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挚爱的
我独自一人骑着马,穿过这广阔而贫瘠的土地。 我抬了抬头,沉重的云层低悬在天空中,像是暴雨将至,而四周灰暗得就好像临近傍晚,我辨别不出现在的时刻。 收到上级的命令,我来这儿寻找一些军需品。 这里像是荒野,四下无人,我回头望了两眼,我其实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哪里,也不知前方是否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哒、哒、哒”是疲惫的马蹄声响,混合着泥泞的土地。 我的嘴唇干裂,我想周围弥漫的沼气似乎是有些侵蚀了我,我的头无力地低垂下来。 当夜幕降临时,四周更是黑压压的一片,抬头也看不见一点星光。 我隐约能看到前方有一栋建筑。 我骑着马走近,偶然落下的的一道闪电让我看清了眼前的这栋建筑。 只这一眼,某种难以言喻的阴郁便侵袭进了我的内心。 古老的砖瓦,围墙灰败,枯朽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盘踞于这栋建筑之上。 四周景物稀疏,只有一颗树干粗壮的老树,枝桠横亘,像是阴森的爪牙,朝四面八方伸展开去,乌鸦凄厉的鸣叫声响起。 天空又劈下了几道雷,眼看便是狂风骤雨来袭。 我又四下张望一阵,前方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黑雾,我别无他法,只得穿过杂草丛生的栅栏,来到这座府邸之内。 我把马的缰绳拴在了仅有的那颗枯树上,疲惫不堪的马甩动了一下头部,长长地嘶叫了一声,在这环境中显得格外凄凉。 我注意到这老树旁有一个小水潭,无波无动,没有一丝涟漪,我从不知水也可显示出如此死态。 我朝水潭里望了一眼,看到自己那模糊的黑压压的倒影,都让我感到不适。 冷风钻进我的脖子,我缩了缩肩膀,把衣领立了起来。 我又望了望四周,皱起了眉,这里给我的感觉实在是不好。 我迈着这沉重的步伐,走向府邸大门。 我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我又断续地敲了几下,在门边大约等了有几分钟,都不见回应。 我犹豫了一下,便缓缓地推开这散发着陈木味道的大门,走了进去。 *** 屋内比屋外更暗,只有闪电的亮光偶尔透过狭小的玻璃窗照进屋内。 “吱呀——”一声,我身后的大门似乎由于风的缘故,自动关上了。 顿时,细小的鸡皮疙瘩爬上的我的胳膊,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感到更冷了。 “请问——”我出声询问,我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府邸内响起了不小的回声,层叠绵延地扩散开来。 仍是没人回应。 我朝前走了几步,木质地板吱呀地作响。 我借着屋外的闪电,偶尔能瞥见屋内的景象。 空荡荡的大厅内散落了一些木头质的家具,只是看上去早已腐烂。房顶很高,悬着盏摇摇欲坠的破损了的吊灯,角落里尽是些灰色的蜘蛛网,精致雕花的墙壁已经脱落,或是被湿气所腐蚀,显得破败不堪。 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架钢琴,周围散落的都是一些纸张和书籍。 我想这大概是一处废弃已久的府邸。 只是外面环境如此恶劣,即使这里没人,我也想今晚暂且在此处落脚。 我走向那看上去颤微微的楼梯,正准备上二楼,却听到从二楼传出了轻微的脚步声。 我吓了一跳,倒抽一口气,脚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踩到了四下乱窜的老鼠,老鼠叽地一声尖叫,我也给吓得叫出了声。 我喘了两口气,定了定心神,便又往二楼看去。 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光亮正从二楼的入口处传来,以及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我屏住了呼吸,心脏都悬了起来,早已顾不得那围在我脚边打转的老鼠。 一个点燃的烛台在空中漂移了过来。 我大概是有些被吓傻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有人正拿着烛台。看身型,应该是名男性。 男人拿着烛台缓缓地下楼。 他似乎是穿了一件十分厚重的长袍,都拖到了地上。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等到他来到我面前,我才晓得要开口说话,”抱歉…您好…没经过您的允许就擅自进来了…”我能听出我的声音有些压抑的颤抖。 