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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信子的身量与我差不多高。 皮相也不差。 打南天门起,各路守将就总在瞅我。 想来我走路的姿势太过招摇,不像个扫地仙? 想着我又含了含胸,驼了驼背。 那只鸟一身逼人的仙气就如他一身逼人的风骚气一般,直冲云霄。 所以找他并不费事。 门外禁制又跟纸糊似的,我幻出原身推门就进。 他装的一本正经,被人关着还能这么闲情逸致的看,真是令人佩服。 看见我进来,他正要说话。 我止住他,“你别叫,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他挑着那双风骚的眼,“我没打算叫。” 我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说一次这个台词,一直苦无机会而已。可以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他望着我,愣了愣,负手转过身去,“你不是一心想要我的命么,现在又来做什么?” 我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饮干净,“明人不说暗话,把月迷花种给我,我们前账两清。” 他转过身看我,一脸愤懑,“你拼着被人发现,不顾性命之危闯上九重天,就为了找一根破草??” 我看着他,“救命的药,怎么能叫破草。” 他像是极气愤,“别说我没有,我就是有也不会给你。” 我疑惑道,“你既然说,‘就是死也要带着我那小情人一同死’, 那定然是要挟我,如果不想他死,那就得保住你的命。怎么此时又不要命了?” 他气势颇足,“谁同你说的这话?本君没说过。” 凤凰他素来说一不二,没说过的就绝对没说过,我想了一圈,点头,“哦,看来我被你养的好徒弟给坑了。” 他疑惑看我。 我呆了呆,道,“恐怕我现在也走不了了。打回来就蠢了许多,得吃点鱼肝油补补脑。” 我起身。 他拉住我,“你是没有万全准备就上来的么?你连金身都没有,还敢自己来九重天,你上辈子是蠢死的么?!” 我道,“确实是蠢死的。不过,那也得看看还有什么能困住本君的了。” 他此时手脚都有咒纹禁制,我正疑惑他要作什么。 却见他突然化出一副凤凰羽。 我疑道,“你拿这个做什么?” 他将这对翅膀塞给我,“你金身在我这里,我动不了它,希望这个能护你周全。” 他一向高傲的一只鸟,突然说出这么中听的话,我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他将我一推,“你这回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放过你那只蛟,我会把他一片一片的鳞都拔干净。” 我将凤凰羽又扔还他,“用不着”。 却见此时门被推开。 门外一片白光闪的我不禁用袖子挡了一挡。 “昌昊神君说的一分无二,哥哥你果然会来救他。” 我放下袖子,一头银发的霜华立在我们的面前。 我看了看他二人,“被你们两个算计了,实是我蠢。” 霜华看向昌昊,笑道,“我哥哥真是真心错付,他这般对你好,你还要害他。哦,也对,毕竟你自来不喜这桩姻缘。” 昌昊冷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胥臾,你是信也不信我。” 我心神一动。 又忙定神,“信个屁,你两个一丘之貉,只恨本君记吃不记打,又上了当。” 我飞身而去,霜华伸手就勾住了我。 我冷笑,“你以为你能困的住我?凭你满天神佛,我倒要看看今日能掀起来什么大浪。” 我手中劈出一道光刃,霜华却没有避开,正正被打在胸口。 他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我惊了片刻,刚想上前查看, 昌昊在身后冷哼,“苦肉计。” 我又收回了手。 这边动静不小,天庭竟然没有别人察觉。 我正要离开,却听霜华道,“哥哥我冷……” 昌昊在旁边环着手臂,发出一阵冷笑。 我头没回,就又听他道,“我没叫人来,可见我并没有想要伤害哥哥。哥哥你看看我。” 说着只听一阵重重咳声。 我转过脸,他趴在地上。像是伤的极重。 他将将抬起头,“哥哥……” 我看了看他,道,“九天之上自有灵丹妙药,你不会有事的。” “哥哥对我当真没有情么?没有情你又何至于因我订婚你就不理我?” 我气闷,“你不说这事我倒是没想起来,要算这账可就多了。想来不过是懵懂无知的更合你口味,满世界的小精怪多的是,凭你去找就是了。你今日这般又是做的什么情态?” 说罢我突然又觉得可笑,“我跟你说这些作什么。” 没有人追来。我一口气回了幽冥界, 其实我想问一句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谁的,但是忘了问。 东极立在门口,衣服甚为单薄,我实在不忍。 “你怎么出来了?风这么冷。” 他道,“我看你不回来,就忍不住等在这里了。” “你担心我?” “当然。” 我拽着他往回走,“我就是出去转了转。” 他从后面搂住我,“你找人打架去了?心情这么不好。打输了?” 我道,“打输了恐怕就回不来了。” 他搂紧了我一些,“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看向他,“要不你化原形吧,伤也能好快一点。” 他道,“你喜欢我这个样子,还是原形的样子呢?” 我道,“我想看你伤好的样子。” 我吻了吻我的额头,“别找他们打架。我知道伤了他们你也并不好受。” 夜里我一个人在观星台看星星。 看来他们明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却没有来剿我。不知是师出无名,还是有所忌惮。 我原本以为不过略施小惩会很开心。 可是也并不如此。 不禁还狐疑一遭,怀疑他们今日是否摸清我的底细。 又一边想着东极的伤还没好。 心中更乱。 我从地上爬起来,唤女秦前来。 “那人还在赤炼火海地狱呢。” 我凝眉,“竟然到现在还没走出来。他这神君的名头是吃干饭的吗。” 女秦道,“八成是自己不想出来。不过神尊,他出来对你有什么好。我倒是巴不得他一直困在那里,索性被反噬个神志不清才好。” 我想了想,“我去看看。” 她叹气,“很危险。而且您还没恢复,他几个日后联起手。我们占不了一丝便宜。” 我道,“是我,是我跟他们的恩怨。我自己来担。” 她叹气,“那你去找他吧。到时候他又要打要杀,我们大不了再把他打回去。” 我走了几步,又停下对她道,“多谢。” —————— 赤炼火海地狱。 原本是大恶之徒遭受火刑的地方。 我来到此间,并不算太困难。 在一处熔岩旁边,我看到了承烨。 他陷入幻梦之中。 我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也进了他的梦。 一片大红夺目的地方。 是当年他的大婚。 我不知道他竟然陷入这件往事出不去。 一遍遍举起合卺酒,却被来者夺了新娘酒杯。 我将他的酒杯接过。 道,“承烨,醒醒吧。” 他似乎迷茫不解,看看眼前人,又看看我。 我转头看着门外冲进来的年少的自己,一剑将这个幻象劈倒。 将剑收回鞘,“承烨,过往已死,当日是我勾引你,算计了你。你不过想叫我说出这句话。是我害了你,我对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