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携手同行
坎贝尔做了一个梦。 凄冷的风吹着树木，森冷的月亮垂在天上，地上的树影就像恶魔的触手，延伸在他的脚下，除了风声他好像还听到了人声。 是他的部下吗？ 坎贝尔训着声音往前走，没看到他的部下和仆人却听到了越发清晰的人声…… “大人……放弃吧……再走下去我们自己也……”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坎贝尔知道自己但凡听过一次或者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可是听着这个声音他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是谁呢？ “大人……别着急，你走那么快小心迷路……大人……大人……” “大人你在哪？！” 坎贝尔和冲出来的人突然撞见，震惊地看着坎贝尔，还倒退了一步呼喊道：“卡萨雷大……” 不等唐纳森喊完坎贝尔转身就跑，唐纳森这下也等不及自家大人过来了， 连忙抬脚就追。 一边追一边喊：“坎贝尔大人……坎贝尔大人……” 坎贝尔怎么也没想到，卡萨雷竟然过来了，更没有想到的是不仅卡萨雷过来了，还带着他的仆人唐纳森…… 坎贝尔现在思绪很乱……为什么卡萨雷还活着，卡萨雷不是应该被女王带走了吗……为什么会来到迷雾森林…… 坎贝尔慌乱地跑着，一个不留神就踩到了一根枯树枝，虽然不至于跌倒，却也是让他大病未愈的身体一个踉跄…… 眼看着那个仆人就要追过来了，坎贝尔躲到了一个树木背后，哈着白气，坎贝尔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表情有些恍惚。 ……（不是做梦） 呼唤声渐渐远去，坎贝尔循着记忆往之前的来路走，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在一个稍显空旷的地方看到了马蹄印。 坎贝尔仰头望天，还好这个时候没有下雪，不然就是这样浅薄的痕迹都会被大雪掩盖，坎贝尔弯下腰，对着马蹄印一点点抚摸过去，脑中慢慢演算出了一幅幅画面……陷入迷障的牲畜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因为恐惧咆哮着想要逃离……慌乱的人们一个个在原地徘徊不去…… 坎贝尔直起腰顺着凌乱的痕迹找出了最多人走的方向……那是走向出口的反方向…… 坎贝尔越走越冷，也越走越饿，本来只是红肿的脚踝变得更加严重，坎贝尔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抬起手，唇边全是白气。 历经过各种场面的他，实在也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恶劣的环境和孤立无援的境地。 现在在去思考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也是多余，但是坎贝尔还是忍不住在想，究竟是谁……坎贝尔家的叛徒…… 又走了没多久，坎贝尔有了主意。 …………………… “呼呼……大人……” 唐纳森喘着气，一边擦汗一边无力地叹气。 “早说了不要走这里偏就不听，现在好了吧……虽然你要找的人确实在这，又有什么用呢，您自己都走不出去了……保佑你等下可以遇到罗素坎贝尔你们两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吧，我是不管了。”唐纳森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一边埋头跟无头苍蝇一样往前冲，突然一抬头：“呃。”被吓了一跳。 “……你……你。” 坎贝尔，他的主人卡萨雷要找的对象，大贵族坎贝尔正坐在一棵还算带着生气的树下喘气……不过看他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唐纳森小心地走上前，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要知道从进迷雾森林以来他看到坎贝尔的次数可比看到他家大人还多，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这个男人，就连躺下来休憩脑子里都是这个大贵族的样子。 现在乍一下子看到，唐纳森真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 只是他的幻觉里，大贵族罗素不是这个样子……罗素坎贝尔应该是骑在高头烈马上，意气风发，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你……” 坐在树下的大贵族抬起头，从下往上看了他一眼。 神情犹豫地说了一句：“你……想杀了我吗？” 唐纳森愣了一愣，才连忙道：“不，不，怎么会呢，奴人不敢。” 大贵族罗素坎贝尔低下头，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只是过了一会儿，对方又道：“我可以带你出去，只是……” 唐纳森又是一愣。 他没想到的是坎贝尔会愿意带他出去，并且……“你知道怎么出去？”唐纳森说完就想给自己来那么一下，他说的什么话，这语气不对，还有这问句也不对啊，罗素坎贝尔是谁，他可是能在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把整个贵族排名第一的霍华德家族搞得全族覆没的人。 唐纳森禁戒地道：“但是什么？” 坎贝尔喘了口气，又好像很累了一样低咳两声，无视对方周身的戒备，笑着道：“但是你不能和你家伯爵大人联系，还有，你要陪我进入格格木家族。” “凭什么？！”唐纳森大叫，“我不是你的家犬，我怎么可以为了你背叛我的主人，我又凭什么为了你去送死，你要知道，你要知道，你现在，就看你现在的身份，我唐纳森为什么要听从你的指令。”