他并没有接话,我便继续道,”我本是来这里寻找些物资,不料今晚天气恶劣,实是因为没有办法继续前行才想找一处地方落脚…” 男人听完我的来意,过了好久之后,才极缓慢地点了两下头。 我不太清楚他的意思。 他把烛台举高了些,似在烛光下端详着我的脸。 我便也打量起他来。 肤色惨白,像是久病不愈。灰蓝色的眼睛黯淡,眼眶下能看见些微的黑眼圈。白色长发柔顺但却毫无光泽,精致的五官掩饰不了他给人的感觉。 就和这个府邸一样。 阴沉,森冷,且毫无生机。 *** 男人端起烛台,微敛起眼眸,转过身,便开始上楼。 我愣在原地一会儿,便也跟着他上了楼。我想到他刚才对我点了头,如果不是自作多情的话,我想那应该是肯定的意思。 我跟着他走在二楼狭窄的走廊上,这里的空气比一楼大厅给人的感觉要更为迟滞。 “请问…还不知如何称呼您?”我小声问道。 “佩兰因四世,叫我伯爵…就行。”他开口回我,只是声音听上去十分沙哑,好像许多年没有说过话一般生涩。 我点了点头,便出声唤他,“伯爵大人。”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我差点要撞上他的后背。 我有些不明所以,他顿了好长时间,才开始继续行走。 他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我便也跟着他进去。 他把手上的烛台往下倾了倾,我便看到一处烛火燃了起来。 他重复了好几次同样的动作,待整个房间都被照亮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刚才的动作是为了点燃桌上的蜡烛。 他率先坐在了桌子的一端。 我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拉开另一端的椅子,桌椅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很突兀的声响,显得尤其刺耳。 我心里自觉有些唐突,仍是坐了下来,看着满桌的丰盛晚餐,吞了口口水。 一整日的奔波,早已令我饥肠辘辘。 对面的伯爵已经拿起了银质的刀叉,细致地切开他面前的食物。肉类被切开那有些湿润黏腻的声响令我觉得有些不适。 伯爵用餐的动作缓慢且优雅,这让我不怀疑他一定出身高贵。我看到他的喉咙动了动,接着便用干净的餐布擦了擦嘴角,随后拿起一旁的高脚杯,饮了一些杯中鲜红色的液体。 我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他吃的是生肉,饮的是人血。 随即我便在内心好笑地摇了摇头,又抬头谨慎地看了他一眼,不过确实…这位伯爵给人的感觉的确是有些像是那古老传说中的吸血鬼。 我只希望是我多虑了。 他只吃了一点,便放下刀叉,看向我。 对上他深潭般的目光,我颇有些不知所措,便也慌乱地拿起刀叉,胡乱地切开面前的食物,送进肚子。 食物的味道很不错,远高于我的预期,不曾料想到这死寂沉沉的府邸也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待我有饱腹感的时候,舒爽地叹了一口气,还打了一个饱嗝,这时才注意到对面的伯爵一直盯着我看,想到我刚才那大快朵颐的模样一定也被他看在了眼里,便觉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有些热。 我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伯爵大人,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他点了点头。 我实在是对这破败的府邸心生怪异,不过转念想道也许白天看它或许会好些。 我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的家人?” “他们都死了。” 我心下一惊,赶忙道,“抱歉…”我低下头,想还是少问些为妙。 “我的爱人…也死了…” 他幽幽地又飘出这句话,我惊讶地抬起头,发现他幽深的眸子正盯着我,这让我不知该往哪儿看,也不知该回些什么,便干脆站起身,想要收拾餐具,不料伯爵制止了我的动作,示意我不用。 他又拿了之前的那个烛台,缓缓地走了出去,我便也只好跟着他,除了跟着他,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毕竟完全不熟悉这里。 走廊上每隔几步都会有一个房间,紧闭着的房门让我有些好奇。 伯爵领着我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我想这大概是一处卧室。 