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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章 告白啦交往啦确定关系啦

    沐修鹤还记得在年纪很小的时候,滕绍曾经在床前教导他:小孩子不要说谎,疼了就要告诉长辈。

    “因为小鹤儿的爹娘都很关心小鹤儿,把你看作是最重要的存在,无论怎么藏,他们都能发现你真实的想法。这样做没有意义,而且会让你娘更难过。”

    当时沐修鹤忍受着身体的不适,问他:“师傅会发现我说谎,也因为觉得我最重要?”

    “怎么可能?”对方摇头,“那是因为我聪慧过人。”

    那人替他掖好被子:“我可是能识别出任何谎言,小鹤儿就算长大了,也别打算骗我哦。”

    当时沐修鹤没料到,这个告诫中的期限是持续到若干年后的今天。

    “眼下有两个消息,”来去匆匆的滕绍这回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回到客栈,一进房就直接找地方坐了下来,“小鹤儿是想先听哪个?”

    沐修鹤的内心早已没有了初见滕绍时的平静,的确有问题需要滕绍即时解答,但思及对方为他的事情如此奔忙,还是贴心问道:“师傅奔波了一日,是否先用膳?”

    “不碍事,”滕绍倚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一副没长骨头的模样,“刚在路上见着几家馆子不错,进去试了试味道。”说完还拍了拍肚子。

    怪不得花了两个时辰。

    沐修鹤主动将消食的茶水递上,“既然如此,师傅先说坏消息吧。”他自嘲道,“一路上坏消息不断,也不怕再多一个了。”

    “好,那我先说好消息。”无奈他那师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毒我年轻的时候见过,知道怎么解。”

    沐修鹤神情不变,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但是……”滕绍拖长音,随后叹了口气,“不大好办。”

    “当年你娘遭遇伏击,不得不提前产子,费了很大的劲才保住了你的性命。后来也是迫不得已才找上我,请求我这个师兄帮她用蛊为你养命。是药都有三分毒,何况是蛊。”

    沐修鹤眼神微黯。

    初见滕绍那会,他尚且年幼懵懂,许多事都已被光阴冲淡,只留下个大概的轮廓,但他仍记得对方将他抱在手上时的温暖。

    “那时候我和你爹娘都不知它是否有效,不过是剑走偏锋,放手一搏。”滕绍仿佛也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缠绵病榻的稚童,以及他那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乖巧,“所幸虽忍受了许多苦痛,但还是让小鹤儿拥有与寻常孩童一样的体魄。”

    说得轻巧,但比沐修鹤年长许多的沐七等人在接受子蛊时皆因穿心刺骨的疼痛而下不了床,更何况是当年那体弱多病的幼童。

    沐修鹤一阵恍惚,猛然忆起某个伴随着疼痛与煎熬的深夜,和少年隔着被子的轻哄——“少爷告诉沐七哪里不舒服,让沐七来帮您,别怕,乖孩子。”

    喉咙莫名发涩。

    滕绍没有留出时间给他想其他男人,“这些事小鹤儿应该知晓,但师妹应该没告诉小鹤儿,那蛊曾属西南南烛教独有,只有教中极少数弟子才知道该如何培育与使用,不会有哪个外人敢铤而走险将它用于自己孩儿身上。”他顿了顿,表情严肃:“而眼下这毒,之所以在发作时会与母蛊产生关联,是因它们曾有一定渊源……说来惭愧,当年你娘性格顽劣,小小年纪吵着说要借用教中圣物研究些小玩意,我们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她……”

    “?”沐修鹤一时间竟不知该诧异于他娘亲和师傅出身魔教这陈旧秘事,还是他师傅那几乎挑明的话——你娘不仅是劣迹斑斑的魔教妖女,而且还在几十年后把自己儿子给坑了个透。

    滕绍撑着脑袋,同样一脸微妙,“时隔那么多年,再看到你娘当初胡闹弄出来的糟心玩意,我的心情也是一言难尽。”

    “我娘……”沐修鹤罕见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哦,你也别把这事告诉她了,不然她还得自己生闷气。”想起沐修鹤当时递来的那写满各种症状的纸张,滕绍真是五味杂陈,假若中毒的不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早就缺德地仰天大笑三声了。

    “当下的情况有些麻烦——若单纯只有这毒,我还有把握解开,但毒素已与母蛊交融,还疑似使得子蛊脱离母蛊控制,一切都难说。”他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小姑娘那边,我已把解药的清单交予他们,交代那俩小子尽快备齐,快的话这几日就可开始解决它。至于小鹤儿这就要再等等,我还需仔细斟酌一番,根据她出现的状况作些调整。”

