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罗提约
1 “哈呀！看我的旋风斩！” “呀！” “哼哼！你这个恶魔，死在我拉戈尼亚的剑下是你的荣幸！” “呜呜呜！” “她跑了！阿比利斯！” “有我在你想跑到哪里去？地狱藤蔓！！” “咚！” 被称作“恶魔”的女孩子被男孩子扔过来的树枝砸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呜！！不公平！！为什么每次我都是扮演恶魔？呜哇哇——” 两个男孩子见状凑了过来。 “因为你是女的啊！当然只能扮恶魔了。”拿着木剑的男孩瞪了她一眼，狠狠说道。 “可是七英雄里也有蔓利娅和格拉维塔是女生呀！！”她带着哭腔丝毫不罢休地叫喊。 “听说蔓利娅是个连心脏都是冰块做的、雪一样冰冷的女人喔。” “那……那格拉维塔也可以啊……” “嘻！”拿着木剑的男孩子嗤笑出声，毫不客气地说：“格拉维塔可是个超级大美人！就你？行吗？” “尤利你这个混蛋！！”女孩子气得脸颊通红，一把抓起脚边的树枝朝他扔去。 “喂……” 另一个男孩子出声提醒却为时已晚，那根树枝被尤利躲过，直直地朝前飞去。 啪嗒。 只见高大的青年松开手，扔掉手中碎成的木屑，轻轻皱着眉瞟了一下三个小不点。 那三人不约而同地缩起了脖子。 然后他推开酒馆的门径直进去了。 良久。 “好可怕……”两个男孩子不约而同地小声嘀咕。唯一的女孩子却捂住了心口，叹道：“好帅……” “……花痴！” “没出息！” 普伊玛这个名字，在古语中的意思是“海中的断章”。据说它的第一任国王是个诗人，因此整个国家都弥漫着一股神经兮兮的浪漫气息。 比起其他的国家，普伊玛的军事和经济力量都不算出色，就连本国政务似乎也是一团糟，人们似乎永远都过着悠闲松散的生活，毫不担心外敌侵犯。 罗提约是普伊玛西北边的城市，因为临近与邻国安历艾拉的交界，来来往往的旅行者与冒险者几乎随处可见。 所有的冒险者都知道，如果要打听情报，首选是找佣兵工会。而如果要打听莫名其妙得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报，那么只能去酒馆碰运气了。 “小孩子真讨厌。” 绕过人群，挑了个偏僻的桌子，坐下后将疲惫的身躯靠在椅背上，他不满地叹了口气。 “七英雄在人类中这么有名吗？” “差不多吧。” 同行的青年身材修长，声音低稳沉静，戴着兜帽隐去大半面容。他随手将长弓取下放在桌上，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地别过头打量着四周。 酒馆中人声鼎沸，是大白天却已有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们举着酒杯欢唱，内容听不清楚，大概是当地的民歌。 “都已经快到光阳节了。”翡涅纳烦躁了揉了揉一头凌乱的绿发，垂下眼皮无奈地说：“他妈的我们到底已经浪费了多长时间了？” 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奔波劳顿，没有睡过几次安稳觉，就算他已经过了好几年的佣兵生活此时也觉得无力负荷，他感觉自己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另一个倒是气定神闲，语气神态中几乎看不出一丝疲态。明明一路上两人都是轮流在守夜。 他对翡涅纳那喋喋不休的诅咒与爆粗充耳不闻，只是好奇地说了一句：“光阳节？” “嗯。为了庆祝七英雄战胜恶魔、为大陆带来曙光的节日。你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这种节日。” “我的故乡也有庆祝光阳节的传统。” 不过，与其说是庆祝，翡涅纳回想起，每到这一天的夜晚，举国上下便会关上门，在窗前点燃一支蜡烛默默祈祷。而他则会在父母的强迫之下，与姐姐一起到光辉女神的雕像前虔心静跪。据说这是为了祈求光辉女神的庇佑的节日，这一点倒是与这边的风俗不同。 翡涅纳是不知道光辉女神存不存在，如果真的有，那么现在就显一下灵，让他找到那个人吧？ 委托中提到的地方他们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剩下的只有这个罗提约城。普伊玛的国境口岸将在光阳节的十天后封闭，如果不能在这之前离开，他们得再这里再呆上三个月。 在这种地方呆三个月，他宁愿从灾痕之海游出去。 而且想必另一个人也不会愿意。 由于几年前月光森林的精灵与人类关系恶化，在森林周边设置了防线，导致西南方的越境关口无法通过，这个城市是如今普伊玛与邻国安历艾拉之间陆地上的必经之地，人口流动性极大，想要在这里找一个特征模糊的人犹如大海捞针。 棕发褐瞳，女性，年龄大概在15左右。 