目光偶然瞥见卧室的角落处立着一个棺材,我吓了一跳,想该不会真如自己所猜测的,这个伯爵是个吸血鬼吧… 伯爵宽了衣,躺在了床上。 我在心底舒了一口气,看来他不睡在那棺材里。 只是…我该睡哪儿? 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刚想出声询问伯爵,可看他平稳地呼吸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该不会…就让我和他睡一张床吧? 虽然有些不解,毕竟这栋府邸看上去很大,有许多间房屋的模样。 算了,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想也只是在这里待一个晚上而已,毕竟这怪异可怖的府邸我实在是不想多做停留,我便也解了外衣,躺在了床上。 我刚躺到床上,伯爵就翻了一个身,把手臂搭在我身上。 我身子一滞,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伯爵那张精致的脸就在眼前。 我又摆正了头,不好出声也不太敢动,毕竟其实我是有些害怕他的。 窗外仍是有呼啸的风声和雷声,但是我实在是累极了,便放松下身体,闭上了眼。 ***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 我眨了眨眼,动了动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想起今晚我在一个阴森异常的府邸入住了,而它的主人是一位伯爵。 我往旁边看了看,并没有伯爵的身影。 一旁床的凹陷处提醒我刚才的确有人睡过,否则我真该以为那位伯爵是我做的一个梦,或是我的幻觉。 耳边传来音乐声,想大概就是这音乐声搅乱了我的睡眠。 我坐起身,犹豫是否应该出门去看看。 床旁的柜子上倒是有一个烛台可供照明。 我知道未经主人的允许在他的府邸内转悠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而且说实话我对这府邸也一直都心存些害怕,但我现在了无睡意,也的确好奇心作祟。 我拿起一旁的烛台,轻声轻脚地走出了房门。 走廊上每走几步,就会有一个细长的窗户,我能从屋内看到室外的情景,时不时划过的闪电与惊雷,狂风中那枯树的枝桠。 我收回眼神,实在是不想再多看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便循着那音乐声下了楼,我记得一楼大厅是有一架钢琴的,难道是伯爵在弹奏吗? 只是待我走到钢琴前,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人。 只是这音乐声… 我揉了揉眼睛,刚才好似看到琴键在自己动,想一定是我有些神经过敏了。 仔细一听,却又觉得这音乐不像是从钢琴处传来,倒像是弥漫在整个府邸内。 我心下有些奇怪,便捡了一些散落在钢琴周边的纸张。 我把烛台凑近看了看,像是一些乐谱之类的东西。 每一张开头左上角都写着“致维莫”。 音乐声依旧在继续,我得承认这音乐十分悦耳,只是这样不停地回荡在整个府邸内,时而婉转,时而高昂,还不知到底从哪儿传来,的确是令我感到有些惧怕。 “伯爵大人?”我又小声地问了句,不知伯爵是否就在附近。 没有回应。 我又觉得有些冷了,便把乐谱放回钢琴上,又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我想还是回去卧室里吧,这里给我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太妙。 路过二楼的时候,那紧闭的房门之中有一扇微微打开了。 我停住了脚步,伸了伸脖子往里看了一眼,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我本来想忽视它,直接上三楼,只是步子却迈不动了。 我的确是对那打开的门持有很大的好奇心,即使我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即使和好奇心并存的还有同等份量的恐惧感。 我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我竟走到那扇微微打开的门前,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便轻轻地推开了那半掩着的门。 这似乎是一间很小的屋子,有些杂乱,我用烛台四处照了照,面前有一个书桌,上面蒙了一层很厚的灰。 我用袖子擦了擦桌子,扬起的灰尘呛得我咳嗽了两声。 我把烛台凑近书桌,那里正安静地放着一本很厚的笔记。 我又朝门外望了两眼,咽了口口水。 