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经历过砸长官肚子的小插曲，同时丢过一次脸两方人马也就放开了，Reca和三位新人迅速熟悉起来。路法尧这段时间常常锁实验室的门，一个人埋在里面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Reca发消息询问要不要帮忙始终得不到回复，她估计要么就是少校忙得顾不上要么就是觉得无关紧要没有回复。 Reca恢复了从前外出巡逻，现在基地里自动化程度又比原来高出许多，即便她出去巡逻，需要做的事也不多，大多都被路法尧自动化了。于是她每天闲下来就去各种仓库帮比夏他们做点小事，他们出任务一回来就被捆在了仓库里一样，要面对接踵而来无休无止的检修和保养。 他们这次带来的太空战舰不仅数量多型号也都非常新，虽然Reca原先训练时没接触过，但换汤不换药，她看比夏他们操作再结合自己脑中的知识想想也就明白了。总体上这些冷酷的战争机器还是电磁炮加航行系统的组合，只不过使用的方式略有些区别罢了。 Reca跟着他们围着太空舰爬高上低拆卸组装，利索干完活儿自己心里也会有些感叹，毕竟这才是她作为武官的老本行。既然路法尧忙自己的工作把她丢在一边，Reca有空就过来机库。比夏他们真诚欢迎她帮忙，尤其是波波。他们三个人实在太熟悉了，有个有意思的新人过来相互之间还能多点谈资。 Reca虽然安静寡言没什么存在感，但一举手一投足完完全全战斗部队的架势，置生死于度外十分淡然潇洒。而且最有趣的还不止于此，Reca明明掌握着联盟军队上各种危险的技术，却顶了一张漂亮的娃娃脸，她那双大大的烟晶色眼睛看起来精致又脆弱。这些共同组成了她身上独特的魅力，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见识到她得心应手的操作他们再次惊叹了一下，比夏背地里偷偷查了她的履历。果然她的编号很是熟悉，311001，这串数字仿佛就只是替换了一下混合基因人的身份类别，后面的位数全都能跟他们的对应上。 难道她是隐藏在这里的扫地僧？比夏和身旁的波波与拉娜对视一眼。有可能，这里的长官路法尧来自技术部队，年纪轻轻就到少校军衔称得上十分年轻有为。而且看起来他们还比较熟悉，比夏曾经留意到两人一起从实验室出来去餐厅吃饭。 虽然感觉有些神秘，不过比夏他们都挺喜欢这个小副官，她没事的时候经常会过来跟他们凑在库房管管后勤做些整理。Reca虽然热心但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明确的界限感，看似在闲聊但有关各自工作上的事她一概不会触及，和她相处起来非常轻松。毕竟，谁会拒绝一个从不多嘴又擅长埋头干活的玩伴呢？ 经过一段时日相处和观察，Reca也逐渐了解这几个人的脾气。拉娜看着感觉性格略有些冷淡，但Reca觉得应该是她性格腼腆造成的。拉娜很少主动开口聊天，但会在波波喋喋不休的空档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无可奈何的微笑。Reca很感激这三个人的到来，为基地里一成不变没有日夜的生活添了很多活力。她自顾自想着，翻看手里的太空舰航行记录运行起自检程序。 机库里比夏波波也在，三个人各自忙着手底下的活计。波波仍旧停不下爱说话的一张嘴，还在对训练时的事如数家珍：“李教官还传通讯过来，叫我们注意能量堆反应温度。要我说，还不如上次那个高温环境更热哩……” 拉娜：“教官还不过来吗？” “他们那边还有事，暂时就我们三个自主训练。”坐在驾驶舱里的比夏调试各种系统，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着他们聊天。 波波一声欢呼：“欧耶——没有教官管啊——”他蹲在地上朝身旁的Reca笑笑，这些天他已然丧失了对她的新鲜感，称兄道弟起来。 驾驶舱里的比夏戴着头盔，忽然用圆圆的脑袋敲了敲舷窗，隔空向波波打了个手势。他那诡异的头盔上一大片金绿色光芒，形状两头大中间细，是防辐射眼镜的样式。用这么个怪异的形象在吓唬波波，也属于他的恶趣味之一。 波波看了那个代表着惩罚的手势一愣，条件反射立刻就想扔了手里的工具起身立正。两个女孩看到这情形噗的一下笑出声。波波这才反应过来，悄悄朝头盔后好整以暇看他笑话的比夏挥了挥拳头。 Reca已经看出来了，比夏面冷内热，平日里需要维持小队长威严的的时候总是板起面孔不苟言笑，但私下里他一点也不迂腐乏味。 波波拍拍脏污的双手，站起身道：“反推燃料罐换完就完了。走吧，我们出去练练？” “走。”Reca第一个回应，随后传来拉娜的声音。这种提议一呼百应，他们浮板玩腻了也爱相互之间动动手 “交流”一下。 机舱里的比夏皱眉盯着下面的几个人，可惜他的面部无法穿过戴着头盔到达波波。 “这又是干什么！”他说着，一把摘了头盔跳下来跟出去看。 