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上）
21 多亏了艾尔妲西亚在后面掩护，被她庇护着前行的薇已经离她有一大段距离了。 薇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她甚至没有回头，她的步伐焦急而果断，像是要与艾尔妲西亚拉开距离一般快速跑动。艾尔妲西亚快步跟上她的步伐，拐了两个弯之后，终于，她在一扇门前停下了。 的确，仅从外观上就能发现它与其他的房子不一样。比起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像是临时搭建的、外观相当敷衍的木屋，这种东西才能被称之为建筑物。 它由粗大的圆木搭成四个角，其他地方则由长短不一的木头填充，连接处是石头和金属，外壁上还挂着巨大的兽皮和兽牙。屋顶上凌乱地铺着暗红色的砖瓦，那颜色非常灰暗，会让人联想起不好的东西。 跟普伊玛或者安历艾拉的都不一样，魔族建筑物的风格粗糙而野蛮，毫无艺术感。但是，吸引了艾尔妲西亚的视线的却是旁边的一栋建筑物。 离这边大约十来米的距离、在宽阔的高台上，有一个跟这个建筑相当相似，规模却是这个完全无法比拟的存在。 巨大的铁门和一圈用铁链连起的石柱将它围了起来，外墙上覆满了铁皮和兽骨装饰，奇形怪状的石头和锋利的尖牙堆砌在八个突出的棱角上，极富压迫力。 它从外观上看至少有三层楼高，艾尔妲西亚看不到最顶上的模样，但是在最上层的正前方，竟然还有一个凸出外墙的、就像是为了迎接从空中降临的什么东西一样、类似窗台的东西。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翡涅纳除了防身术外，还会教她种种“技巧”。 不仅限于战斗技巧，还包括野外的什么东西可以吃、如何让对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如何从脸看出对方是否处男（但他并没有告诉她关于处男的详细含义）、以及如何从外观上分辨出Boss房间等等莫名其妙的技巧。 所以尽管她的实战经验很少，还是一眼就察觉到，她得在那个房子的主人发现之前解决一切。 魔族似乎没有给门上锁的习惯，正好门口没有守卫，艾尔妲西亚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只不过对现在的状况来说，这怎么也不算好兆头。 翡涅纳说过，存放着重要物品的地方如果不上锁，那就说明有比锁更加讨厌的东西。 要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是不可能的——在救出薇的地方就有一个那么麻烦的对手，在更大的主力军的营地里，看守俘虏的又怎么会比那个弱？ 但是真的见到时，她还是不禁头皮发麻。 竟然有三个。 那种级别的对手，这个房间里有三个。 只有一个的话她尚且可以脱身，但三个……她捏紧了手里的短剑，剑柄被她的体温握得微微发热，凹凸不平的宝石的棱角被狠狠压进手心。 沉着、沉着，冷静下来……凡事得往好的想……至少是同种类的魔兽，她不用重新去熟悉它们的套路。 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反手带上房门。 一般这种时候把敌人带到宽阔的地方比较好，但外面也全是敌人，说不定还会惊动到旁边那个……里外都没差了。 但她没有把门关紧，为的是时机合适时能逃出去。 来不及观察房间里的摆设，其中两个魔兽已经朝她们攻来，还有一个呆在原地没有动。 她并不奇怪，她知道它不动的原因，它身边的那个笼子非常显眼。 正常人第一眼就能发现它，和它里面关着的人。 没错，他穿着跟杰哈德和薇一样的校服，正是他们要找的人。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蜷在笼子里，从裸露在外的双手和双脚可以看到，他的身上并没有枷锁。 有很多东西需要考虑，有很多东西需要思考，但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救出他就结束了——这一认知给艾尔妲西亚鼓了鼓气，心中的气势稍微回升，她稳住下盘，左腿后迈，接着身体如箭般猛地飞出！ 攻击是最好的防守，若是拖泥带水地跟这两个家伙纠缠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去了！她的身影直逼牢笼旁的守卫，浅银色闪光的短剑“哐”地对上它的巨剑！ 