我把烛台轻轻地放在书桌上,抹去笔记上的灰尘,我打开了笔记的扣子,翻开了那似尘封已久的记忆。 *** 1784年7月8日 也许这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一见钟情,我在庄园里看到了他。他的面容如此俊朗,整个人英武挺拔,我的眼神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1784年7月17日 我又遇见了他。我的一位朋友把他介绍给了我,他的笑容真是好看,他叫我伯爵大人,哦上帝他的声音怎么可以如此好听。我心跳的声音大的自己都能听见,我真的忘了我是如何介绍自己的,希望我不会太失态。 1784年8月20日 我想我是爱上了他。 1784年8月30日 他吃东西的模样真是十分有趣,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吃东西可以吃得这么香,把我的食欲也给勾了起来。他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1784年10月11日 我知道我是卑鄙的,用了很多手段让他能够多多见到自己。经过近两个月的努力,我和他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1784年12月1日 我要疯了。我想进入他想得快疯了。天知道每天晚上是如何的难熬。我想分开他的双腿,我想把我那肿胀的性器捅进他的肛门,我想在他体内肆意冲刺,我想看他被我干哭干到失禁的模样。我忍不了了…该死… 1785年1月10日 我会一边想他一边作曲,我把我对他的的情感挥洒在琴键上。他有时会过来听我弹奏钢琴,他总是站在一旁,胳膊搭在钢琴上,微笑地称赞我。他真是太美好了。 1785年4月22日 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他暂时去了遥远的北方,那里有他的军队。在没有他的穷极无聊的日子里,我把自己的想念寄托于画笔之上,我画了许多张他的画像。我现在闭着眼都可以描摹出他的模样。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1785年4月27日 我爱他。 1785年5月3日 我爱他。 1785年5月11日 我爱他。 1785年5月25日 我爱他。 1785年6月12日 我爱他。 1785年7月2日 感谢上帝,他终于回来了! 1785年7月5日 我邀请他来我的府邸。我打量着他,他真是一点没变,仍是令我感到炫目。我脑袋有些晕乎,竟脱口而出我爱你。天当时我真是傻了,连打碎了两个花瓶。我实在是不敢抬眼看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回我,我也是。天哪!他也爱我!他也爱我!他也爱我!我开心得要疯了!我发誓这一天,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一天。 1785年7月8日 我问他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喜欢我已经喜欢了很长时间。他当时那有些害羞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我只想上前去深深地拥吻他。如果早知道他的心意,我该早些告白的。 1785年7月14日 我进入了他的身体,那种美妙的滋味无法言说,他比我脑海里一直想象的要可爱诱人无数倍,哦真是该死,只是这么想想我就又勃起了。 1785年9月1日 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和他在一起。我们很相爱。 1786年2月17日 他又去参军了,这一次要去很长时间。我虽可以动用势力让他留下,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我只希望他能早些回来。 1787年11月15日 他要回来了!他要回来了!我接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从信中,我能看出他也很激动。我无法入睡,明天一早,我便会等待在府邸的大门前,迎接我那骑马归来的爱人。 我略显僵硬的手指又往后翻了翻,只是后面都是空白页。 这本笔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我感到自己的喉咙很干涩,我的手指触摸上这本笔记上优美的字体,和钢琴谱的字迹是一样的,这是伯爵的笔记吗? 只是… 这本笔记的日期和现在差了将近一百年啊。 *** 我又把笔记翻到了第一页,笔记右下角有署名,佩兰因四世。 