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没有生命迹象！” “换东面搜索。” “是！” 断垣残壁的别墅之上，搜救人员紧张的忙碌着。 大型扫仪已经将整片区域粗略扫描过，没有生还迹象，他们本已经准备放弃救援。但格里芬上将一到场，又严令他们再次搜索。 在上面的高压下，搜救部队不得采用精度更准确的小面积人工搜索，但现在眼看人工搜索也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显然不会有生还者了。 “照我说，根本不需要进行上面人工搜救。” “我也觉得没有必要。” 现在仪器已经相当精确，为了那有可能会遗漏的1％的失误率，劳动所有人进行人工检查未免也太耗费时间和金钱了。 “少说两句吧。你们知道这屋子是谁的？” “谁的？总不能是格里芬上将小情人的吧？” 说话的第三人翻了个白眼，道，“比那严重的多。” “是上将宝贝儿子萨德森的住宅。爆炸发生的时候，据说里面住着的是他的人鱼。” “什么？！” 前两人齐齐惊叹，周围竖着耳朵听的人也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在联邦，谁不知道铁血司卡奇！ 司卡奇家族是以军功起家，才延续了几代人，却一代比一代厉害，一代比一代铁血。 就拿现在的格里芬上将来说，他在自己的军队里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任何反对的声音都会被他用暴力镇压。对属下完全要求服从命令。 是以每次战争的时候，他的军队里没有任何别的声音，从上到下统一的可怕，也成为军方里的一把尖刀。 而萨德森大校，虽没有他父亲这样将统治权抓的紧紧的，却在暴力这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者说可以是暴虐了。 所有和他作对的敌人，都是全灭的下场。 格里芬上将可以说是一头喜欢站在顶点的雄狮，而萨德森，却是一头伺机而动的血腥狼王。 可以预见，如果他们不好好找出点东西来给他们看，迎接他们的，绝对会是狮王和狼王的怒火。 “据说萨德森大校之前的副官，乔纳森上尉，就是因为和大校不合，差点在一场剿灭战里丧生。”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后来那个乔纳森上尉好像对战场有了阴影，被调到了科学院去工作。” 去科学院保护那些老学究，那里有战场上晋升的快。可以说乔纳森这辈子只能止步于上尉。一辈子就只能耗在科学院和其他人的勾心斗角上了。 搜救人员齐齐打了个寒颤，比起会按规则办事，不按常理出牌的狼王才是让他们更为害怕的。众人不由的更加仔细的检查起周围的情况来。 然而始终的一无所获让众搜救队员越发忐忑起来。 “怎么会什么都找不到？” 格里芬咆哮着，“就算是爆炸，血迹，衣物残留物，或者皮肤粉尘都可以找到，怎么会没有？！” 搜救队长抹着汗，道，“爆炸是在别墅中心发生的，将整个别墅从中心开始炸毁，就连外围的守卫士兵也受了些波及。” “我们有理由猜测，爆炸是在距离您儿媳极近的范围内产生，而且威力极大，才会造成现在这样什么都找不到的情况。” 根据守卫士兵的证言，对方是两人空手进入，只可能在身上携带小型炸弹。在已经发生过恐怖事件，需要层层检查的小区里，大威力的炸弹根本携带不进。 但是如果对方真的是携带了小型炸弹，那威力应该并不大，就像是大型地震一样，即便能够炸的让整座房屋坍塌，也还是有救援的机会的。 可是现在却是别说尸体了，连血迹、皮肤粉尘都找不到，这绝对是只有在高威力能量爆炸下被蒸发一种可能了！ “你是说，他们通过了检查，在这么多士兵眼皮子底下投运进了高浓缩的能量炸弹？” “这…这…这，我，我我只是说这么一个可能…” “闭嘴！给我再搜一遍！就算只剩下一片指甲你也得给我找！” “没错，就算那指甲只剩下粉末了，你也得给我找出来。” 突兀的插入一个男声，格里芬回过头去，只见自家儿子站在了一旁。 “萨德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 萨德森看着这一片宛如炸裂深坑的废墟，脸上面无表情，就连语气也平静无波。 他越是愤怒，越是冷静。 萨德森本身就不是个安静的性格，十分钟不说话就已经要他命了，现在却一反常态，沉默的像个鬼，只有眼神里酝酿着翻涌的黑暗。像极了被压缩成球的黑洞，又像是被拉到了极点的弓弦，只需要轻轻一戳，就会爆发出来。 格里芬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己儿子这样平静的愤怒了，简直就好比火山爆发的前奏，暴风雪前的宁静，只让他这个已经久历战场的老将都看的心惊胆颤。 