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操心操肝为儿女

    飞鸿回金国之后，基本都是岳弄筱帮着盯宅院整修的事，这两天宗欢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估计还在为安娘的事郁闷吧。

    有时候，宗麟也会过来帮忙，送点汤水和饭菜给工匠们吃，俨然就是家里的一员似地。

    “爹，大娘给您准备的点心。”宗麟将盛满饭菜的锦盒递到他手中，还拿来了干净的汗巾。

    两人坐在花园的凉亭中，监督工匠们干活。

    弄筱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食物，擦干净手，吃了几口，便问：“见到宗欢了么？”

    “孩儿没看到哥哥，前日天明他就匆忙骑马出去了。”他觉得大哥很不好接触，不像岳侠那么平易近人，憨厚耿直。

    弄筱越发担心起儿子来了，他放下锦盒，打算骑着马到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欢儿，但当他转身要下台阶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的两个年轻人弄懵了。

    只见宗欢牵着安娘来到了花园中，二人你侬我侬好不甜蜜。

    “姐姐，宗欢大哥。”宗麟也傻了，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更何况姐姐不是在临安成亲了么？

    “叔父，表弟，我们……。”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害怕对方责备自己。

    岳弄筱舒了口气，赶紧走到他们跟前，小声叮咛：“你二人先别回岳家，就住在这里吧，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一切已经了然，并且继承事实了，他就算反对也没用。

    粘宗欢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是生他的“娘”，肯定会向着自己的。

    “晚一点儿我让你们二娘送被褥和日常用的东西过来，先去洗澡休息吧。”他无奈的说，一会儿让包二过来守着好了，别人他也信不过。

    “哦，那我们先去了。”宗欢应了一句就拉着安娘去后院浴房了，他终于可以美美的抱着未来的媳妇洗鸳鸯浴了。

    但岳弄筱却开始心烦了，他知道表哥和表嫂一定会来绍兴府找飞鸿理论的，说不好还会大打出手，他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令人懊恼的却是这家伙回西京去了，等他回来解决问题，黄花菜都凉了！

    果不其然，两日后岳飞和夫人李娃就怒气冲冲的来到绍兴府，点着名儿要见粘飞鸿和罪魁祸首宗欢。

    提前给家里人打了“预防针”的弄筱只好把表哥，表嫂请到书房里商量对策，姨娘作为长辈也参与其中。

    “粘飞鸿何时回来？”岳飞气呼呼的问，高家碍于面子没有来闹，但已经悄悄来过几次，意思是让他们给个说法，新娘失踪传出去对两家人声誉不好。

    弄筱如实答道：“差不多要二十天后。”他都急出一身冷汗来了，从未见表哥生过这么大的气。

    李娃到显得很平静，低声说：“其实成亲前，安娘就有些奇怪，我让丫头盯着她，可还是出事了。”

    “都是你没看好她。”岳飞带着责备的口吻说，转过身长叹一声。

    李夫人只好咽下苦水，不再言语。

    到是姨娘出来解围了，和气的说道：“你们现在急也没有用，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不如就成全了两个孩子吧？”

    岳飞抬起手，想说些啥，可又不知怎么讲，只得又叹了口气。

    李娃觉得婶子说得也有道理，于是问：“可两个人现在不知所踪，我们要到哪里去找，莫不能到金国去寻他们吧？”

    岳弄筱顺势一提：“或许他们还在宋国，只是怕长辈怪罪才躲着不敢出来。”表哥的性格万一发起怒来非得结实打欢儿一顿才肯罢休，他哪里舍得。

    “是啊，他们还是孩子么，考虑得自然不周全，此事我和弄筱也有监管不利的责任，不如我们凑些银两送到高家赔礼道歉吧？”姨娘说罢，就向侄子使了个眼色。

    他马上会意了，连连点头：“表哥，此事我们也有责任，确实应该尽力补偿高家。”

    当然，更雷人的情况李夫人没敢讲出来，就是被打昏的小红成了安娘的替身，和高柞洞房花烛“成就好事”了。

    岳飞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不得不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但眼下他最着急的却是女儿不知所踪，不会真的让那小子拐到金国去了吧？

    四人的话刚说到这儿，忽的看到门被推开了，岳安娘和粘宗欢携手进了门，跪在了四位长辈面前。

    “爹，二娘，是女儿不孝。”安娘带着哭腔说道，她和宗欢总不能躲一辈子的，必须出来面对家人。

    “伯父，伯母，是粘宗欢擅做主张带走了安娘，可在下若不这么做，安娘就成为别人的妻室了，我会后悔终生的。”他诚恳的说道，未来岳父的脸看起来好可怕，令人不敢直视。

    李夫人想起身去扶二人，却让岳飞扯住了，他厉声呵斥：“你们还有脸出来见人？”

