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纯白凤凰1

    “暗卫都退下。两天之内，所有人远离帐篷……咳，到三十丈外。”

    “距离太远，我等难于提防偷袭，无法保护教主，是否……”

    暗卫的心里话是：噬牙帮的总坛距离教主大帐不过四十丈，命令我等退到三十丈开外，这是要我等保护教主保护到敌方的阵营里面去？

    封泉的嗓子里吞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喉咙发甜发苦，懒于说话：“……滚。”

    “是。”一阵模糊的脚步声，周围安静下来。

    手指被二十支银针固定稳，又被一根根包扎起来，淅淅沥沥流了一小盆血。

    本来不应该包得太厚，伤口容易闷热发烂，但是孟婆关气候奇差，邪风四处偷吹，一旦趁机溜进伤口、侵入骨髓，会导致关节附近的经脉坏死，即便痊愈，也难以弯曲。

    封泉的断指被白色纱布层叠裹紧，五根一排，五根又一排，由长及短，由粗及细，仿佛一套豪华珍藏版纺锤。

    他躺在床上，左右上下严密地盖了一床暗青色厚裘，手臂伸直，掌心平摊，把纺锤们摆在身体两侧。

    周围没人，封泉却觉得站满了人。那些人围拢了他，举着长钉和榔头，工程浩大地把钉子凿进他所有的手指。

    他不痛，但不能忍受吵闹。

    榔头铛铛，铛铛铛铛，一刻不停地发出噪音；长钉明明已经穿过伤口，钉进了床榻，这些人为什么还要一寸寸地插？

    封泉没有服用麻药。带出来的下属目前可信，他与噬牙帮成功结盟，是意外之利。但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才是世情常态，他是人人憎恨的魔教教主，更不能为了减少疼痛，允许自己意识错乱。

    封泉听着榔头凿动手指的声音，逐渐入眠。

    他回到那片森林。封泉的精神变作一名猎人，身体变成一条狗。

    猎人沉稳，因为捕猎经验十分丰富；猎狗受宠，四肢着地的身量比猎人还高。

    他俩要打一只红熊。传说红熊吃了百人，以至于方圆千里，渺无炊烟。

    猎人喜欢凶悍可怖的猛兽，听说消息，匆匆赶了狗来。

    他俩埋伏在洞穴外面，等红熊回巢。

    树木皆是巨松，笔挺直立，树冠高不见顶，针叶密密麻麻掉在草地上，色泽几近纯黑。

    树干粗壮，轻易遮挡住一人一狗的身形。猎人听见高处传来翅膀拍打声，针叶被什么东西踩碎，被碾磨，吱嘎脆响，绵延不绝。

    红熊从林间一路走来，它沉重地喘息，呼哧，呼哧。

    红熊有十尺高，眼睛又圆又小，血盆大口裂到了后脑勺。猎人看见上下四颗利齿，两排雪白细密的槽牙，洁净得仿佛新生。

    红色的熊在人世间独一无二，皮毛就是它杀生无数的证明。

    “去！”猎人转头，对巨犬发出指令。

    “呜呜！”比猎人还高的巨兽低下脑袋，曲起粗壮的狗腿，躲到猎人身后。

    红熊的小圆眼睛盯住猎人，嘴角滴下一缕涎液，银丝刚刚落在它毛发纠缠的红色胸口，熊就张开大口，一声长啸，松枝被震落，簌簌划过猎人宽阔的肩膀。

    “去！别逼我用鞭子抽你。”

    巨犬其实很忠诚，猎人从不出手，巨犬替他捕猎，每一次都大获全胜，但是它不像猎人那样勇猛无比，骤然遭遇劲敌，先要流露畏惧，逼得猎人只能勤加鞭策。

    “你的腿病已经全好了，还缩什么？”猎人低喝。

    巨犬常年被猎人喂食有毒的血肉，吃得极饱，狗腿却逐渐发瘸，想让它跑快些，就得狠下心。但是现在，它已经能撒欢疾驰。是被哪名大夫医好的？猎人不想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