唐纳森情绪激动，整个胸腔都肉眼可见的上下鼓动，喉结一上一下，说出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的话，“这是你们大贵族的高傲自大吗，不，您的这种自负饶恕我，请恕卑微的我不能答应。”唐纳森自诩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除了衣冠他也不是什么名流绅士，但是让他帮这么一个居心叵测并且看不清的狐狸做事，那他的心眼还没大到这个地步。 唐纳森激动地说完转身就走。 走出好几米，身后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 “你不想出去了吗？” 唐纳森抬起的脚顿在半空…… 怎么也落不下来。 坎贝尔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世间百态，映出了人心险恶，也看透了所有人的软肋底线。 他看透了，唐纳森就是一个小人，一个宁可苟且也要活下去的真小人。 唐纳森转过身。 坎贝尔不紧不慢地道：“你怎么会背叛你的大人呢，你只是在帮助我离开这里，也在帮助你自己离开这里，要知道迷雾森林里哪怕进来的是一位天文家也不能保证自己能百分百出去，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别说效忠你的大人，你就是保住自己性命都是那么的艰难，我可以带你出去，甚至于还可以让你做下记号，你的主人可以循着记号离开这里，不是一件两面有益处的方法吗？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至于去格格木家族……”坎贝尔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我这样的身体，只要出了迷雾森林，到时候要去哪，我还能强迫了你不成。” 唐纳森看着坐在那的大贵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对方一阵，好像在掂量他话里的真假。 坎贝尔也不着急，他知道这样的市井民众比一般的人要谨慎也小心眼的多，但是到最后……他反倒最不担心这种人会不答应。 “好的吧，大贵族阁下。” 坎贝尔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过来搀扶他。 有了人行拐杖，这一次坎贝尔行动起来就变得方便了很多。 “这里，对，沿着这里往下走，你可以在树上挂个布巾……对，就这个高度。” 唐纳森一边在树梢上系布块一边疑惑地问：“为什么要把记号做在树上，不能放低一点吗？”像他们行军路上，为了不引人注意，一般都会在树下做个彼此认识的记号，这样既不容易认错，也不容易弄掉。 坎贝尔看着远处的天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说道：“这里的记号在危险的时候会变成迷惑人的又一根源，如果做在树下万一被野兽叼走就白做了。”虽然现在都没有在迷雾森林里看到一只动物。 唐纳森听不懂坎贝尔前半句话的意思，还想再问。 坎贝尔却指着天上的弯月道：“沿着翘起的那个脚往前走，快，要天亮了。” “什么？！”唐纳森大惊，天亮？这是在开玩笑吧？唐纳森左右放眼看去，“哪里天亮了，天都还黑着呢？”坎贝尔是糊涂了？ “听我的，”坎贝尔皱眉，“除了人，在迷雾森里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句话把唐纳森说的一惊，坎贝尔却不管对方的表情继续道：“在这片林子里我看到了很多障树，这种树会散发出一种气体，闻多了会让人产生晕眩和恍惚感，甚至会比平时要疲惫，但是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人一直在林子里打转，被困在这片森林里。” 坎贝尔伸出手，伸向了最近的一刻杉树……就在唐纳森瞪大的眼睛中，坎贝尔的手掌从那棵树中………穿了过去。 “这……这……” 坎贝尔没有太多的解释：“这是有人改变了树木的位置，将光线和阴影利用起来给人一种错误的判断，至于马匹的恐慌，我下次再和你解释。” 唐纳森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大贵族坎贝尔突然拉住他的肩膀，半个身体一跃，勾住了他的脖子。 “快走，不走的话就天亮了。” 唐纳森这下子是真的是被坎贝尔的动作搞懵的。 他背上坎贝尔，按照坎贝尔手指的方向朝着弯月的下摆前方前进。 “那……那记号？” “那个现在做了也没用。” 坎贝尔打断唐纳森，“快走，往前走。” 唐纳森快步小跑，终于在天光破晓的时候冲进了另一片森林里…… 唐纳森看着周围一片晨雾缭绕的地方，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我们，我们这是？” “我们出来了。” “什么？！”唐纳森简直不可置信地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这里……这里说他们出来了？ 就这种雾气缭绕，远处除了树影没有其他的地方，别说人了，这下子是连片天都看不见的地方，说什么他也不信啊……但是，由由不得他不信，从他背着这个男人，穿过了一层屏障，就好似穿透了光与暗的交界，那一刻，唐纳森简直都以为自己是从地狱来到了天堂的路口，而他背后，背上背着的这个人，就是指引他方向的天神…… 卑微如他，此刻也不得不对身后的人升起了一种由衷的敬意。 “那个……” 唐纳森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坎贝尔大人，您……外面的谣传，说遇到大贵族就堪比撞见了十支军队，实际上这种威吓力指的是您的脑子啊？” 脑子……这是什么说法……坎贝尔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好像感受了背上人的不悦，唐纳森掂了掂身后人的屁股，突然感觉……嗯，还挺软的…… 坎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