    “爹，是女儿不好，女儿早该回了这门亲事的，现在弄成这样，都是女儿一人的错，和宗欢无关。”她想一人担下责任，不能让夫婿被爹爹骂成“卑鄙无耻的淫贼”。

    粘宗欢却马上把责任拦了过来，焦急的说道：“都是我一人的责任，玷污安娘清白在先，坏了她的婚事。”

    岳安娘又羞又气，真想捶他几下，说什么不好非要把这丢人的事讲出来，她赶紧垂下了头。

    岳弄筱面带笑容，望着这对尚未脱离稚气的年轻人，心里忽然很安慰，他觉得这两孩子以后会幸福的。

    “我老太婆说句话吧……飞儿你也别再和他们生气了，既然二人情投意合，就成全了他们吧，况且飞鸿临走前也交代过了，若是两个孩子愿意厮守终生，回到绍兴府就给他们操办喜事。”姨娘说道，关键时刻她这张老脸还是管点儿用的，况且岳家的长辈没几个人了，外甥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岳飞虽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眼看着闺女都跟这金人有了关系，他也不能再反对了。

    李夫人连忙转过脸，低声说道：“老爷，我看就这么办吧，高家的意思是打算忍了，自当我们把女儿嫁了过去。”

    “哼，总之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女儿吧，你们成亲的时候也不必叫我们来了，走，夫人，回临安去。”他心里装的全是军务，哪有闲工夫考虑这些婆婆妈妈的事，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懒得管了。

    李娃示意让二人起来，陪着笑脸对丈夫说：“老爷，今日已经这么晚了，不如明日一早再启程吧，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她想留下来和继女谈谈，交代一下今后的事。

    岳弄筱连忙接下茬：“嫂子所言极是，今晚我陪表哥多喝几杯。”说完他就站起身，把岳飞拉出了书房，迎进客厅里去了。

    留在书房里的两个长辈赶紧把安娘和宗欢扶了起来，仔细叮咛，问的都是需要什么细软，生活所需之类的杂事，俨然已经是一家人的样子了。

    而坐在客厅里和弄筱饮酒的岳飞情绪却糟糕透顶，仕途遇阻，家里又乱成一团，他也无处倾诉，只得向表弟吐苦水。

    “上次我请辞，皇上没有恩准，这中枢省的差事其实就是个闲职而已，跟了我多年的将士都归了别人，我这心里真不好受。”他爱兵如子，怎能舍得这些兄弟，更何况岳家军是他从无到有一点点招募，培养出来的，其中所用的心力和血汗岂是一纸圣旨所能化解的？

    “表哥，又不止你一人这样，韩大人，张大人也如此啊。我不也闲赋在家了么，既然无仗可打，我们就找些别的事来做做吧？表哥你可以周游列国，浏览名山大川，广交朋友，吟诗做对，当个闲云野鹤岂不美哉？”他到是想开了，年轻的时候怎么也不明白，人生不过几十年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平平淡淡就好。

    岳飞捏着酒杯摇头：“那还不如让我找个地方瓜田李下，种地维生呢。”

    “这也好么，表哥家儿孙满堂，人丁兴旺，在乡间寻一处田宅很逍遥的，至于儿女们就让他们自己打算吧，我们也管不了太多了。”他最近操心操得太多，都有些精神衰弱了，只想喘口气歇歇。

    岳飞皱着眉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立嗣之事，国不能一日无主，陛下却迟迟不肯选定继承者，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此事你我不能干预，更不能从旁指手画脚。谁继承皇位和咱们没有半分关系，越是此时越要小心。”岳弄筱又一次提醒他，表哥有时候容易冲动，缺乏文臣的老练事故，完全是一根筋，想说啥说啥，皇上能爱听么？

    “身为臣子有义务提醒陛下，处处为江山社稷考虑，即使被猜忌怀疑也不应当言辞闪烁，含含糊糊，那不是为官之道，是小人之道。”他坦荡的说，可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君子气量，多数只是唯唯诺诺的小人罢了。

    弄筱垂下头，只得暗暗叹息，这么多年表哥的性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他真怕有朝一日这种过分直率，毫无心机的性格会要了此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