路上，波波硬是装着没看见小队长想揍人的表情起哄：“哎……已经收拾完了吗？啊，队长！来给我们示范一下呗，你格斗技术教官也表扬过的。” Reca在前面走着饶有兴趣地回过头，比夏忽然觉得自己跟过来真是个好主意。 实验室里，路法尧将手里的记录板往桌上一摔，起身烦躁地转着圈思考。上次筛选程序报警的事终于给他研究了个底儿掉，是探测到能量反应全无引发的。然而新的问题又产生了，路法尧前前后后按时间顺序查过还没来得及删除的废弃数据，他注意到星系外围探测出的空洞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能量反应全无作为空洞来讲并不正常，空洞虽说里面什么物质也没有，但是它确实存在于某个空间某个时间，但是为什么只要涉及时空的数据一旦尝试解析就是一滩乱码？研究到这里就停滞住了，路法尧打开实验室的门，来到走廊上稍事休息。这不是以往他见过任何一种类型的空洞，路法尧查遍了联盟所有的相关资料仍旧一无所获。 静静蛰伏在星系外层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路法尧皱眉思忖，手臂撑在窗台上望向外面半明半暗的紫色天幕。头顶低垂的恒星上此刻正在发生风暴，层层流动的气流旋转出巨大的风暴眼。空气中仿佛都能感觉到那焦躁的热流涌动，随着细细的砂砾打在路法尧身上。剧烈的粒子流还没有再次发生，仍旧是他可以外出的时期。他信步走出建筑，来到大门外漫无目的地溜达，希望借此放松一下莫名沉重起来的心情。 外面的世界一如既往，仍旧是黄昏般的景象。地面细小的砂石随着大风扬起，视线变得不那么清晰，本就不甚明亮的天光也被遮挡。就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候，一阵儿年轻人的笑闹声钻进他的耳朵。 路少校循声望去，拐角处Reca他们三三两两地边走边笑。而后他便看见一男一女那两个跟班自动停在了外围。 Reca和比夏走入他们留出的一小圈空地，比夏看着Reca，率先试探着开口：“……我们两个试试？” Reca笑了，烟晶色的眸子流露出一股豪气，自信地对上比夏的眼睛：“可以啊，随意。”旁边抱臂站着看的波波吹起口哨起哄，拉娜在一边拍手笑着鼓掌。 比夏一扬手脱了军装夹克扔在地下，松松肩膀摆出格斗的架势。他身材高大，白色军背心里露出的肌肉块块饱满，很能给人压迫感。 Reca根本没在怕的，她同样也是混合基因品种，如果不硬拼身体素质，这种技术性竞技不一定会输。Reca把工装袖子在胳膊肘处挽好，后撤一步端起手肘握拳。第一个冲了上去！ 路少校反应过来，脚步已经来到了他们打斗的地方。两具身体快速地纠缠，动作实在太快，他只能看到残影。Reca和比夏正你来我往相互摔打，比夏把Reca拦腰抱起磕在地上，Reca右脚往墙上一蹬又从对方面前空翻过去，解开了对方准备勒她脖子的钳制。 比夏跟她较量其实收着力气，见识过Reca玩浮板那不要命的极端操作他有些担心自己会伤到她。Reca的打法跟她的驾驶技术一样，完全是以命相搏的姿态。比夏跟她比技术，实在酣畅淋漓。两人飞速地应对，打得难分难舍的。比夏想结束战斗，手上使劲儿用力量优势钳制。 砰的一声，Reca已经被比夏的手肘推着挤在了墙上。脖颈受压，她开始喘息翻白眼，但硬撑着没有举起双手认输。一旁的波波和拉娜看到这里更兴奋起来，两人一齐拍着手给Reca呼喊打气。 “加油！揍死队长——”“加油！”“给他一拳！不，用腿用腿！” 比夏稍稍放松了禁锢，Reca双手去扳横亘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路法尧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脚步钉在原地。他无法理解，理为什么会有人围观如此力量悬殊的比赛？高大的比夏拎小鸡一样摁着瘦弱的Reca，路法尧浑身血液冲上脑门。 “都给我住手！”路法尧大吼出声。 所有人听到，齐齐停住动作。比夏手底下松了力气，笑笑说：“怎么样？” 别人可能看不出，但一直跟他交手的Reca不可能不知道，方才的打斗中有数次这样完全的压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怎样厉害巧妙的招数都不够看。 Reca闻言笑笑，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他，仍旧是一派不服输的架势。力气大怎么了！如果身体条件跟她一样不一定会输！她忽然一别手肘，趁机顶开了比夏的钳制。 比夏右手臂不可避免地从她胸口滑过，他没料到Reca再次发力，重心不稳人也往前踉跄一下，差点又撞进她怀里。比夏垂下头咧嘴笑了，居然还是个倔脾气，她可真有意思。 路法尧看到这里简直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他跨着大步上前就准备一起收拾他们。