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暂停

    楚宁听严霜澄说出国，心中自然是有些不舍，本来他还想着十一假期能有机会多见几次严霜澄。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还是学生，也就搞学习是最操心的事情，对于严霜澄来说，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嗯，那希望你顺利，”楚宁从身后搂住严霜澄声音里有点酸酸的，他顿了一下，觉得这不太适合俩人搂在一起的温馨气氛，然后开玩笑地说“也给我带点伴手礼。”

    “纪念品店祖传钥匙扣，每款我都给你买一个。”

    “什么啊。”楚宁故意把手放在他腋下挠痒。

    最后两人还是打闹着睡着了。这一天消耗了很多体力，楚宁睡得很沉，他醒来的时候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看着还在睡梦里的严霜澄，觉得很不真实，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不知道下次这样睡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不过等严霜澄醒来的时候，世界线好像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他们像曾经过夜后的早上一样开启新的一天，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楚宁也不知道他的不安来自于哪里。

    “你要呆多久？”临走的时候楚宁问。

    “计划是半个月左右。”

    “要半个月啊···”

    “半个月过得很快的，”严霜澄看楚宁有些失落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发，“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了，有事的话也可以微信联系我啊。”

    “嗯，那···下个月见。”

    “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旅游吧，”严霜澄有点不好意思，“这次确实有事情做，而且你也要上学。”

    “真的吗？”楚宁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就是具体什么时候我没法保证。”

    “没关系，我不在意。”严霜澄光是说这样的话，就让楚宁很开心了，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做出了未来一起做某事的承诺。即使他们等不到那时候就会分开，不过此刻的真情实感也够让他开心了。他稍微低下头，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口，“下个月见！”眼睛里也有了笑意。

    “下个月见。”

    在严霜澄为他的旅程做准备的时候，老王转发给他的一条新闻却让他又开始焦虑了起来。是官方宣布唐辰的案子已经开始调查了。托美丽的年轻男孩的福，严霜澄几乎要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毕竟就连和楚宁睡觉这事儿，都是因为想到唐辰的事情心烦喝多了才发生的。他自我安慰地想自己和唐辰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和他做的生意就从没赚过钱，应该不会被卷进去吧。何况这种案件没有一年半载也结不了案，生活还得继续，如果不开心，就让他的漂亮男孩再把他治愈就好了。严霜澄想到这自己都乐了，怎么还越搞越真情实感了。起初他心态是有做好人图一乐的成分，没想到楚宁是有种神奇的能力，就是让他变得平静下来。他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迷茫又充满可能，他谈不上志存高远，但还是积极找让自己快乐的事。于是严霜澄又假装这件事根本不存在，如计划中的一样去了目的地。

    楚宁在看新闻的时候看到了这则调查唐辰的新闻，不过近些年反腐抓得紧，苍蝇老虎落马了不少，他本身不太关心这类新闻，眼下最关心的就是数着日子等严霜澄回来，却没有想到这件看似和严霜澄没什么关心的事情导致了严霜澄回来的时间滞后了。

    这本该是天气不错的一天，但严霜澄绝没想到自己这一天的开始是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他有些麻木地听着对方介绍自己是P市纪委负责调查唐辰案件的人，机械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你和他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他说要和我做生意，最后我们只是吃了个饭。”

    “我们还看到Q公司的法人是你。”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实际上我没有参与过公司运营。”

    对方又跟着问了几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去西班牙？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

    “工作原因，回来的时间要看进展。”他没有说按照计划是在这呆半个月，因为此时此刻他只想逃避，什么都不愿意面对，恨不得一直呆在这里时间停滞了才好。

    “好，希望你能尽快回来配合调查。”

    严霜澄挂了电话，沮丧地瘫在了椅子上。他此刻最后悔地就是两年前再一次和唐辰扯上关系，在那几年，唐辰的几个扶手都相继落马，唐辰虽然尚且没被抓住把柄，但已经算是个危险人物了，可是他又不甘心那些之前被坑的钱，他对朋友大方，但也不能叫人欺负了白受气。眼下他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在这把风头躲过去了。

    他按照今天本来的行程去看了那些地，却克制不住自己地一直想着早上的事情，同行的人也发现了严总的不对劲，他的心思好像都在别的地方，于是今天的事情也就草草地结束了。

    直到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严霜澄收到了楚宁的信息，仿佛才又一次回到现实世界。

    “我今天去看红叶了，上次看的时候我还在读初中。”还附上了一张照片。

    严霜澄看着那张图片，他想不知道自己能逃避到什么时候，总归还是要回到P市。

    “我想你了。”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条信息。

    严霜澄叹了口气，回去的话就能看到楚宁了。“我也想你。”

    “还有一周你就回来了！”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严霜澄卡住了，前几天楚宁这么对他说的时候，他就会对他的漂亮男孩说“快了”，“回来之后就和你见面”之类的话，今天他就怎么也说不出了，他不想按照原来的日子回国了。

