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相了

    我老公，结了婚一年的老公，是个同性恋。

    这话最最开始是谁告诉我的来着，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我跟他结婚之后，很多亲戚都这么说，都用一种说悄悄话的方式告诉我。

    他们在阔论了别家的长短之后，带着谨慎又小心的神情冲我勾勾手，我凑耳过去，他们便会道一句:“姜圩，你知道吗，你老公，程羡，是个同性恋。”

    我一开始只是笑笑不答话，后来多几次，我渐渐都能把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预演出口了。

    “我有很多次啊，看到他和一个高挑的男人走在一起呢。”

    “他爸妈竟然忍心把你一个女孩子拉扯进来，怎么能帮着他骗婚呢！”

    “还有程羡啊，也真是缺德，同性恋还来祸害你！”

    我说出来这些话之后，他们一般都会先目瞪口呆，然后语重心长地拉着我的手，说一句:“小圩，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我便往他们的手上搭一搭，做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谢谢您，我会注意他的。”

    这场家庭会谈就会这样结束。

    不过后来更为麻烦的是，这件事传到了我父母那里，我父母打来电话问我真假。

    “假的。”我连考虑都没考虑。

    “你好歹也注意着点，别到时候人跑了你都不知道。”他们的声音在电话里像是糊了层纸似的。

    怎么会呢？

    程羡啊。

    怎么会是同性恋呢？

    我看着我们在一起的照片，他笑得，明明很高兴啊。

    有天我被那些亲戚惹急了，我脾气真的很好的，只是他们一直说程羡，说我老公，说他是个同性恋。

    我听着别人诋毁我的爱人，还得装着温婉的小辈去感谢他们。

    事情的量变会引起质变的。

    他们说多了，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正好程羡进了家门，我站起身来，指着那个亲戚向程羡道:“程羡，这个阿姨说你是gay，你是吗？”

    那个阿姨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我告诉程羡的是她自己家不得外露的大秘密一样。

    “你是吗？”我又问他一遍，打算给这个阿姨一个好看，也彻底堵住那些亲戚的嘴。

    可惜我的算盘落空了。

    程羡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声——那是我给他串上去的铃铛。

    我看了看程羡，又看了看那个阿姨。

    “是。”程羡说话的声音我几乎没听见。

    他蹲下身去捡钥匙，衣料摩擦的声音盖过了那个“是”。

    那个阿姨，我已经不记得她是什么反应了。

    她匆匆忙忙走了？还是带着得意的嘴脸向我邀功？

    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晕倒的时候，程羡冲过来揽住了我。

    他脸上的担心总不能是假的。

    我想。

    这个问题在我俩这就这样揭过了——趁我住院的这段时间，当做一个节点，我俩跟原来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他不说，我也就绕过这事。

    我以为这样沉默着能把原来的日子熬回来。

    可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传到我爸妈那了。

    他们从家里来医院的时候，我正坐在病床上吃着程羡给我切的兔子苹果。

    我看着程羡乐，他也瞧着我微笑。

    我爸妈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俩气冲冲地推门，一句话没说，上来就打了程羡一个耳光。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爸说。

    我撑着身子揽他，挡在程羡面前。

    “你也是！没能耐的很！连男人都看不好，竟然让他找了男小三！”我爸急吼吼地冲我喊。

    我皱了皱眉。

    护士进来帮我制止了他:“这位先生，请您不要在医院大声喧哗。”

    我爸这才消停。

    像很多伦理剧里一样，他饰演那个可怜女儿的暴躁父亲——他被扼住了呐喊正义之声的喉咙，便一甩袖子，背着手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挺着腰杆，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这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啊？”

    “爸，”程羡开了口，“对不起，我接受你们的安排。”

    “接受什么啊？”我把程羡又往我身边拉了拉，“我们两口子的事，爸妈，你们就别管了吧？”

    牵扯上程羡的事，我语气不自禁地重了点。

    “小圩，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妈都要落泪了，“我和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听够了。

    “可是我真的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情，”我仍旧轻声说，“爸妈，感情的账，让我自己算，行吗？”

    “可...”我妈大概也不知道她在可什么，于是他俩彻底地沉默了一会。

    “爸妈，”我不想跟程羡待在这么静默的一个氛围底下，“那我们就不送了。”

    我爸又甩了甩袖子，恨铁不成钢地看我一眼，起身走了。

    我妈跟在后面，泪眼着边走边望我。

    “坐下吧，”我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对程羡道，“他俩都走了。”

    他有些局促地坐下。

    “那，你要不要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