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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销售的工作，就是把生意拉进来，然后维持和客户的关系，听取他们的需求，解决他们的烦恼。优秀的销售能够提前洞察客户的需求，然后自己做出相应的提案，这样客户对我们就会产生一种依赖，从而离不开我们，有什么项目都会第一个想到我们。”会议室内，蒋雯给白烨明解释着销售的工作。

    “我们的客户群，一个是大型制造商、一个是第三服务行业，制造商他们会有用广告来推销他们新产品的需求，第三服务业一般接的比较多的是企业宣传片。以上一般是广告制作公司主要的客户群。我们因为老板的关系，还会和媒体公司合作投资开发制作一些微电影什么的，这块主要是开发部负责，我就不和你详细说了。这些项目中，我们的职责就是拉广告赞助。”说到这儿，蒋雯抬眼注视白烨明，“你是我们公司将来的面孔，所以客户大佬那边脸得混熟。”

    话题突然牵扯到了自己身上，白烨明受宠若惊，脸混熟什么的，这个对他来说好难啊，真的能做到吗？

    蒋雯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不过，怎么说，你还缺点气场。”

    白烨明内心苦，何止缺点，是根本没有好吗？

    “没关系，老板既然选了你，一定有他的想法。这周有个提案要做，小张那边在对应，你去帮帮他吧。”蒋雯给白烨明布置了任务，就带他去见了那个小张。

    小张，名叫张君义，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小伙子，身材中等，长相端正，让人一看就有亲近感。他给白烨明简单讲了下这个提案是怎么回事。

    客户是大型食品公司好味道，是做调味料发家的企业，现在很多人家还在用他们家的酱油。除了招牌酱油，还有和酱油相关的各种速食调味包，微波炉一热就能吃的、或者只要一包下锅不用再配其他料的那种。事业做大了，这两年老板就开起了实体的连锁中式快餐店，然而效果并不理想。这年头的快餐人们还是习惯M和KFC这种美式快餐，而中式的也打不过各种汤包馆。所以他们还挺苦恼的，就想说投大钱请明星做电视广告。张君义在做的就是广告内容的提案。

    好味道和冬笙的关系是通过金海冬建立起来的，因为最早就是金海冬代言他们的产品，双方合作非常愉快，去年金海冬自己成立公司，就亲自去找好味道的老板谈生意，很顺利就谈下来了，去年下半年至今的所有新商品的广告都是冬笙做的，效果很好，销量比之前有显着的提升。这次连锁店的广告也必须要保持高水准，毕竟这一行竞争激烈，再牢靠的客户一旦不满意了，也很容易溜走。

    “我们这条片子主要是针对单身人群的，学生族、一个人在外头打拼的上班族，这些人比较容易走进快餐店，所以要引起这些人的共鸣。这次主要把焦点放在工作忙碌的职场新人上，他们刚刚踏入社会，工作繁忙，每天最苦恼的除了工作就是吃什么。吃是能给人带来幸福的行为，一顿美味的用餐可以让人产生满足感，从而激发人的动力。这个‘满足感’就是这条片子想要传达出来的信息。”

    白烨明听他的说明有些诧异，问：“原来销售还要策划内容的吗？”

    张君义答道：“这不是策划内容，而是决定主题。主题得和客户协商确定，这些都是销售的活。而当项目谈下来后，我们就会把工作移交给开发部的人，具体内容、脚本将由他们和客户联系确认。”

    “那么提案要有哪几个要素呢？”白烨明虚心求教。

    张君义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下，示意白烨明坐过来点，他滚动鼠标，把电脑屏幕上的Word文档转到了最上面目录的部分。

    “基本就按照这几块来吧。要具体明确目的、市场环境、受众调研、广告的概念主题、创意策略、预期效果，还有最重要的预算。”

    白烨明仿佛在听天书。

    张君义没有勉强他马上接受，而是一条条给他详细说明。这份提案已经完成到受众调研部分了，接下来就是概念主题和创意策略。白烨明不用真的去当销售，这两块与内容有密切关系，他作为制作者的一员，也还算能够提点建议。