    说白了也就是把叶婉晴当作试验的材料。

    “那毒是否只涉及风月事?”沐五忽而问道。

    倘若沐修鹤的状况只需要阳精缓解,他们三人绰绰有余。最怕就是出现其他并发症,影响到他的身体。

    滕绍抬起眼,“说不准,具体要问小鹤儿和他的枕边人有没察觉出其他不妥来,毕竟那些时候我还隔着百八十里远。再说了,我可不记得曾经教过你们几个越矩询问主人的房事啊。”

    夹枪带棍的话落在每个人心里究竟有多重,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但至少沐十一的表情可不像是有半点在乎,甚至还勾唇笑了笑,几乎是明晃晃地在说着“没办法啊,庄主就是让我们问了。”

    “师傅无需担心,沐五他们四人随我多年,现在……也是我的枕边人。”而在沐修鹤这,显然更重视些,回答得也很真诚:“此前是我自作主张瞒着师傅,但师傅应已知晓。”

    滕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腹诽:也就只有小鹤儿才这般放纵宠爱贴身护卫,受了点小委屈就立即替他们找回场子,就不担心他们哪天骑到他头上去?而且表现得还这般明显,就瞎子才看不出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所幸沐修鹤不打算在这话题上浪费过多时间,很快就整理好思绪,把滕绍的注意力拉回正事上。

    “听师傅的语气,我娘从前炼造的丹药应是不复存在么?”其实他这句还是问得隐晦,但毕竟是涉及到长辈的事情,他还是选择谨慎对待。

    “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存在的,我们离开时已将不能带走的物件全部销毁,甚至一把火把住过的地方都烧了。当年那事有些复杂,你娘决意脱离南烛教时,教内几股势力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内斗得厉害,后来还发生了意外变故……所以现在的南烛教与二十年多年前的从严格意义来说并不属同一物,传承的与从前不尽相同,里面的人与我们也没有任何关联。”

    滕绍索性把事情都摊开来说。

    沐修鹤沉吟片刻,抬头看了眼沐五。

    从始至终都将注意力放在心上人身上的沐五即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声音稍显冰冷地将当时遇袭的过程与审问得到的信息一一道出,最后总结:“疑是南烛教。”

    滕绍挑眉——一两个巧合还能说是命运的捉弄,但巧合多了,背后发生的事情也就值得玩味了。

    “呵,这群小兔崽子,还真当我这老家伙提不动刀?”滕绍本来平凡到让人过眼就忘面容似乎在某瞬间显现出不一样的感觉。他也不管沐修鹤先前是否招惹过那群人,一听他被欺负,直接就给那头下了定论。

    无论是邱凝还是滕绍,这群看着沐修鹤长大的人,虽说近年已是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见上面还总爱逗上他几句,但是对他的关心与爱护无论多少年都未曾改变。

    “还有沐七,我担心他并非因事缠身而至今未归。”

    滕绍歪着头打量着沐修鹤,似笑非笑地忽然来上一句,“子蛊已失效,还手握着追影山庄庄主的秘密……小鹤儿就不担心,他是自愿隐去踪影的?”

    “不可能。”沐修鹤目光坚定,“他向我承诺过。”

    承诺过要将小心藏在衣衫内的糖糕带到他面前。

    也承诺过会马上回来。

    所以他相信沐七。

    滕绍将视线移向另一处,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跟先前不一样的感觉,“我或许有个办法……”

    窗外,夜色渐浓。

    得知沐修鹤一行人不日将离开,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沐、沐庄主。”

    沐修鹤刚迈过门槛,从房内走出,就立马被外头等候已久的人叫住。

    “沐庄主这几天就、就要走了吗?”身着兔皮披风的叶婉晴已经向前迈了一步,却因为沐修鹤身后的目光而多了几分僵硬,重心悄悄转向后脚,甚至连说出口的话都卡了卡。

    沐修鹤向她点头示意,“嗯。叨扰已久,也是时候该离开处理其他事务。”

    “沐庄主不跟我一同治病吗?”饶是在前一晚已知道了这个消息,叶婉晴仍然很是低落,就像是好不容易见面的同伴即将离她远去,令她彷徨。

    “家人不慎走丢,”沐修鹤耐心回答,“在下要去寻他。”

    本是走在他身后的叶隼三步并两步去到叶婉晴的身边,习惯性确保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一系列动作也不影响他因为沐修鹤的话翻了个白眼——谁都知道沐老夫人常年呆在追影山庄内,连同那年幼的沐小姐都不爱出门,他还有哪个亲人流落在外了?这种谎言,也就只能骗骗叶婉晴。

    叶婉晴对这同伴可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听罢也内疚了起来:“沐庄主是被我的事耽误了时间吗?真的很抱歉。”

    “无需道歉,这与叶姑娘无关。”

