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唐卯坐在办公室，看着日语教材书，在脑里模拟上课10次之后，终于满意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脖子。 他今年刚毕业，在学校招聘会上顺利拿到了这家外语培训机构的offer，一拿到毕业证就直接把行李搬到了公司附近的出租屋。入职培训了一周，之后课程顾问又让他先给其他老师上深化练习课熟悉熟悉，一个月后才终于等到了他的第一节试听课。 不多久，课程顾问就来告诉他，试听课的学生来了。 前台坐着两个人，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看到他们出来就站了起来。另一个是个17、8岁的男生，顶着一头锡纸烫，歪着身子，翘着二郎腿，低头玩手机，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正是今天来试听的学生了。唐卯直觉，这不是一个乖巧的学生，甚至有点吊儿郎当的，不禁为自己感到担忧。 唐卯之前已经从课程顾问那里了解到了男生的情况。 付丘昊，即将高三，日语零基础，打算用日语高考。 课程顾问对俩人说道：“老师来了。” 唐卯跟着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今天试听课的老师，我姓唐。”说罢微微颔首。 女士微笑着说：“唐老师好。”然后拍了下还沉浸在手机里的男生，“阿昊！老师来了。” 男生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抬起了头。 唐卯和他四目相对，都在打量对方。即便自己同为男性，唐卯也不禁觉得这真是副好皮囊。男生看到唐卯之后，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在气氛即将陷入尴尬境地的时候，男生终于站了起来，“唐老师好！”，脸上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洗方才百无聊赖的神情。 真高啊！唐卯心想。 “那我们先去上课吧。”唐卯说，然后就领先向教室走去。 一对一的教室是用玻璃墙隔开的，相对狭小，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没有太多其余的空间了。唐卯让付丘昊坐到了面向白板的那边，然后关上了玻璃门。 “唐老师，还要关门啊。”付丘昊看着唐卯说道。 唐卯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关上门安静一些，不会被打扰到。” “哦，我们要做一些不能被别人打扰的事情。”付丘昊玩味地说道。 唐卯终于品出怪在哪了，只当是青春期男孩无聊的消遣，便只是了然地笑笑，不搭话。 唐卯把书翻到发音部分，然后递给他。 “じゃ、授业を始めましょ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唐卯在白板上写了一句日语，“这句话就是日语的一个完整的句子，从这句话中我们可以看出日语的表记文字有三种，能看出来吗？或者之前有没有了解过。”唐卯绽放了一个自认为和善的微笑，期待地看着付丘昊。 付丘昊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唐卯清瘦的腰身上，被提问后看了一眼白板，说：“有中文。” 唐卯纠正道：“这在日语中叫‘汉字’。剩下的这些叫‘假名’。假名又分为两种，一种写起来比较圆润，是由中国草书演变而来的，叫平假名。另一种写起来横平竖直，取自楷书的偏旁部首，叫片假名。知道为什么叫‘假名’吗？” 付丘昊摇头。 “假，就是借的意思；名，就是字。所以，‘假名’就是‘借字’。最上面这种字母叫罗马字，主要用于打字或者一些广告牌、商标之类的。其中汉字是可以用假名书写的，所以学习日语，首先要学的就是假名。现在看到课文左边的表格。” “没有表格啊。”付丘昊说。 唐卯很疑惑，自己刚刚明明是翻好才给他的，“你往前翻几页。” 付丘昊便往前翻了翻，还是没翻到，“老师你帮我翻吧。” 唐卯走了过去，帮他翻到了五十音图那页。 付丘昊生怕书又翻走一般，用手压了压书，一下压到了唐卯还没来得及撤走的小拇指上，随即又马上分开，好像只是不经意间碰到的，“原来在这里，谢谢唐老师。” 唐卯感觉自己的手指好像被抚摸了一下，他不习惯跟人接触，刚刚的违和感又出现了，但又怕是自己多虑了。他回到自己的位子，接着说：“这就是假名，日本人把他们排成了一个表格，横为段，竖为行，总共五段十行，所以命名为五十音图。现在我们先学一学发音，看到第一行。” “老师你要不要坐下说啊，站着怪累的。” 唐卯没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便坐下了。“第一行是五个元音，分别是あ、い、う、え、お。现在跟着念一下，あ。” 付丘昊从善如流地跟着念：“あ。” “很好，い。” “い。” “う。” “う。” “这个要注意一下，嘴巴不要太突出，放松一些。你平时有看日剧吗？日本人说话的时候，除非情绪特别激动，否则嘴巴的变化幅度都不会太大的。” “我现在就特别激动。” 唐卯问：“为什么。” “见到老师就激动。” 唐卯只当他是怕老师，“放轻松，这只是个试听课。再试着念一下，う。” “う。” “不对，嘴巴再放松一些，看我嘴型，う。” “う。” 回过神时，唐卯发现付丘昊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对方呼出的气流都喷到自己脸上，少年应该是已经过了变声器，低沉的嗓音悠悠的传进耳朵，麻得唐卯半边脸起了鸡皮疙瘩。 唐卯往后仰了仰。 “我做对了吗，老师。” 唐卯点点头说：“恩，可以。下一个，え??????” 教完第一行的发音，唐卯又教了一些单词来练习第一行的发音。教着教着突然感到小腿上有什么东西在蹭他。教室空间真的不大，特别是他本身就1米8出头，刚刚看付丘昊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厘米，四条腿在这张桌子下确实有些憋屈。这样的接触让唐卯有些不适，痒痒的，便假装不经意地挪开了腿。但没过多久那脚又像蛇一样缠了上来，蹭得比刚刚还起劲。 唐卯正要开口提醒的时候，付丘昊率先撤了腿，讪讪地说：“唐老师，我刚刚是不是踢到您了。对不起，我还以为是桌腿呢，想挠痒痒来着。” 感情人家把他当挠痒的了，不会有香港脚吧。 唐卯面不改色地说：“没关系。” 试听课一般都只安排半小时，结束后，唐卯又领着付丘昊来到前台，说“有什么问题你们再跟课程顾问沟通吧”就径直走回了办公室。 唐卯回想起刚刚教问好之类的日常用语时，付丘昊问他“雅蠛蝶”是什么意思，自己自然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进而想到他是从哪听到的这句话，不禁觉得好笑，真是青春啊。 约莫过了20分钟，课程顾问走进办公室，高兴地说：“已经签合同了，第一次见这么爽快的。那孩子只说了句可以，她妈妈就立刻掏卡，一下报了200小时，不带犹豫的。” “是吗。”唐卯旗开得胜，自然也很开心。 “暑假这段时间的上课规律是周一，周三，周五的下午3点到4点半，一周三次，9月开学后的还不知道。所以唐老师明天下午继续加油哦。” “好的。”唐卯答。 “话说，他妈妈好漂亮啊，看起来好年轻，那小伙子也长得好帅。对了，他走的时候还夸你了呢，说你上的特别好??????”课程顾问叫李子菀，比她大一届，话多，和谁都能聊起来，在工作上倒是项优势。 唐卯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