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戚澄神清气爽地踩着点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今天祝燃没能起床做早饭，昨晚的“操劳”让他今天上午手指都不想抬起来。戚澄在路边买了豆浆油条，踏进公司大门时嘴里的半根油条都还没嚼完，他回忆着口中油脂的味道。

    “你终于来了，部长在等你。”戚澄路过艾丽莎工位，她目不斜视地低声说道：“在你位置上。”

    “嗯？”

    不需要多余的解释，沈星河银灿灿的脑袋从戚澄的办公桌上抬起来，他睡意朦胧地微睁双眼，对来者露出一个十足开朗的笑容。嗓音低哑，像是在撒娇：“你这家伙，上班一点不积极……”

    “部长好。”但是我确实在规定上班时间到达公司了。戚澄吞下剩下的半句话，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下一次会注意的。”下一次还是会注意准点到公司。

    沈星河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拍拍脸颊，说道：“我想和你聊聊上周你上交的设计稿。和我到休息室来吧，不要打扰你的同事工作。”

    两人穿过办公室时，戚澄注意到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

    戚澄负责全身支架设计，这项工作对机械学和人体结构知识的掌握要求较高。但仿生人最核心的部分分别是储存信息、处理信息的大脑和泵汲能量的心脏，两者都由实验室负责。不同系列仿生人装载的脑部运行系统作为EVE最高商业机密，同时具有最高的商业价值，在测试阶段甚至不对公司内其他部门透露任何消息。

    “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

    “聊上周上交的陪伴型仿生人的骨架设计？”

    “我乱说的。我压根没看过你交的图。”沈星河挥挥手臂，办公室透明的门窗瞬间变成播放新系列仿生人宣传片的荧幕，天花板的光效模拟成舞台的聚光灯效果，仅仅照亮坐在办公椅上的沈星河一人。他在戚澄看来略微显得装痴卖娇的微笑终于消失在抿紧的唇齿间，湛蓝星眸毫无波动地审视着戚澄，依旧开朗的声音与冷漠的神情形成诡异的对比：“有一份新的任务交给你——比塑造仿生人形体更有趣的事情。”

    戚澄不想表现得紧张。但他确实心跳加速了一会儿，什么“资本家的阴谋”、什么“连我设计稿都没看的上司不可能欣赏我的才华给我升职”、“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种种念头依次涌上心头，他听到自己冷静地问道：“是加班且加薪，还是工作方向转移？”

    沈星河撇撇嘴：“你这家伙真的很装啊，场面人一个。”他站起身来，不再绕弯子，从桌面一堆文件里找出一张蓝色的信封，朝站得离办公桌还有两米远的戚澄推了一下，“这是一封协议，关于邀请你加入新一轮智能系统测试的事情。”

    “图灵测试？”戚澄走上前接过信封，他没忙着拆开看里面的内容，旧星历2017年都已经有AI通过的常规测试……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嘛，硬这么说也算吧——不过，既然你提到‘图灵测试’，你应该也知道我不会告诉你太多细节。协议相关内容都在信封里，如果你同意加入，给我回复一声就行。总之越早越好。”沈星河拍拍手，灯光和门窗恢复原样，“毕竟换个区上班需要准备。”

    戚澄正读到‘乙方应于星历2421年7月1日前到EVE日落区执行部报道，如未及时报道或乙方发现公司介绍的情况与甲方介绍的情况有不可接受的出入而拒绝调配’，他猛地抬头，问道：“日落区？”

    “哈哈，吓一跳吧？”沈星河对着戚澄眨眨眼，　“日落区很有趣不是吗？我一直遗憾EVE的总部不在日落区。”

    戚澄不了解沈星河成名以前的历史，不知道他是生于穷困笑对穷困，还是何不食肉糜的冷眼旁观，但不得不说单纯听了这句话的他很不爽：“日落区的居民不会这么觉得，贫穷和犯罪并不有趣。”

    “别这么上纲上线好吗？总之，周末前等你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