Reca赶紧伸手拦住，惊慌地叫到：“长官，长官……” 路法尧已经在失控的边缘，硬逼着自己站定在原地。Reca和比夏并排走着，中途比夏还不忘捡起自己撂在地上的夹克挂在手臂上，路法尧简直想揍他。 “怎么回事？”路法尧厉声询问，士兵之间打架斗殴是很严重的问题。 “报告长官，我们就是切磋。”比夏奇怪地说。剩下三个人同样不觉得有什么，兄弟们之间玩闹再正常不过了。 “你给我闭嘴！我要她说！”路法尧大声制止了比夏，并不相信。 Reca看着路法尧冒着火光的绿眼睛，，她斟字酌句慢慢解释道：“长官，我们的确是在玩闹。在部队我们一直都这样的。”路法尧脸色发白，明显已经生气了。Reca小心翼翼地回话，偷偷观察路法尧的表情。 “对不起，长官，我们没有恶意。”比夏棕色的大眼睛也直率地看着他，一脸坦然语带愧疚。他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并不会真的弄伤这好斗的小副官。要不然他干嘛多此一举扔下还没收拾完的太空舰跟过来，直接就当没听见让波波和她练不就完了。眼下看路法尧如此紧张大动肝火，不管如何他也生出了惭愧的意思。 波波和拉娜也开始劝阻，“长官，真的是在切磋不是在打架，我们关系很好的。” “就是就是，Reca人特别好，天天来帮我们忙……” 比夏和Reca赶紧对视一眼，同时立正行礼：“报告长官！我们！团结友爱！为联盟贡献！” “……”路法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脸定平不说话。Reca正悄悄打量他，那转动着眼珠的狡黠样子看起来也不像被欺负。亏他还跑过来大跳大叫的！好嘛，自己大惊小怪闹了个乌龙。 听着他们异口同声喊出的口号，路法尧算是明白了。难道混合基因人类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互相之间的玩闹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路法尧尴尬起来，干脆把他们扔在原地，拿出长官的架子一摆手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实验室，留下比夏他们和Reca四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路法尧回了实验室，把自己一屁股摔进凳子，双手捂住脸。是自己少见多怪，还以为她被人摁着打了一顿。关心则乱呐，路法尧无奈地想。她是混合基因人类，也许并不像外表和一直以来表现的那样人畜无害。 哎，真是，过度关心下属，闹了个大红脸。路法尧一声叹息，搓搓脸颊埋头工作起来。 当晚，基地里警报再次响起。所有人听到警报都是一愣，比夏立刻拔腿就去了路法尧的实验室。这次的警报级别要高很多，是整个基地的防卫系统发出的。 桌子正中巨大的屏幕上正在实时模拟，路法尧看到比夏进门招手让他过来。 比夏一眼看明白模型，“空洞？”屏幕中那一片黑色逐渐扩大，在周边的时空引起了不小的能量反应，红色的高能反应区正一波一波向地图外扩散。 路法尧点头，“是，类型我没查到有类似的记录。眼下这个空洞又突然扩大了，刚才触发了基地的能量反应。” 比夏：“突然扩大？” “是。一周之前吧，就你们来的那天，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空洞” “我带人上去看看？”比夏虽然说的是个问句，却没用疑问的语气。 路法尧想了想，说：“嗯，你们注意安全。是什么目前还不知道，但别离得太近。” “是。”比夏敬礼抬脚就走，路法尧也从椅子上起身，拉开实验室的门送他。 实验室门打开，外面正站着一脸希冀的Reca波波和拉娜。比夏看到Reca，面无表情冲波波和拉娜一点头，两人迅速跟在他身后向机库跑去。 Reca惯性地提步想追，跑了几步反应过来硬生生刹住脚。自己如今不是作战部队更不是比夏的下属，这样追着跑过去算什么事？ “等等”路法尧开口，叫住了前方已经窜出去的三个人。他看了一眼留在原地的Reca，开口道：“把她带上吧，她经常出任务，熟悉这附近的……宇宙环境。”再怎样也只是一个空洞而已，一旦出现什么问题逃跑总该会吧。 比夏闻言一愣慢了脚步，波波和拉娜也回过头来。比夏对上Reca瞬间亮起的眼睛，一挥手“跟上！”，领头跑走了。 “是！”Reca笑起来，感激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路法尧。后者微微一笑，目送她追上那三个年轻人。 与此同时，宇宙深处，空洞范围的另一边。尼斯和费伊将将到达他们的目的地，资料里见过的那位美女长官正站在门口，笑眯眯地走过来迎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