    “抱歉，看上去要晚些才能回国了。”他犹豫了好久才说了出来。

    “诶？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呀。”楚宁坐在大陆另一侧的屏幕前，好像一只失落的大狗。

    “今天出了一些问题。”严霜澄没有讲出来原因，他不想让楚宁知道这种没有好处只会操心的事，而且获取一个人的通讯记录不算难事，他也不确定这样会不会给楚宁带来什么麻烦。

    “好吧，希望快点好起来，不然回来的时候就没有红叶了。”

    楚宁也感受到了严霜澄的不对劲，今天他好像明显没什么活力，他想也许是严霜澄今天并不顺利，但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严霜澄似乎一直都在“不顺利”的状态中，并且他自己也说不出所谓解决好事情的预期时间。

    楚宁开始想这是不是严霜澄已经厌倦自己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因为机缘巧合接触到了本来和自己无关的人，但这并不代表这会发展成长久的关系，更有可能只是短暂的缘分。到十月下旬的时候，严霜澄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并且话越来越少，楚宁也默认了对方应该不是很想再和自己有联系了，而他也没有任何立场去问严霜澄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失去了兴趣。于是他识趣地也不再联系严霜澄，就让这事儿这么算了吧，可能这就是成年人。

    P市的秋天非常短暂，天气一下就冷了起来，不管是绿叶红叶黄叶，都落了不少，校园的道路两旁堆积了不少。楚宁走在路上，突然就想起了。

    “秋天的风，一阵阵地吹过···”

    “哟，宁宁你怎么哼这么悲伤的歌啊，失恋啦？”吴骞在一旁打趣。

    “额···”楚宁不知道说些什么，不难受是假的，问题是这也不是恋爱啊，“没。”

    吴骞一看楚宁明显是愣了一下，觉得这人肯定不对劲。根据他的了解，楚宁如果没失恋，多半会说点“恋在哪呢先给我安排上，我好失恋去”的话，而不是跟这儿打磕巴。

    “靠，不会吧，我说你怎么这几天好像有心事一样，我还以为是作业太多把你整自闭了。”

    “哎真的没，别瞎说了成吗？”

    “我想想，你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

    不，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和谁在一起，楚宁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但严霜澄在异国认识个别的帅哥也不是不可能。

    “梁颖确实不怎么来找你了，不对啊，梁颖也没有恋爱啊，可能是自己想开了别跟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吴骞也不在意楚宁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分析。

    “滚，你才歪脖子树呢。”

    “这不是重点宁宁，重点是你最近状态确实不怎么样，”吴骞说话的语气正经了起来，“不管怎么回事，你这么年轻，未来还是有很多可能。”

    “嗯，”楚宁吸了口气，“我之前是有个喜欢的人，我觉得他也喜欢我···”

    “得，这就是三大幻觉。”

    “哎我说你能甭插嘴吗？听我说完啊，”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吴骞插科打诨怪欠的，但楚宁感觉和他说话气氛变得欢乐了点，“但是我们确实没有恋爱，前一阵子我感觉他可能不想再和我有联系了，所以我也识趣地不再烦他了。”

    “我俩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甚至可以说生活非常不同，我不觉得他对我有好感是一种幻觉，然而这或许并不是他想要的，可能是因为固有的差距让我们实际的距离还是很远，即使是短暂的有了交叉，但还是要分开的，这样的感情可能并不能为他带来什么，我的喜欢或许也没有意义吧。”

    吴骞难得地没对楚宁的情感公众号式发言进行吐槽，“那你觉得这样的感情为你带来了什么？”

    楚宁想了想，除去了机会、性，或许是他通过严霜澄知道“无意义”或许确实可以成为一种意义，不见得努力追求什么才是好的。“有吧，学会了一些人生的道理。”他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不认识你喜欢的人，既然这段感情还是让你得到了什么，那你的喜欢就不是没意义的。嗨，喜欢嘛，又不是说非得在一起的。”

    “我知道，还是自己没想开吧。”

    “得，那没办法了，这个没人能帮你，”吴骞拍了他一把，“希望海量的ddl能让你忘却失恋的痛。”

    “干。”

    话是这么说，想不开就是想不开。楚宁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毫无开导自己的经验，白天还好，到了晚上，这就跟一定时程序一样，一下就在他脑子里跳出来，他每次都是跟自己较劲儿较累了才睡着的。

    他甚至有时候还会去严霜澄家附近，他对在这儿遇到严霜澄抱有期待，另一方面却又害怕见到严霜澄，万一对方对他视而不见或者和没事儿人一样，那么本来还算美好的回忆也会变得糟糕起来。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想起那天夏夜燥热的风吹拂着他们，把某种微妙的暧昧升高了温度，直到感觉出秋天冷风的寒意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