    通常情况下,他们二人今日的对话也就接近尾声。待她说出“那我不打扰叶庄主了”,沐修鹤即点头离开,彻底结束交谈。

    “沐庄主,稍等一下。”可今天却不一样。

    沐修鹤仍站在那,耐心等待着少女接下来要说的话。

    叶婉晴声音大了些,像是借此给自己某种支持:“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沐庄主聊聊……”瞥见沐修鹤身后的男人们,打了个哆嗦,积聚起来的勇气又逐渐流失,“一下子,一下子就可以的。”

    “可以。”沐修鹤有些意外,不过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叶鸢与叶隼交换了个眼神,暗中止住孪生兄弟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同时替少女理了理披风,“不要我们陪同吗?”语气温柔又自然,就像真的在担心她是否能够独自应对。

    “不用的,”少女看着叶鸢的眼睛,“我一个人就行。”

    “那我们在外边等姐姐。”这称呼倒是符合了叶婉晴当时对他们三人关系的定义,这种场景下一说反而使得她目光闪烁——确定关系后,他们也就只有在某些荒唐又隐秘的时刻才会这般称呼她。

    沐修鹤仿佛没看到这俩少年近乎赤裸裸宣告所有权的举动,待叶婉晴从腼腆羞涩中缓过来了,才一同走进室内。

    门关上的那刻,似乎这把她最后那丝犹豫也打消了。

    “叶姑娘可以放心说了。”沐修鹤淡淡道。

    “我……”叶婉晴咽了口唾沫,深吸了口气:“忽然这样说可能会有些唐突……我有个好友,由于意外不得不同时与两名男子有夫妻之实。她现在很迷茫,也很有负罪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也找不到其他人倾诉……贸然跟沐庄主说这些真的很抱歉,但思来想去就只能想到向你寻求建议。”

    纵然叶婉晴由于紧张而说得有些混乱,可沐修鹤依然像是在对待什么重要的事情,郑重地聆听,“没关系。”

    其实在叶婉晴说出“与两名有夫妻之实”的时候,沐修鹤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淡然。

    他一直以来都遵照着少女的意愿,以简单的对话与明显的疏远维持着令对方安心的距离,他认为这个距离会持续到结束,却没料到对方会在最后主动撕开屏障,甚至将他当作另一种支撑,寻求帮助。

    “叶姑娘的那位好友,现在仍会觉得是被迫的么?”

    叶婉晴连忙摇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被迫,反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们。他们都很好,若不是那个意外,也许会找到更好更专一的人,而不是三个人陷入不清不楚的关系当中。”

    沐修鹤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为何会有负罪感?”

    “他们从来没有责怪她,反而一直贴心照顾,尽一切可能替她寻找解毒的方法。”叶婉晴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他们值得更好的人。”

    “他们确实值得……”沐修鹤同样想到守在外面的那几个男人,以及他们在他面前展露出的每一面。

    叶婉晴没听清他的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絮絮叨叨地讲述着那两个人有多好。

    这倒不见得,沐修鹤心道。

    初见时他就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对陌生人,特别是身形较为高大的男人有着一定的恐惧,极大可能是受过什么创伤。而那两兄弟顺着她,不让她接触过多外人,扮演着细心体贴的保护者的角色。

    但过分安静的叶宅,与外界几近断绝关系的保护以及只有他们三人紧密相依的关系,一切都不正常。

    他们把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牢牢钉在领土范围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而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笼中的鸟雀,心甘情愿被遮蔽双眼。

    每一次接触,沐修鹤都能强烈感受到他的护卫们与姓叶那两小子的明显差别。

    男人们由始至终都把他放在首位,一直将主动权和选择权交予他手上,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伤他分毫。

    叶婉晴因为那毒而变成笼中的金丝雀,而他在中毒后依然是那个手握鹰犬们项圈的沐修鹤。

    这一切皆因他们四人。

    年轻的庄主心头微动,泛出丝丝甜意。

    “这段关系既然伴随负罪感,是否会让那位姑娘感到痛苦?”他及时制止住不合时宜的想法,重新回到主题中。

    “没有的。”叶婉晴摇头,“她不厌恶这样的关系,有时候甚至还有些喜欢和依赖。”

    我也是。沐修鹤心道:虽是始于意外,但与他们这般相处,从来都不会感到反感。

    “陷入这样的关系,会使那两名男子认为自己受到侮辱么?”

    叶婉晴想了想,“好像没有。”

    “既然如此,叶姑娘的那位朋友在迷茫什么?又希望在下提供什么方面的建议?”他也不等对方回应,继续道:“原则并不是枷锁,一切遵循本心便好。”

    叶婉晴喃喃自语:“即便毒素消散,也可以继续保持这种关系吗?”

    “为何不可?”沐修鹤听到自己这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霎时间意识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事实——说是叶婉晴在他这个同病相怜的伙伴处寻求慰藉与支持,他不也同样通过这个跟自己存在各种差异的小姑娘,观察探寻某些问题的谜底吗?