    张君义一边参考白烨明的意见，一边完善提案书。

    “什么样的场景可以体现一个职场新人的苦逼？”

    白烨明歪着脑袋思考了下：“深夜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哭着打电话给家里人？半夜一个人起来煮方便面？或者看着餐厅里一对对情侣叹气？”

    张君义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夸道：“可以啊。”

    白烨明羞涩地笑笑。

    “不过情绪还不太强烈，达不到反差的效果。”

    “嗯……在公司受气了？工作失败，被上司责骂。或者同事关系不融洽。还有生病时候没人探望这种？”

    “工作失败还不错的，生病好像有些特例，好是好，但生病的人毕竟不会外出去餐厅，我们不是外卖广告。”

    两个人就这样有商有量了一下午，把提案书的这两块内容完成得七七八八了。

    “你在学校肯定是优等生吧？”收工时，张君义问白烨明。

    白烨明一愣，谦虚道：“还行吧。”

    “年级前几啊？”

    “啊？高中时候大概五十吧。”

    “我靠，这都不叫优等生？”

    嗯……在白烨明心中，优等生的定义是年级前十。

    张君义笑道：“怎么那么想不通，来当演员啊？像你那么优秀的人，去哪儿不能赚大钱？”

    “演员是我的梦想啊。”

    张君义的笑容变得内敛，表情也沉了下来，十分羡慕地说道：“真好，优等生就是任性。像我们这样的，有个工作就谢天谢地了。”

    “张哥你不喜欢这一行吗？”白烨明很认真地问。

    “喜欢啊，所以才会进这一行，即使每天加班累成狗，还要受客户的气。但其实我也想要做片子啊，而不是对客户点头哈腰。”张君义哈哈笑道，口气中无奈极了。

    白烨明想想说工作无贵贱，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语言实在太轻了。现实中有些事情就是那么无奈的，所有的工作确实是有意义的，但它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是不是适合自己的，都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本人最清楚的事情，而不是旁人的一句话可以评论的。因此他还是收回了想要说出口的安慰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张君义很意外，这是第一个听他说这番牢骚没给他回音的人，同时又有点感动，这是第一个不会站在一个高度给他同情的人。

    “我从小存在感就很低，同学们记不住我，老师叫错我名字，说真的不是很适合当演员。演员不就是要亮眼的吗？”白烨明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去戏剧学院后也是一样，同学们个个都闪得发光，我就淹没在那一群人里面，片约也没有、学校演出也没人想到我，每天基本就是上课。”

    “我是拿奖学金上学的，学校给了个微博账号，说可以拿粉丝数抵债。然后我经营了三年多，定期会发一些自己做的小视频，粉丝数却一直不见涨，只有200多。”

    白烨明淡淡说着自己的经历，没有什么懊恼和抱怨。

    张君义又一次意外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词。

    待白烨明差不多讲完了，他第一句话却是道：“我们加个微博呗。我给你宣传宣传。”

    白烨明转头冲他一笑，拿出手机互相关注了下。

    “看不出来你还追星啊……”

    呃……为什么每个人都会注意到他粉丝里那群迷妹呢？！

    白烨明试图解释：“不是，是我姐喜欢，然后她那群基友你懂的，都是那个圈子的，所以统一度比较高。”

    张君义刷了两下，感叹道：“周兴宇啊，我们也能请到他的话，客户大概会疯吧，钱肯定滚滚来了。”

    白烨明试探性地问了句：“他大概要多少钱？”

    张君义伸出五指开始数了起来：“一条30秒广告片，我估计得要十万。如果是长一点的宣传片或者微电影这种，一天的价格也要七八万吧。”

    哇哦……就他那个渣演技？

    白烨明毫不客气吐槽：“可他演戏不怎么样啊？”

    张君义苦笑道：“这年头还看什么演技啊？人气等于金钱！他那经纪公司特别懂，接的通告代言都是一流的！不过他人也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听说只有过年那一天可以休息。”

    白烨明心道，没有那么夸张啦。

    临告别前，白烨明对张君义轻道：“张哥，微博粉丝的事儿我今天是第一次告诉别人，你也别给声张啊，不然让人家膈应。”