一瞬间,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袭上了我的心头。 这似乎的确是伯爵的笔记,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本笔记记载的是一百年之前的事情? 那么伯爵… 我的手指颤抖了起来,书桌上的一张纸悄然滑落到了我的脚边。 我机械地弯下腰,捡起。 那是一张人物的画像。 画中的人有着坚毅的脸庞,嘴角勾起一点淡淡的笑意。 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开始蔓延我的全身。 我的手掌心出了些汗,纸张的一角已经被我攥的起了褶皱。 我熟悉这个人,因为… 这张画里的人是我。 我的后背冒出了许多冷汗,我的脚步不受控制地一挪,才发现我的脚边凌乱散布的全是厚厚的纸张。 我用烛台凑近看了看,这些纸无一例外都是人物的画像,而这些画里的人都是我。 我的心脏不规律地跳动,胸腔内突然感到很闷,我大喘着气,不知为何选择高举烛台,用它照亮整个房间。 墙壁上满满贴的都是一个人的画像。 我的画像。 我的嘴唇开始哆嗦,牙齿也开始打颤。 “唔!”我猛地一叫,因为我感到自己的嘴被冰凉的手掌给捂住了。 我瞪大眼睛,惊恐地扭头朝后看去,是伯爵,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我的身后。 “唔唔…!”我开始剧烈地挣扎,烛台被我的动作弄得翻到在了地上,顿时烧着了一地的画作。 我看到画中我的脸被烧了一半,顿时更加惊恐害怕,猛地就用手肘击向身后的伯爵。 他被我给打中了,松开了对我的禁锢。 我顾不得其他,赶紧就冲出了门外,咚咚咚地下着楼梯,双腿有些发软,耳边都是我剧烈的喘气声,我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想赶紧逃离此地。 我听到伯爵似乎是在大声地叫我。 他叫我维莫。 *** 我猛地推开府邸的大门,冲到了外面。 我狂奔起来,彻底迷失了方向,只知道向前跑,逃离那座府邸。 外面的世界就犹如我初来一般,黑暗,阴冷,狂风与闪电。 不知跑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腿就要断了,便停了下来,我弯下腰双手支撑在膝盖处,剧烈地喘气,脸上都是汗。 “维莫。” 突然响起的人声令我吓了一跳,我猛然回头,发现竟是伯爵站在我身后。 他看上去很平静,丝毫不像我这般喘气。 怎…怎么回事? 他是怎么追上来的? 我拔腿就又想跑,但是我两腿酸软,只怕再迈动一步就会瘫软在地上。 “你…你不要过来…!”我警告他,虽然我知道我现在这幅模样一定没有什么威慑力。 “维莫…”他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你不要叫我这个名字!”我对着他大吼。 “我不叫你维莫…那应该叫你什么呢?”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些无奈。 “我…我…我是…!” 我愣住了,因为我不知该继续往下说什么。 我本该大声地,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我的名字。 只是… 我叫什么? 我的姓名是什么? 是什么… 我竟忘了自己叫什么。 我朝后退了两步,脚跟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我扭头一看,竟是一块墓碑。 借着闪电的亮光,我看到了墓碑上的碑文。 佩兰因四世 1763-1787 我惊恐地瞪着面前的伯爵,“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是人还是鬼!”我大吼道。 “维莫…”他又是那般幽幽的,好似在叹息的语气,“维莫,你冷静些。” “不要再叫我维莫了!” “可是…你就是维莫啊…” 他又示意我看墓碑的旁边。 在伯爵墓碑的一旁,竟还立着另一块碑。 维莫 1758-1787 我大喘着气,盯着墓碑上的名字,不知怎的,竟一时间无法移开视线。 我感到自己被拥住了。 是伯爵,他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道,“维莫…我与你,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是死人了啊…” *** “我…我…怎…怎么会…”我瘫坐在地上,感到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 “1787年11月15日那天,我本满心欢喜地想要迎接凯旋而归的你。