就只有这样。 这样的人在这里随便一抓都有一大把。 “听说了吗？后天的‘那个’。” “什么？教堂的那个？” “对对。” “嗨，神秘兮兮的，谁不知道这事？不就是说什么恶魔处决嘛。” “你懂不懂，那可是恶魔，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呐！” 不远的一桌说的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在嘈杂的人声中他们的声音显得并不大。 “从进城开始这是第三次听到这件事了。”戴着兜帽的青年说。 “嗯。如果是真的，我也想见见恶魔是什么样子。”翡涅纳将双手背到脑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只不过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 “什么恶魔，我看多半又是教会用来传教的噱头。这群成天只知道念叨主神主神的神棍，主神在哪？我从来没见过！” 听到这话他忍不出笑出声。如今塞奥斯教的信徒遍布世界各地，北方的罗克塞恩几乎已经处于教廷掌控之下，能在大白天听到如此公然侮辱教会的言论，不愧是被称为自由之国的普伊玛。 “不是说十几年前抓到的，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们？” “谁知道。” 这时，女侍应生端着盘子靠近了这边，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烤肉香味提醒他的肚子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女侍应生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有着小麦色的肌肤和明亮的笑容。翡涅纳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她的瞳孔和发色，跟要找的目标差不多，但仅凭此也完全不能确定她就是那个人。 翡涅纳决定趁着她写菜单的时候套套她的话，可坐在他旁边的人却突然抬眼望了望他。 “塔兰？” 女侍应生走远之后，他才开口。 “她刚刚说‘那样的小姑娘，会是恶魔吗’。” 翡涅纳深知他听力过人，即使是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中也断然不会有听错的可能性。 被关押，十几年前，小姑娘。这么一想倒真有可能，不然也不至于让人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 显然塔兰缇亚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说：“我先去调查一下。” “等等。”从女侍应生的语气中分辨，她对那个所谓恶魔的了解似乎并不像是最近才听到的传闻，“如果没猜错，搞不好她真的知道点什么呢。” 翡涅纳打了个哈欠。这么早就得到线索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但在这种城市中让塔兰缇亚一个人行动也不太靠谱。如果他们的另一个同伴也在身边倒好，只是进城的时候就为了节省时间让他分开行动了。 当女侍应生再次走过来，把做好的烹饪端到翡涅纳他们的桌上时，翡涅纳悄悄往她围裙的口袋中塞了一枚银币。 “小姐，你知道教堂的恶魔那件事吗？” 这是近期罗提约地区的大事件，想必有不少旅人向她打听过这件事，她面对突如其来询问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扯开嘴角，转了转眼珠子，故弄玄虚地说：“这个嘛……” 她故意压低了身子，小声地说：“……我只是听说是在十三年前，在附近郊外抓到的，因为当时还是个幼儿，才没有产生人员损伤。” 这是对所有人的说辞，翡涅纳想听的显然不是这种。 “十几岁的恶魔，为什么到现在才公布消息？艾斯科斯丹没有派人来过吗？” 恶魔的存在极其危险。据说他们的声音能蛊惑人的心灵，眼睛能控制人的肉体，它们以人类为食，即使杀死也会造成不可回避的巨大灾难。因此每个国家都会有规定，一旦发现恶魔不允许擅自处置，其中以艾斯科斯丹做得最甚，不仅是自己国内，他们只要一听到哪个国家有与恶魔相关的风吹草动，立刻就会闯进去不由分说把它带走。 若这里的教会真的是十几年前抓到的恶魔，能瞒到现在说明这件事丝毫没有走漏过风声。 话说回来，现在这件事已经传了出去，教堂应该已经被军队搜了个遍，如果真的有恶魔大概已经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