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欲望

    三

    这无由的柔情，难道无需肉体的回应？

    是最后的一场秋雨。

    混着雷声和闪电，簌簌地淋下来，把夜空和大地相连，连成一整块的黑，再照亮它们。

    安云侧躺在床上，耳边是隆隆的雷声。

    “之如……”他轻轻喊道。

    “主人？”男人的面孔被一道粉色的闪电照亮，“您睡不着吗？”

    “……有一点，外头有点吵。”

    “雨确实很大，您明天要记得带上雨伞。”

    “今天下得这么大，明天应该就是晴天了吧？”

    “也许是的，但也可能会接着下，我可不想您湿着身子回来。”

    “……不会的。”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笑，顺着咽喉内的声带，一路震颤，和惊雷一起送入安云的耳朵。

    “……我听见你在偷笑了。”

    “抱歉，主人。”方之如动动身体，“您真是可爱。”

    “你……”安云不由赫然，“我这么大个男人有什么可爱的。”

    “这说法本身就已经很可爱了，主人。”

    方之如朝向屋内：“您害怕打雷吗？”

    “小时候会，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安云缓缓道：“我小时候在老家的旧房子里住，有一年夏天的晚上，下了好大的雨，雷声震天一样的响，像要把山劈开，我躺在屋子里，好怕屋顶突然就塌下来，怕得满身是汗，闪电一道又一道，把院子里的树影都照到屋里来，好像黑夜里有无数的鬼影，我怕得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皮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我当时紧紧抓住身边人的手，手心里的冷汗又腻又滑……然后就那么怕着怕着，慢慢的睡着了。”

    “……”

    “……我能不能，睡在您的床边？只是今晚。”

    “……好。”

    时明时灭的闪光斑驳地射进来，两人的呼吸渐渐和上了频率。

    “晚安，主人。”

    “……晚安。”

    一夜大雨之后，天空一片碧蓝，早餐的时候方之如提出要出门一趟。

    “我会赶在您下班之前就回来。”

    “好”，安云颔首，“其实如果有事也不用太赶。”

    方之如：“没有什么要紧事，我还想和您一起吃晚餐。”

    “想吃……什么呢？”

    “想吃您……做的红烧肉。”

    “……”

    “抱歉”，方之如笑着说，“您不喜欢这种玩笑吗？”

    “……也不是。”

    “哦——”

    “我，我下班顺路去买肉，可能要迟点回来。”

    安云说完，就朝门边快步走去，身后传来方之如略显低沉的嗓音，“要带好伞。”

    “嗯……嗯。”

    防盗门隔绝了男人的浅笑，安云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

    【“……当我拿起皮鞭，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服从，服从于我、服从于我所施予的一切……服从于你下贱的、淫乱的、无法裸露于人前的欲望。”

    “是的，先生，我将服从于您，臣服在您脚下，您的所有赐予——鞭打、捆束、蔑视和不齿，都是我所追求的至宝。求您使用我卑贱的躯体，赐我疼痛，用您的东西在我身上烙印。”

    “好孩子”，男人轻轻踱步，鞭梢落在奴隶赤裸的脊背上，“造物主给予你一副漂亮的身子，你的皮肤比城里要价最贵的妓女还要白嫩，那位久负盛名的玛露亚夫人也不能和你相提并论，还有你的脸蛋儿，这双眼睛真是诱人极了，宫里的王后也不敢夸口拥有这样璀璨的祖母绿……”

    ”为了你的美丽，奴隶，你会得到痛快的二十鞭子。“

    ”是的，先生，感谢您慷慨的施舍。“

    男人握紧鞭柄，泛着光泽的马鞭挟着塞姆斯仲夏的潮热和皮革的气息挥落下来——】

    ”啊！“

    ”……安云，上周的文件好了吗？“

    ”啊……好了，我传给你。“

    ”好。“

    同事得到了回复，转身去了茶水间，安云赶忙关闭了手机上的文档，调出工作文件。

    ……之如他喜欢那样吗？

    近两个月的相处，对方并没有提出过任何和SM相关的要求，这让安云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偶尔会真的感觉自己只是又养了一条安静的大型犬。

    然而只就里的描写来看，似乎并不应该只是这样。

    也许我应该问问他的意思，安云想，如果他需要的话，我……

    “需要？”方之如有些诧异，“您是问我有什么……生理需要？”

    男人深邃的眸中泛起藏不住的笑意，“那么，您希望我有什么需要呢？”

    “我是说”，安云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就是，我看和电影里，那个，对不起，我乱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方之如大笑起来，额前的碎发随着身体的颤动掩住眼角的纹路，他笑得浑身发抖，好容易停了下来，第一时间整理好了跪姿，抬脸望着安云通红的脸：“您真可爱。”

    又说……

    安云满脸烧红，几乎又要转身跑走。

    “作为您的狗，我的一切都由您掌控，我所有的欲望都将源于您，如果您想要使用我，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使……使用？”

    “是的，我的主人，您需要吗？”

    “我！”安云慌张地睁大眼睛，“我不需要！”

    “好的，主人。”

    方之如依旧微笑着看他，只是神色间似乎有几分失落。

    “那个……”安云低声道：“其实我是想问，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

    “不，您并不需要去勉强自己做任何事情，主人。”方之如说：“我也并不贪恋游戏带来的快感，那些不过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点缀，如果您有兴趣我自然配合，但并不需要您为此去做不喜欢的事情。您愿意做我的主人，这件事，已经足够让我高潮了。”

    “…嗯……”

    方之如的语气满是诚恳，他的表情几乎是严肃的，但那谦卑却又直白的语言却似一团火星，将空气点燃。

    安云静静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只觉得炽热的火自足尖燃起，将五脏六腑都熏热，头脑里的一切被席卷一空，只留下炙烫。

    “……我可以，吻你吗？”

    “求您吻我。”

    安云单膝点地，吻上方之如的唇，男人的唇舌也可以那样柔软，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舌头去攻城略地，之如张开双唇，将他让进去，任他去缠卷自己的舌头，口腔里潮湿而温暖，粘膜和唾液顺着双方的辗转吸吮，发出暧昧的响声，透明的津液顺着唇角滑落，来不及吞咽，在张合间牵出极细的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