只是没有料到,我的府邸早已被敌军所埋伏。我在远处看着你骑马而来,只是也看着你…坠马身亡。”伯爵停顿了好久才继续道,“之后,我便也中枪而亡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我们如此相爱,我们对彼此的执念让死亡也阻止不了我们的相遇。你我的魂魄在死后仍徘徊在这人世间,这片土地上,你骑马寻我,我在府邸等你…” “……” “终于…维莫…那么长时间…我终于是等到了你…!”伯爵紧紧地拥住了我,他像是有些激动,“维莫…这些…你都记起来了吗?” “…伯爵…伯爵大人…”我喃喃自语道,咀嚼这称呼里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之感,仿佛这样的称呼我早已叫过无数遍,它是那么得令人怀念。我听着伯爵在我耳边诉说的话语,看着他那仿佛就要哭泣一般真切的神情,此刻,似乎有什么记忆,情感回归到了我的体内。 我回想起了那座府邸在阳光下明亮鲜活的模样,我想起那座府邸的主人…他初见我时对我欠身微笑的模样…明媚…美好… 我想大概从那时起我便已经对他… 我与他过往的种种浮现在眼前,我们曾是那般的亲密无间。 是的…我是维莫。 仿佛迷途的人终于找回了自己,我的胸中逐渐涌出灼热的情感,我颤抖的手抓着伯爵的肩膀,细细地打量起他的脸庞。 “伯爵大人…我亲爱的伯爵大人…”我说。 “维莫…”伯爵冲我淡淡地一笑。 “伯爵大人…”我仿佛叫不够,我的手轻轻地抚摸在伯爵的侧脸上,细细地碰触他脸上的每一处纹路,那是我最爱的伯爵大人,“您瘦了…但您仍是同从前一样美丽…” “维莫…”伯爵的声音听着有些哽咽,也伸出手抚摸上我的脸颊,”太好了…” “伯爵大人…终于又再次见到您了…” 我最挚爱的… 我吻上了伯爵的唇,舌头和他交缠在一起,在生前我就喜欢同他这么做。 伯爵轻轻把我放倒在了地上,我和他褪去了衣物,赤身裸体相见。 “伯爵大人…”我的双手抚摸上伯爵的身体,他的身体犹如白瓷一般精致漂亮。 “维莫…”伯爵低下头,亲吻起我的胸膛。 微热的唇贴着我的皮肤,我有些难耐地扭了扭身子,双手搂上伯爵的脖子,主动把自己的身子凑上前去。 那熟悉的…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内翻腾着热浪,我的阴茎早已抵住了伯爵的小腹。 伯爵轻轻一笑,亦如百年前般惑人。 “伯爵大人…进来…我想要你…”不顾羞耻地,我在伯爵耳边渴求地说道。 伯爵又是低声一笑,他的两指深入我的口腔,搅动了两下便拿出,又向下伸入进了我的后穴。 “啊…”我仰起头,呻吟出声。 伯爵的手指在我体内进出,“嗯…可以了…伯爵大人…快一点…我想被你占有…”我最挚爱的伯爵大人… “维莫…我的维莫…”伯爵唤着我的名字,我们呼唤着彼此,他分开我的双腿,滚烫的阳具便捅进了我的肛门。 我失声尖叫,更紧地搂住了伯爵的身体,我感受着他在我体内抽插。 “再…快一点…” “维莫,你仍同百年前般令我感到心动不已…”伯爵的手指抚摸着我的眉间,眼角。 我对他一笑,我知道他喜欢我的笑。 我想诱惑他,想让自己令他心动,想他的眼眸里只有我一人。 因为我爱他。 “维莫,你瞧,我们正在你我的墓碑前做爱…” “是啊,这种感觉真是怪异…”我朝我与伯爵的墓碑望了一眼,这一次,我并没感到恐惧,我又笑了笑,“但这更令人激动…不是吗?” “维莫…你说的没错…这感觉很棒…”伯爵又同我拥吻起来。 “啊…啊…伯爵大人…我…嗯…我很舒服…” “我也是…” 伯爵的阳具仍是快速地在我体内抽动,似乎死亡也无法阻止我们交合。 “啊…伯爵大人,您的身体…” 我有些惊讶地看到伯爵的侧腹部没有了血肉,已是白骨,“啊…我也是…”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的大腿根部也已成了森森白骨。 “害怕吗?”伯爵问我。 “不怕。”我笑着看向伯爵。 渐渐地,伯爵一半的身体已只剩下骨架,而我自己也是。 只是我们仍是在做爱。 “啊…啊…伯爵大人,您太棒了…”我主动耸动起屁股,在伯爵耳边激动地叫喊着,越是如此,我竟越感情动。 “哦你也是…我爱的维莫…”伯爵也喘息地厉害。 性交的快感愈演愈烈,我和伯爵同时攀上了高潮。 我躺在地上轻喘着气,伯爵俯下身搂着我,温柔地替我舔去眼泪,一如从前。 我和伯爵此时除了头部和肩膀,已都是白骨。 “我爱你…我爱你…”我仍是笑着对伯爵说,我说不够,永远都。 嘴角已经有些僵硬,我知道我的面部也正逐渐变成白骨。 伯爵吻上我的唇,“我也爱你…我最挚爱的…维莫…” *** 清晨,层层乌云散去,阳光照向大地。 人们看见,在两座相依在一起的墓碑前,是两具白骨。 他们嵌合进彼此,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