教主被左护法下蛊,最后变成了一个疯子,四处杀人放火灭了好几个门派之后终于被集结的正义之士围剿,死了。” “左护法下的是什么蛊?死生蛊?”沈墨一想到那些面目狰狞可怖的死尸胃里便有些难受,不由蹙了下眉,“那你一开始给我说的,教主身中奇毒去那鬼地方寻蛊王……其实教主不是中了毒,是被下了蛊?” “是,但不是死生蛊。” “那是什么蛊?会让人发疯的蛊?” “也不是。” 系统说完这一句忽然沉默了,顿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下文。 沈墨直觉有异,正要追问,前头领路的灵儿却骤然停了下来,面上露出几许纠结之色,而后回过头来欠身道,“一路车马劳顿,请教主大人先回屋歇会儿,灵儿去给您端些吃食过来。” 沈墨闻言抬眸一瞥,只见眼前是一处修得十分清雅端庄的庭院,牌匾上书“水墨居”,字形龙飞凤舞,笔势潇洒自如,虽有风骨,但与“清雅端庄”实在沾不上边。这庭院的风格也与整座大院的不太统一。 而顺着那牌匾再往上稍稍一抬头,可见里头一处高出周围建筑许多的阁楼在暗沉的天幕之中亮起一片暖色的灯火,在一片深蓝与漆黑之中分外惹眼。 这应是教主的居所,他人还在自家院门口,里头怎还点起了灯? 他收回视线,眼角余光扫到灵儿面上一闪而逝的惧意,心下顿时便有几分了然,颔首微笑道,“那你去吧,可别让本座等得太久。”说完还冲着人眨了眨眼。 灵儿双颊一红,欠身行礼之后提着裙摆飞快地跑了。 沈墨敛了笑意,抬步往那处阁楼行去。 教主不喜身边太多人伺候,手底下的仆从也就三两个,无他的命令也不敢随意进入他的院中。敢于如此堂而皇之地闯入教主地盘,这般挑衅教主权威的,整个相思教也就那一个——左护法。 这处阁楼约莫是修来观星赏月的,高得很,台阶一层又一层。若是平日,沈墨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但他前两日才刚被人粗暴地欺辱了一番,此时身上难以启齿的部位还疼着,前头走这许久已是强撑,此时爬楼更是难受,便难免有些体力不支,爬到最后甚至都微微有些喘。 然而待他看清这处情形时却不由自主地全身一僵,略微急促的呼吸都凝滞了,才热得微微发汗的身躯瞬间如置于冰天雪地之中,热汗全变成了冷汗,微微红润的脸色更是唰地一下变得苍白。若不是他此时还顾忌着教主人设,差点便要掉头就跑。 只见月色之下,一名身着妖冶红衣的俊美郎君坐于横栏之上,一腿支着,墨色的鞋履踩在栏上,另一腿则垂在下方,右手轻轻搭在支起的腿上,修长白皙的指尖以一种不急不缓的速率在膝上轻轻点着。 他似乎正赏着无边月色,神色淡然,姿态慵懒而闲适。待沈墨上到这处时,那指尖轻点的动作才微微一顿,随即缓缓地侧过脸,露出一张秾丽得近乎妖冶的脸来。 清冷如霜的圆月缀于他的身后,将那颀长俊秀的身姿镀了一圈银白的光晕,微凉的晚风牵动着柔软的发梢缠绵地掠过他的唇角,暖色的烛光轻轻打在他的面上,更衬得他形貌昳丽非常,容色无双,惊鸿一瞥之下险些叫那一双幽深的眼眸摄取了心魂。 殷池野似是未发觉对方的异状,唇角微微牵起,叫那张妖冶的脸更是艳了几分,“教主大人果真金枝玉叶,叫人好等。” 这人连声音都带着撩人的磁,语气轻柔低缓,晚风将他的声音送到人耳畔时,软得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爱语。 站在他对面的若换了别人这会儿恐怕三魂已被勾走了七魄,沈墨却活像见鬼似的浑身泛冷。尽管如此,他面上还是维持住了镇定,眉宇之间俱是冷淡和倨傲,嘴里轻嗤道,“爱等不等,没人逼你,而且这是本座的地盘。” 殷池野闻言只低笑了一声,面上丝毫不见恼意。他笑完便下了横栏径直朝着沈墨缓步走来,鲜红的衣袂随着行动微微摇摆,上头用金线纹绣的蝶群栩栩如生,仿佛会随衣裳飘动时扑扇着翅膀自他怀中如泉涌般飞出。 殷池野长得实在是好,这般的美人儿朝自己走来哪有不心动紧张的。而沈墨的身躯却随着与人的距离越来越短而变得越发僵硬,面色也越来越白。他神情依旧冷凝着,双眸却渐渐涣散失神,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系统察觉到了沈墨的异状,不由出声疑惑道,“宿主,你怎么了?” 沈墨猛然回过了神,没吭声,只暗自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让脚后跟往后挪动一步。 这个人,他见过——在第一世的时候。 殷池野在离他一臂之遥的地方站定,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教主大人此行收获如何,可有受伤?” “不如何,没受伤。”沈墨勉强回了一句,声音又冷又硬,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左护法若只是来找本座说这些废话,现在便可以回去了。” 殷池野像是听不懂逐客令一般,作出一副真心关切沈墨的样子,面带忧色地又往前行了半步,“那教主大人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左护法身形挺拔颀长,站起来比沈墨略高一寸,与白屿不相上下。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脸又长得艳丽而妖冶。