他这个儿子，如果真的狂暴起来，那可是连他都镇压不住的。 忍不住，格里芬出声安慰，“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你的人鱼躲过了这场爆炸也不一定。” 面对这一片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废墟，其实他心里也已经觉得自己的儿媳妇是凶多吉少了，但这种时候，有一线希望也是好的。 “他不会有事。” 萨德森说着这一路上他不停重复的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格里芬听的。 格里芬摇了摇头。 看萨德森这失了魂的模样，他还是先不告诉他他母父离家出走的消息了。该死的，他真是太宠自己的人鱼了。 格里芬反省着，将这里的指挥权移交给萨德森之后，先行离开了。 其实那时在通讯信号消失后，萨德森就劫持了星舰的指挥舱。 他亲手飙船，硬生生将原本需要两天才能到达人鱼星球的路程缩短到了半天，一路上运用特权不断超车，在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可远远还没有接近别墅，那废墟的模样就已经呈现在他眼中。 当时萨德森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多希望通讯器里爆炸的一幕是演戏，是虚拟演出，可眼前毁的粉碎的别墅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搜救队员的话，联合他在通讯器中看到的景象，萨德森想要自欺欺人都快要做不到了。 那人是自爆的。 如此强力的自爆，那人绝对是在自己身体里植入了液体能量，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改造成了炸弹。 这种古老又痛苦万分的方法，早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谁会想到有人会在自己身体里植入液体炸弹呢？谁会想到有人会把自己的血液变成了爆炸的能源？ 那种每分每秒都如在刀尖上跳舞的痛苦，每时每刻都全身如针扎般刺疼的煎熬，就算是有深刻的仇恨，也不会有人去这样做。 只能说，那个阿安，是个绝对的疯子！ 一想到是因为自己造成穆现在的危险，萨德森的拳头就握的紧紧的。 他一步一步走进坍塌的别墅，死死盯着那些被爆炸炸裂的碎块。 穆不在这里，穆绝对不在这下面！ 心中不停叫嚣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萨德森的手下意识的放到了那硕大的碎块之上。 他不相信那些搜救人员说的。 他绝对不相信。 但…也许穆在这些碎块下面呢？ 也许他只是受伤了不能动了。 也许他只是被压到了尾巴，也许他只是昏迷了？ 那些搜救人员的机械肯定不靠谱，穆那样强大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呢？ “穆，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 萨德森举起了一块碎砖。 “你可是那样特殊的人鱼，和那些脆弱的人鱼不一样。” “你一定在爆炸的时候躲过去了，你说对么？” 他喃喃自语，手里却不停，将他面前的碎石、碎砖一块一块清理出去。 “那些仪器肯定不精准，你是不是受伤了，在等着我救你？” 萨德森说着说着眼睛亮了起来，“你等着，我这就来救你！” 他徒手挖起了面前的废墟，双手如同机械直直插入，挖掘清理。 然而光手在满是钢筋水泥的废墟里挖掘。很快就出现了伤口，开始流血。 殷红的血液低落在地，飞溅在四周，染在周围的土地上，然而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依然挖着。 搜救人员和士兵想要过来阻止，萨德森却一脸阴森的抬起了头，那暴虐又充血的眼神一瞬间阻止了他们的脚步，只觉得像是被嗜血的狼给盯住，背后一片寒意。 “他…疯了么？” “有可能。” “他一定爱自己的人鱼爱的很深。” 周围议论纷纷，萨德森却充耳不闻，他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挖开面前这些硕大的废墟，将也许晕倒在下的穆解救出来。 在水槽里对他不屑的穆。 打倒他鄙视他武力的穆。 微微皱着眉嫌弃贝利的穆。 对他的讨好理所当然的穆。 抬着眉毛说着弱肉强食的穆。 居高临下如同王子般骄傲的穆。 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和穆相处时的情景，萨德森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居然把所有和穆相处的画面都记忆在心。 