被附上了冲击魔法，那小小一柄短剑竟然也能逼得手持巨剑的魔兽退后了半步，艾尔妲西亚顾不上发麻的手臂，大喊一声，借着对方的冲力在空中翻了个身，跳到它的身后，一剑从它脑后划了下去！ “嗷——！” 脚尖一落地就飞快地后跳出去，瞬间另一只魔兽一斧头斩在脚下，她朝侧方掷出短剑、挡住追在薇身后的攻击，同时手心点起火，左手从一旁的墙上扯下一块巨大的虎皮，往魔兽的头上罩了过去！ 做完一系列动作，她切实地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几乎见底，这种感觉令她十分不适应，体内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内脏一样。她只能加快呼吸的频率，用心跳的搏动来抑制住魔力匮乏的空虚感。 薇跌跌撞撞地跑到牢笼跟前，死命地扯了扯那锁，它却一动也不动。正逢附近的魔兽一刀下来，她只好急忙躲避离开。 勉强解决掉一只，还有两只。 艾尔妲西亚强稳住步伐，实际上已经头晕眼花，她的身形变得迟钝，这不止敌人知道，她自己也知道。她咬住下唇，让疼痛令自己保持敏锐，翻了个身小跑两步去捡那把短剑，身后追来的魔兽看准了机会一剑劈下！ “——呜——！” 她往前一跃、抱着剑在地上侧滚过去，长袍的腰侧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的血没一会儿就把袍子染得暗红，但她已经意识模糊，连那痛都感觉不到多少了。 好险……再斩深一些她的骨头一定会断掉。 她猛地呼出一口气，撑着身体站起来开始跑，用尽全力冲向牢笼，跳起，一剑斩下门上的锁！ 这就是最后了！ 冲击力带着她的身体一下子跌进了笼子里，“锵！”那是魔兽的武器撞在铁笼上发出的声音，她一把抓起那个少年的衣领，连他是什么样子都没看，狠狠两巴掌甩到了他脸上。 “啪！啪！”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醒，艾尔妲西亚把他猛地推了出去，他的脚步踉跄了两下，恍恍惚惚地站住了。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缓慢地扭头看了艾尔妲西亚一眼，下一秒薇抓着他的手就开始跑。 匆匆一眼，艾尔妲西亚对上了他的视线，心里毫无来由地咯噔一下。 那动作慢悠悠的、懒洋洋的，根本没有作为俘虏的的慌张感，就像刚睡醒午觉，深色的眼珠里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随便一扫，艾尔妲西亚却能感受到自己被他盯住了。 ……这个人…… 两个魔兽见少年醒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它们对那少年停止了攻击，却也不理会艾尔妲西亚了，只砍向带着他的薇。少年这才如梦初醒般大叫了一声：“薇？！”，随后用魔法帮她挡下了攻击。 那两人背对着背，魔兽竟一时也不知该拿他们怎么办，少年的情况并不像薇，他仍然保有着相当充沛的魔法力。艾尔妲西亚稍稍感受了下，比杰哈德的要多许多——看样子他是那两个高级学徒中的其中一个。 艾尔妲西亚先他们一步跑到门口，推开了门。 “快走！”门口只有数个巡逻的魔兽，运气不错。 薇和少年从她面前跑过，交错的瞬间少年看向她，她注意到他眼中的异样——与刚刚那一眼判若两人，他十分惊恐。那种眼神她见过很多遍，已经见怪不怪，若是如今还要因这样的对待而感到受伤，就太愚蠢了。 他们刚刚踏出门口，艾尔妲西亚跟在后面抬起脚，但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下坠。 两步的距离，薇站在外面，像抓住救命的稻草紧紧地抓着比她稍矮的少年的手臂，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朝着艾尔妲西亚的脚下，五指张开、微微收拢，是操控着什么东西的手势。 她的脸上像是恐惧得要哭出来，脸颊控制不住地颤抖，嘴唇也哆嗦着抖动着，连词语也无法好好组合。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像压抑已久的面具崩落般，脸上尽是疯狂与痴癫。 “恶、魔……” 就如那个词的发音、极为短暂的瞬间，她的声音消失之时，脚下的树根爬上了膝盖、牢牢地捆住了艾尔妲西亚的腿。 艾尔妲西亚看着他们转身离去的背影，而她丝毫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