虽作出一副关切人的模样,可这般靠近过来,一双眼还直勾勾地盯着他,只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还带着些难以言喻的侵略性。 “无事,不劳左护法费心。”沈墨没忍住微微挪开了视线,语气不耐地道,“你这么关心本座是想做什么?” “教主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殷池野微微勾唇,“属下不过是听闻教主大人遇上了武林盟与旭日庄的人,担忧教主大人受伤罢了。” 沈墨微微挑了挑眉,“就凭他们?”他说完还笑了一声,语气轻蔑傲慢,狂妄至极。 “哦?”殷池野的眼神陡然变得幽深,“那教主大人为何在路上多耽搁了两日?不是已经退了热么?” 沈墨闻言,脸上残余的血色立时褪得干干净净。他咬牙切齿地道,“本座爱什么时候回便什么时候回,左护法未免管得太宽了!” 殷池野紧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轻声道,“是属下僭越了。” 沈墨冷哼了一声,刚想继续下逐客令,只听对方又紧接着问道:“教主大人认识旭日庄的人么?” 沈墨稍稍缓和一点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头皮都要炸了。 殷池野双眸紧紧盯着他,掩在袖中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轻声续道,“属下听闻,教主大人当时碰上武林盟与旭日庄的人,曾与一位旭日庄的少年并肩作战……”殷池野顿了一下,眸中阴霾一闪而逝,“可是确有此事?” “你既然都已知晓,又何必再来问我?” 殷池野唇角上扬的弧度略略扩大了些,眼中却布满霜寒之色。他压低了嗓音道,“教主大人与那位公子关系如何?” 沈墨双眉微拧,不答反问道,“你欲如何?” 殷池野笑了一声,“他于教主有恩,便是于相思教有恩。属下怎么也得给他送去一份谢礼。”他虽这么说着,眼神却暗沉得吓人——他想送的大概并不是什么正经的“谢礼”。 沈墨眉头蹙得更深,他直觉有异,但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冷哼了一声,“随便你。” 殷池野见他这般反应似是有些满意,眼中霜雪之色退却些许,“既如此,属下这便去准备。教主大人一路辛苦,早些歇息,属下告退。” “不送。” …… 天色已晚,殷池野回了自己的庭院却并不回寝室,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左护法的书房陈设古朴雅致,案上还燃着怡神的熏香。与室内简单的陈设相比,书架上的藏书极多,涉猎颇广。 他停在架前,抬手抚上书架上一块毫不起眼的装饰,指尖在上头轻轻点了两下。只听闻一阵沉闷的敲击声响,那书架忽然从中往两边分裂开来,露出一道穴门,里头是一条往下延伸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一处拐角,透出一片暖色的光,石壁上映出一个辨不清形状的影子。 殷池野顺着台阶而下,那书架在他身后缓缓地合上,严丝合缝,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一处不妥。 那辨不清形状的原来是一道人影,但他已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几根,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跪伏在地上。衣衫碎裂成条状,露出一片伤势狰狞的肌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严重处甚至深可见骨,在他身下已积了一滩浑浊的暗红色血污。 他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辨不清具体相貌,只是神情看着颇为痛苦,嘴里不时惨叫几声,声音凄厉沙哑,实在叫人于心不忍。 殷池野却置若罔闻,面不改色地走近,却看也未看对方一眼,径直走向密室之中的一处书架前,抬手挑了一卷下来细细翻看。 这处藏书不如外头的多,但若是一一翻阅可以发现,这些书卷的内容竟都与蛊术有关。 也不知左护法是哪儿来的定力,身旁有人哀嚎得这般惨烈,他却能当作没听见一般,神色专注地翻阅着手里的书卷,甚至是有些闲适地将那鬼哭狼嚎当作什么怡人的丝竹管弦之声,面上丝毫不见恼意,甚至透着几分愉悦。 密室之中除去殷池野与跪伏在地上的人以外,还有两名身着黑衣的侍卫模样的青年。他们神色沉静淡然,似乎见怪不怪,除去见到左护法时向人欠身行礼以外没有其余的动作。 不知过去多久,殷池野忽而捧着书卷行到跪伏在地上的人面前,抬眸扫了那两名侍卫一眼。 那两人会意立时上前,单膝跪地,一左一右地各抓住那跪地的人一半头发,粗暴地将他的头颅从地上拽了起来,露出一张虽带着血污但难掩清秀俊美的脸。 他竟是那日沈墨白屿二人遇见的,吹奏血玉短箫的红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