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灵犀杀女斯年散尽功德金光

    这日碧县县衙收到了一份礼物，署名为织梦尊者所赠，打开了锦盒居然是天衣坊的迷踪舞彩裙。这身彩裙缥缈梦幻，染色是它的独门绝活，层层渲染层层加深，彷佛真花一般姣丽无双，像极了昔日灵犀在天界所穿的天女羽衣。

    斯年铁青着脸阖起了锦盒。打开了随着锦盒一起送来的信，写着天衣坊一聚。

    斯年在小少爷的房间加固了结界，灵犀的房里亦然，只身地往天衣坊去。

    没料到他一出门灵犀便醒来，轻踩莲步走进小少爷房里。

    青絮青萝问灵犀，＂夫人今日精神好多了，要看小少爷吗？＂

    灵犀不发一语抱走小少爷，她们两人急得跺脚追至门口道，＂夫人您行行好别为难我们，大少爷下了禁令，不准带小少爷出门。＂

    灵犀施展功法脚步轻盈变幻无踪，几步便踩出了县衙。

    洛歌见情形不对连忙传讯给斯年，自己跟在灵犀身後，一路跟到了天衣坊。天衣坊前无人赴约，没有织梦尊者，来了灵犀抱着小少爷。

    ＂灵犀，你怎麽抱着小少爷来了？＂斯年收到洛歌报讯，又察觉灵犀神色不对劲，他向灵犀走去，想要叫灵犀放下小少爷。

    灵犀一伸手将小少爷收进画卷里，转眼便烧了所有画卷。

    洛歌一急，以肉身要扑火救画卷，却不如灵犀动作快，一瞬间画卷成了飞灰。

    ＂小少爷！＂洛歌见无法救下小少爷，落了泪，以拳击地。

    斯年知道来者不善，立了结界，结界内只有他跟灵犀，并无其他活人或者活物。

    ＂你是谁？为什麽操控吾妻伤害吾子？＂

    ＂小凤凰，我等这天等了一千年了，你给你的小情人写信，被我堵个正着，我在她的脑里埋下情丝。她越爱你，情丝发作越快，一当情丝占据她的脑海，她便成了我的提线傀儡。＂

    斯年脸色一凛，＂你是凌菲。＂

    ＂不笨嘛，还能猜出我来。你对你的爱人能下狠手吗？下不了手就要让她杀了。跟你们儿子被她焚作灰烬一样。＂

    语毕灵犀开始出手，她凭空拿取天女羽衣，以羽衣攻击，招招狠辣，几次都差点伤了斯年。斯年拿出画笔，在空中绘出枷锁，他以枷锁链灵犀，不愿意下死手。

    ＂你未免太小看你的小情人，她以体修入门转修符道，武学造诣颇佳。＂话到此，灵犀已经挣脱斯年的枷锁，也不再使用羽衣攻击，拿出一叠符纸飞散在结界的每一处，随着灵犀口诀一一爆破。

    斯年勉强接了她的攻击，被她炸得皮开肉绽，多处受伤。

    灵犀拿出两枚环形的刀，左右手一起掷出，斯年勉强躲过如飞刀一般的环形刃，没料环形刃在他背後交错往下削去，割断了他的脚筋。灵犀收回环形刃，再度掷出瞄准的是斯年的咽喉。

    斯年受伤後双脚失去支撑，跌坐在地，一个湘色锦囊自胸口掉出。灵犀见了锦囊忽然灵台清明，瞬息之间已经到了斯年面前，她来不及收走环形刃便以身相替，让环形刃割断了自己如天鹅般优美的颈子。

    灵犀在斯年眼前倒下，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双美丽的杏眼含泪，最终死在斯年眼前，一句告别的话也难以启口。

    灵犀断了气息後，下身不断出血，斯年这时才发觉灵犀怀了身孕，他痛苦得无法自拔。

    灵犀这阵子头痛欲裂，吃了药性强的药方，大夫说了也许会让信期延迟，他们夫妻两人没有一人发现灵犀已有身孕。照理来说他们能生下小少爷已属不易，他们不认为还会再度妊娠。

    ＂小凤凰，你的小情人为了救你，杀了自己跟女儿，你觉得杀至亲的罪理应下第几层的地狱呢？＂

    杀至亲乃最深重的罪孽，他若不救灵犀，灵犀来世不但无法为人还会成为最下贱的走兽，斯年燃起熊熊的凤凰火，运起功德金光来消却这沉重的罪孽。

    天如同一个漆黑厚重的宝盖，这阵子几乎难分白天黑夜，乌云密布，斯年对於凌菲的计谋可说是惊诧悚栗，一身冷汗涔涔。

    她花了一千年布局今日，耐心地等待灵犀对他感情最深且身怀六甲之时，他会为了救灵犀出轮回耗损攒积多年的功德金光。

    他一旦失了功德金光护体，便会被龙脉吃个精光，丁点不剩。她究竟为什麽要如此帮天帝？

    斯年想起了连日的浓厚乌云，不，她并非是为了帮天帝布局，而是她布了局要抢先天帝一步吸收他的龙气。

    罢了，时也命也，这局他输得不冤。难怪他持有溯日镜之时，无论怎麽算尽天机，都无法救灵犀逃脱死劫。

    死劫的因在一千年前赵小将军跟小灵犀定情时已经种下。

    那日他背着灵犀看月光时也是如今日一般天色黑沉，分不清白天黑夜。灵犀在他进房前醒来，说她梦见小灵犀了，在一个漆黑的犄角哭泣，说赵小将军死了，有一天她也死了，她们的孩子死了，她好害怕。

    他安慰灵犀，没事的，他会保护他们，没有人会死。那个时候灵犀哭着告诉他，不是。

    不是什麽？如今想起来，那个不是指的是他们的女儿，灵犀也许想告诉他，死去的不是小少爷，是他们另一个孩子。

    最终他救不了灵犀，救不了他们的女儿。

    斯年取出一条红线，绑住灵犀跟自己，若他侥幸还能有一魂半魄进轮回，不管灵犀在哪，他总会陪着她。他逆天而行终究是一场空，一晌贪欢。

    结界之外行人如同游魂一般，男人女子皆穿着鲜亮轻薄的衣衫，却发出腐烂的恶臭，原来先前的拔皮案不过是障眼法，拔来的人皮皆进了血池洗净，一点一滴纺成丝，制成了人人追捧的天衣坊衣裳。

    凌菲开了天衣坊，用这些人皮衣操控穿着它的人，她操控了青黛刺杀小少爷，这只是开端，而且仅仅是有机可趁随意布下的杀局。不管是拔皮案还是天衣坊都不是针对斯年跟灵犀，送了天衣坊的纱裙进碧县县衙不过是见时机成熟，她可以藉机生吞活剥小凤凰。

    这个杀局原先是为了抓魔君青云所布下，没料到先用在小凤凰跟他的小情人身上，而且看起来成果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