    张君义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又不太确定。这种被人分享秘密的心情他不讨厌，甚至很喜欢。做这种能够帮助到别人的事情他也非常乐意，甚至很开心。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告诉我的吧？真是……第一次见那么安慰人的。他抑制不住唇角的上扬，甚至想要放声笑出来，有意思的家伙。

    于是张君义回去就很努力地帮白烨明宣传了，做销售的本来人脉就广，反正也就点击一下而已，白烨明的微博粉丝又得到了几百的增长，虽然离一万还是很遥远。但他现在似乎不太在意了，工作进入正轨，那还钱也就不用担心了。

    和张君义又做了两天的提案书，终于大功告成！蒋雯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提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改起来很快。她留下张君义，让白烨明先回去改起来。

    “他帮了你多少？”蒋雯问。

    “创意部分基本都是他的主意。”张君义诚实回答。

    蒋雯吃了一惊，并轻微斥了下张君义。

    张君义委屈：“他说的真的很好，我顶多质疑两句，实在能力有限。”

    蒋雯啧了下嘴：“这小孩能拨到我们部门就好了，光这张脸就能拉不少客户了，加上脑子又好。”她沉默了会儿，作思考状。

    张君义很自觉地离开了，内心不由感叹，我就说了优等生去哪儿都有市场。

    提案交上去两天后，蒋雯找到白烨明，说要带他去好味道开会，主要内容是详细演示这份提案。

    “小张说创意部分是你的主意，那这部分就交给你来说。”

    白烨明被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去客户那里，交给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真的可以吗？

    蒋雯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没什么，你怎么想的怎么说。”

    好味道在一栋百层高楼的五十和五十一层，整整两层都是他们公司的。三人前去拜访时正是上午十点，办公楼里气氛肃然，白烨明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就怕脚步声会破了这寂静。不过蒋雯和张君义似乎都习惯了，和往常一样。

    公司前台摆着好味道最引以为傲的经典酱油系列，还有一些新推出的商品放在边上，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看着很有好感。门口的墙上画着公司的沿革，至今已经有五十年的历史了，最初脚踏实地以钻研基础商品为主，最近十年开始全面开花，拓展新业务，这个时期宣传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好味道负责这个项目的是个妹子，名叫何文娟，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见着白烨明眼睛亮了下，蒋雯是个老手了，这点小细节完全逃不过她的眼睛，已经在内心给自己点赞了。果然带个帅哥来是没错的！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新人，白烨明，还在实习期，提案的一部分就是他做的。”

    何文娟早就准备好了名片，这会儿亲自递了上来。白烨明恭敬地伸出双手去接，并且很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没有名片。”

    何文娟愉快地看着他：“没关系。”然后把三人带到了一间会议室，对蒋雯道：“我们老板很重视这个项目，今天的会议他也会参加，你们稍等会儿，我去叫他。”

    白烨明开始紧张起来，老板哇哦，大人物！他想到等会自己还得发表，真是比演戏还紧张！

    好味道的老板姓董，名千华，是国内很有名的实业家，经常能在各大企业类杂志上看到他的名字和照片。不过白烨明接触这类消息比较少，所以也只是听过名字，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等到董千华走进会议室，是一个很有气场的中年男人，身高没有白烨明高，不胖不瘦，西装笔挺，面色从容，行为举止很有风度，不愧是上惯了杂志的人。

    蒋雯给他介绍了下白烨明，董千华的目光由上至下把人给打量了一遍，看得白烨明有点慌。

    “这孩子在你们销售部不是浪费人才吗？”他开口对蒋雯道，像是打趣开玩笑，但他气质太沉稳了，让人很难分辨。

    蒋雯微笑应道：“我也想要这孩子啊，可惜他不是我们销售的人。他是我们公司新录用的艺人，这段时间跟我学习。您是我们的大客户了，这不让他过来，互相认识认识，以后还仰仗您呢。”

    董千华很有风度地牵了下嘴角，没有说话。互相落座后，就开始了这天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