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剧情]
高考前一天，两个人惯例走在树荫下，夏天的阳光夺目逼人，热浪滚滚而来。 沈良和情绪一直不高，顾开霁注意到了，在等红绿灯时站住问他：“怎么了？担心高考？我们俩的成绩不用担心的，正常发挥就好。” 他们两个成绩都很好，自然不用愁前程，但沈良和顾虑的是另一件事。 “不是担心成绩，是觉得……” “也许高考结束我们就要去不同的学校，然后……” 顾开霁闻言就笑了，伸手一把揽过他肩膀。 “我发现你在某些事上怎么这么傻呢？好多事你都喜欢憋在心里就是不肯说。” “我早就发现了，一直在等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忍不住，结果你还真的能忍，忍到考前最后一天。” 顾开霁没忍住，举起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小锯嘴葫芦，里面沉甸甸的怎么这么能装事。你问我啊，难不成我还会瞒着你吗？还把自己弄得这么低沉、这么不开心。” “来，张口问我，就问‘顾开霁你理想的大学是哪一所啊，我们能不能去同一所大学，继续当同学呢’，来，就这么问。” 沈良和怔了怔，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认认真真一字不差地问：“顾开霁你理想的大学是哪一所啊，我们能不能去同一所大学，继续当同学呢？” 所幸，所幸沈良和与顾开霁这两个人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答案，所有的奔赴也有一个共同的终点。 天知道得到他们理想的大学是同一所时，沈良和有多么喜悦，他几乎快要飞起来了。 红绿灯从红变绿，又从绿变红，他们俩缩在路口树荫下说了半天关于未来的傻话。 顾开霁望了望红绿灯，忽然说：“这附近有个体育公园，要不要过去坐坐？明天就高考了，高考前的风景和高考后的风景是两个风景，要不要去？” 如果是以前沈良和肯定会拒绝，因为他母亲会掐时间，他如果回去晚了就会盘问他为什么回来迟了。 顾开霁也一直很有分寸，不会让他为难。 但他今天真的太开心，顾开霁大概也一样，而且恰好今天放假，沈良和的母亲还在上班，不知道他结束班会的具体时间，至于沈良和到家的时间，那就全凭他们两个说了。 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沈良和说：“走！” 顾开霁拉住他的手腕：“那快去快回！走！” 沈良和被顾开霁拽着小跑拐入另一条路，进入了公园。 这公园建了有一段时间了，角落里有个废弃了的小型游乐场。 说是游乐场，其实也就只有两个蹦床和一架滑梯。其中一个蹦床的网还破了，一直没有人修。 本来这里来的人就不多，现在又是工作日，学生们都在上学，工作党也都在工作，所以这里也就只有沈良和与顾开霁两个人。 他们进入公园前还去常去的那家奶茶店一人买了一杯冰沙，趁着没人脱了鞋坐到蹦床上吸冰沙。 这种老式蹦床上面有遮阳遮雨的顶棚，是那种看起来有点像马戏团帐篷那种尖顶，四周是防止人跌出去的拦网。 坐在里面不仅可以躲避太晒的阳光，还可以微微用力让身体上下起伏，享受从周围网洞里漏进来的风。 两个人坐在蹦床最周边比较硬的地方吸着冰沙，顾开霁看了看他，忽然把冰沙塞给他，说：“我想到一个蹦床很好笑的玩法。” 说着他几步跨到中间比较软的地方，蹦床的表面都被他踩得凹进去一块。 “来，我给你跳个芭蕾。” 等等？你，跳芭蕾？ 顾开霁是体育很好、还打篮球，人高高大大的，一身紧实的肌肉，沈良和还见过他跟那些人群殴的凶狠样子。 可以想见当时顾开霁在蹦床中间踮起脚尖拙劣地蹦跶几下是多么滑稽的场面。 沈良和忍不住笑了，尤其蹦跶了几下后，顾开霁还蹦到一个角落，忽然架起胳膊，摆了个有那么些芭蕾味道的手位。 然后大喊一声：“四个小天鹅！” 随后一路踮着脚尖往沈良和这边蹦过来。 沈良和当时笑得好大声。 蹦床被顾开霁踩得上下起伏，尤其他靠近沈良和后，沈良和被蹦床弹了起来。 他手里还一手一杯冰沙，没手稳定身体。只能一边大笑一边被弹得东倒西歪，等顾开霁到他旁边重重坐下，直接被弹得倒在他怀里。 “不行……不行，肚子都笑痛了。哈哈哈哈……”沈良和笑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手里的冰沙，慌慌张张重新坐起来。 “冰沙，冰沙没事吧？” 他被弹起来时还一直试图拿稳手中的杯子，还好他的努力没白费，两杯冰沙都安然无恙。 “你怎么想到这个的？”沈良和把其中一杯冰沙递给顾开霁。 顾开霁接过后吸了几口，说：“灵机一动。” “毕竟你不开心了这么久，我看出来还没点破，让你憋到现在。” “现在开心了吗？刚刚你笑得那么大声，我形象都没了，还好只有你看到。” 顾开霁笑起来，笑容间全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有的青春、爽朗、真诚。 沈良和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那一刻的感受。 仅仅因为他不肯开口问对方而意志消沉，他就肯用这种方式逗他笑。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要面子，有时为了面子甚至会做出很多愚蠢的事。 但顾开霁却愿意在他面前做一些滑稽的动作，全然不顾及什么形象。 仅仅是因为他不开心，仅仅因为顾开霁觉得他让沈良和困在不开心里这么久。 顾开霁怎么可以是这么好的顾开霁啊，他从来没有其他男生那种近乎冒犯的莽直、也没有粗鲁和愚钝、更没有“男子气概”的一些不知所谓的举动。 从来没有人在乎沈良和的感受，久而久之沈良和也以为自己也不在乎了，可顾开霁那天告诉他，他在乎。 紧接着就是高考、出成绩、填志愿、拿到录取通知书，然后是谢师宴、暑假毕业旅行，青春的疯狂和触手可及的理想压过了同学间各奔东西的伤感，或许说，那时候尚年轻的他们还不知核威慑伤感。 那个夏天，再也不会有比那个夏天更好的夏天了。 青春、希望、远大前程，还有他。 那时沈良和以为自己握住了一切、拥有了一切。哪怕知道未来四年他们依旧会在同一个城市、同一间学校，但期望与他后半生都同途的野望再也按捺不住，破土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