只是短短相处几个月，他却知道穆不爱甜食，喜欢在浏览信息、上光网学习的时候喝一杯浓浓的咖啡。 他知道穆心情愉快的时候嘴角会上扬，想事情的时候会微微眯起眼睛。 他知道穆喜欢把自己读过觉得好的书放在书架最高层，知道他习惯在一天结束后整理这一天的得失。 等等等等。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已经爱惨了穆。 可现在…他却还没来得及将这丝爱意说出口… 喉中泛出腥甜，一缕血丝从萨德森嘴角溢出。 他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面前的碎石上，低垂着脸，手上血肉模糊，犹如一只困兽，浑身散发出暴虐令人恐惧的气息。 周围的人员纷纷绕他而行，眼中却渗出同情的神色。 “萨德森。” 突然的呼唤让萨德森血红的眼恢复了一些清明。 这声音很像是穆的… 穆？ 萨德森对着面前的废墟，猛地抬头。 不对，这声音不是从废墟里传来的，他立刻站起转身，力道大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会闪了腰。 “…”张嘴几度开合，萨德森转身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时，干渴的喉咙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萨德森。” 穆雷尔再度开口，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别的什么。 他度过危机回来，看到的就是疯狂在挖掘着什么的萨德森。在从周围人嘴中听到对方举动的原因后，不可否认的，让一直以来觉得萨德森或许是个不错的伴，却并没有真正将对方视为自己伴侣的他多少有些感动。 “穆…真的是你…？” “是我。” 对上萨德森视线，穆雷尔被对方眼中翻涌的炙热情愫给震撼了。 下一刻，他被狂奔过来的萨德森紧紧的，紧紧的抓进了怀里！ 过大的力道甚至让穆雷尔以为自己的腰要被勒断了。 “穆！” “你没事！” “嗯，我没事。” “太好了…太好了…” “你怎么回来了。” 穆雷尔的语气软了下来，浑身的冰冷也慢慢散去，特别是在感受到肩上微微一丝湿意后，他罕见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 滚烫的怀抱、强壮的臂弯，满溢而出的深情，让一向冷静如冰的穆雷尔不知所措。 面前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伴侣，被他一度定义为暂时的床伴，但现在，他感受着抱着他的人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定义，对对方并不公平。 “我想你，就早回来了。” “原本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萨德森埋在穆雷尔的肩窝，闷闷的说，“没想到，你却先给我一个惊吓。” “不过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穆雷尔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这样爱他，萨德森那毫不遮掩的炽热的感情，通过他的体温，他的怀抱，毫无保留的传递给了他。 对方语气中毫无掩饰的后怕，那在看到他时的惊喜，语气中死死压抑着的情感，一重又一重的冲击着穆雷尔那颗冰冷的心。 仿佛是被沸水包裹的冰块，渐渐融化在滚烫的沸水之中，最后和沸水一起沸腾而开。 穆雷尔觉得自己一向平静无波的心跳有些加速，脸颊也有些烧。 “我们…换个地方说。” “好。” 萨德森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黑眸中满满盛满的都是穆雷尔的身影，仿佛只要一错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专注而仔细的盯着他。 被这样看着，穆雷尔觉得不仅是脸颊，连他的耳根都烧了起来。 “走了。” “好。” 而周围的人神奇的目睹了一幕人鱼驯服凶兽的过程。 那只浑身缠绕煞气，眼看就要发狂的凶兽，居然在看到那条蛇尾人鱼后，满眼的戾气瞬间化为了柔情！ 简直比变脸还要神奇！ 百炼钢成绕指柔，绕指柔情缠三世。 那人鱼和凶兽之间绝逼是真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