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上）夜精灵
8 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如今被发现竟然真的存在于世界上，所造成的影响是不可想象的。但谁也不知道它去哪儿了，所以就像某种造型奇异的礼帽一夜之间风靡于贵族女性之中一样，素来喜好流行事物的人类们为恶魔掀起了一波狂潮。 客观的说，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是大街上随处可见士兵巡逻，偶尔看上去像是只会在关底出现的那种人时不时出现在视线中，让人不禁遐想如果艾尔妲西亚被发现在这里会造成什么后果。 好处是关于恶魔的信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不仅可以找到恶魔用过的剑、看过的书、穿过的内裤，还有人声称自己睡过恶魔。 “当时老子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抽得她满脸是血……她一边哭一边央求老子……” “锡德，恶魔没把你那根玩意给烧了？” 人群顿时一阵哄笑，显然没把他的吹牛当做一回事。被称作锡德的男人毫不在意地继续讲述。希尔认真地听着，并且从他的话中找出了破绽——她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哭。 而另一边，一个据说当时在场的青年被人群簇拥着。 “最后呢？恶魔是怎么逃走的？你看到它的脸了吗？” “恶魔凭空消失啦！你们不知道，那时有多惊险！” 青年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而令恶魔凭空消失的罪魁祸首正若无其事地绕过了他们。 “法兰之盾你们知道吧？那天他们的副团长和罗提约的斯坦修一起夹击也能没抓住恶魔！” “艾斯科斯丹的皇家骑士团？！真的假的？恶魔有那么厉害？” “亲眼所见，它把整个教堂都炸啦！” 天地可鉴，他只炸了那堵墙好让她逃出来，最多把那个房间殃及一下让翡涅纳脱身，整个教堂什么的纯粹是以讹传讹。 不过她的具体信息还未流传，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交易区的物品只要说是跟恶魔相关，无论什么都敢摆出来卖。希尔草草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那边的魔法师小姐，要看一看这本书吗？” 这句话让希尔停住了脚步。 挂着一脸谄媚的笑的男人用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他，眼中的贪婪实在太过直接反而让人心生好奇。 与其他商人卖的东西没太大不同，一堆不知真假的宝石和武器防具摆在他面前，中间则是一本被布包起来的书。 “据说有恶魔几百年前在这里出现过，这就是在他呆过的洞窟中找到的，为了得到它我们损失了半个小队……”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布，却不把它拿起。希尔看到了它的封面，那上面空无一物。 “哦？” 希尔冷淡的目光掠过书，看向那人，他却像早有准备，脸上自信满满。 “您是魔法师，应该能感觉到吧？它并不普通。”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拦下他的原因吗？ 这本书确实勾起了希尔的兴趣，它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被人覆盖了魔法，并且，那种咒文他读不懂。 魔法是一种文字，无论被谁创造都必须遵循某种规律。没有凭空出现的魔法，也不会有凭空起效的咒文。希尔博览群书，毫不夸张地说，埃彼达学院里几乎所有的魔法书都记在他脑海里。这种魔法他未曾见过，却觉得似曾相识。 他隐隐约约好像抓到了一点线索。 希尔正要伸手去拿，一道略带轻浮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入他耳中。 “那可不是人类能碰的东西，这位大姐姐。” 他浑身一惊！他竟没注意到有人已离他如此之近！不由得紧了紧手心，侧过身皱眉看着那个人。 那是个比他稍矮一些的年轻夜精灵。他有着海波般湛蓝的眼珠和夜一般的肤色，黑色的短发凌乱地梳到脑后，露出长长的尖耳。上挑的眉眼稍显轻佻，透着一股不羁的气质。 “你——？！”那卖书的人见好事被坏，冲他面露恶色。 他却只是勾着嘴角对希尔笑道：“因为这位姐姐长得漂亮，我才好心提醒一下你哦。” 夜精灵与精灵一样，通常是金瞳。他却是蓝色的？半夜精灵？少见。 “……” 希尔一言不发，冷冰冰地从怀里掏出手套，拿过那本书，扔下钱离去。 “切。”夜精灵自讨没趣，“不过，你的书终于能卖出去了呢？”他冲着呆滞的商人一笑。 “小黑？走了！” “是，是。” 大部分精灵都不会进食，因为那对他们没有必要。为什么一个精灵会这么喜欢人类的食物？大概没有任何一个精灵学家能解释这一点。 塔兰缇亚有着精灵特有的孤高，即使与翡涅纳等人结伴同行，也很少会主动靠近他们身边，想必这就是不同种族之间的隔阂吧。不过当他伪装成人类走上大街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他是一个精灵。 “这种食物的口感很奇妙，你要吃吗？” “要。”被他牵着手，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的艾尔妲西亚说。 凉凉的手指触到她的唇，她张开嘴咬了下去。那个东西轻飘飘的，十分柔软，丝滑而油腻，像含进了一口云朵。还未来得及感受到它的触感，一股略带涩味的甜就融化在舌尖。 “好吃吗？” 艾尔妲西亚用力地点头，“这是什么？” “队长说这个叫奶油。” 他伸手抹掉沾在她唇边的，若无其事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可惜她完全错过了这一幕。 “人类的食物真奇妙呢。” “精灵没有这些吗？” “没有。” “不会饿吗？” “不会。精灵只会在长时间接触不到自然光的情况下变得焦躁。” 艾尔妲西亚噢了一声，咬了一口塔兰缇亚伸到嘴边的东西。是烤肉串。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嗷咕、那夜金林呢？（嚼）也是金林吗？” “你该把嘴里的东西吞掉再说话。”塔兰缇亚顿了顿，“嗯，大概是吧。” 这条路上人来人往，塔兰缇亚不动声色地把她小心护在身边，不让人碰到她。 越来越近的路边人群哄吵声听起来似乎很热闹。她听到女人的声音尖叫：“为什么？！她到底哪里比我好！”“噢，离开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夹杂着怒骂声和一群分不清是笑声还是叫声的混乱。 发生了什么？她聚精会神地听着八卦。 “……！” 侧肩好像被人重重地推了一下，霎时她听到拉弓的声音。帽子被撞得掉了下去，尽管她连忙捂住了它，淡金色的长发和半张脸仍露在了来人面前。 独眼男人稍稍弓着身，手正伸向艾尔妲西亚，却因为那支箭而停住了动作。塔兰缇亚的长弓已拉满弦，箭尖抵着那独眼男人的眉心。他微微蹙额，金色的双瞳如锐利的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含着不动声色的杀意。 “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撞到小妹妹了。”不知道什么情况，艾尔妲西亚听到一个男人豪迈的笑声，她机灵地躲到塔兰缇亚身后。 “臭小子，你敢这么拿箭指着我们老大？！” “哈哈哈！没事，拉夫索，退下。”魁梧的男人比塔兰缇亚还要高上一点，他看上去压根不在意他一松手他的脑袋便会开花。 “这是你的妹妹？长得可真漂亮。”他仅剩一只的眼眯起，目光在青年和少女身上来回审视。塔兰缇亚拉弓的手微微使力，男人见势不妙连忙招呼道：“走吧！拉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