    说是回答她的问题,实际不过是在回应着自己内心的疑问。

    “如果是沐庄主,也会如此选择?”

    “会。”沐修鹤没有任何犹豫。

    这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感觉到一直束缚在身上的某些东西完全消失了。

    叶婉晴既感激于沐修鹤的认真倾听,也感激于他提的建议,心头大石放下后也没有之前的拘谨,真诚说道:“能被沐庄主如此爱慕着的人,一定很幸福。”不像她,只会拖累别人。

    “?”

    “难道沐庄主不是在想着心上人么?”小姑娘仔细回忆着沐修鹤方才的神情,十分笃定,“但那种眼神,也就只有在想到恋慕之人时才会显现出来啊。”

    “恋慕……”沐修鹤重复道。

    话音刚落,豁然开朗。

    原来他对他们,早已心存爱慕之心。

    从前的患得患失,近来的日夜思念,原来一直昭示着这个结果。

    沐修鹤猛然起身。

    另一处的叶婉晴福至心灵,回忆着这一连串的对话与神态,竟是悟出了其中的绕绕弯弯。她捂着嘴,眼珠子不安地转了转,小声承诺道:“沐庄主的事,我会保守好秘密的。”

    “既然叶姑娘如此信任我,我也投桃报李,跟叶姑娘讲一个小故事罢。”沐修鹤才刚向前走一步,蓦然停了下来:“几个月前,某位姓齐的旧识找到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我帮他搜寻失踪已久的未婚妻。”

    叶婉晴瞪大眼睛,定定地望着沐修鹤。

    “他不知未婚妻为何忽然失去踪迹,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弄丢了她。直至我们查出,未婚妻是被他的亲人与兄弟哄骗了出去,再由某个暗地倾慕他许久的姑娘陷害,让她误以为未婚夫与人有染并且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他……”叶婉晴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微微颤抖。

    “旁人皆自作主张替他预想他应该走的道路,擅自安排好能与之相伴的人,自以为替他着想,却不曾在意他本人对这青梅竹马定下来的婚事有多期待。”沐修鹤边走边说道,“外边的人同样替叶姑娘安排好接下来的路,但叶姑娘心里又是怎样想?”

    他推开了房门:至于我,现在心里只想马上将满腔的爱恋诉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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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主,”马车内沐十四身稍微前倾,右手隔着衣衫搭在沐修鹤手腕上,“身体当真没事?”

    “没事,别担心。”沐修鹤看了眼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沐十四的手掌顺着衣袖的纹理缓慢移动,不多时就覆在沐修鹤手背处,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着它。

    沐十四注视着美人的侧脸,显然对他的回答存疑。

    也不怪得他紧张,当时沐修鹤从屋内一出来,就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神情有些古怪地说道:“我们先回去。”

    沐十四马上察觉到他的反常,皱着眉上前一步,挡住了外人窥探的视线,同样询问主人是否身体有恙。

    然而年轻的庄主只是摇头,像是在抑制着什么,只是要求先回客栈。

    时间回到当下,沐十四紧紧握住了主人的手,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试图从细枝末节中找出什么来。

    “庄主为何不看我?”可他本就嘴拙,好不容易蹦出来的话似乎更容易让人误解。

    没等沐十四懊恼补救这听似质问的话语,沐修鹤就飞快瞥了他一眼,“看了。”

    接着又把目光落在车窗处。

    沐十四凝思:主人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像在顾忌着我?

    如果让沐修鹤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计会马上反驳:不是顾忌着你们,是在顾忌着我自己啊!

    同在马车内的美人心中并不平静,甚至可以算是翻涌着惊涛骇浪——他当时只凭着想在尽快看到他们三人的冲动推门而出,可直到走到他们身前才发现自己什么话都没有准备好:

    直接告白吗?如果他们误以为他只是看他们付出太多而把内疚当成爱慕那怎么办?

    把自己的感受全部说出来吗?可他们相伴那么多年,一同经历的事情多如牛毛,该选什么来说?

    直到沐十四急切地上前询问他的状况,他才有了明确想法:他们喜欢了他这么久,他必须要郑重地向他们表白,回应他们的感情。

    问题随之也来了。

    他本就满腔热情与欣喜,当下根本不敢流露半分,怕被男人们提前猜到,更是不敢与他们有过多接触,担心无法箝制自己的情感。

    如今只能一边构思着告白的话语,一边努力阻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可落在沐十四眼中,又是另一幅景象。

    他能感受到沐修鹤的情绪高涨,也察觉到他的故作镇定,但最明显的还是沐修鹤因为他的触碰而越来越僵硬的身体。

    “主人有事瞒我。”沐十四换了种握法,与他十指交缠。拇指指腹在他的皮肤上摩挲着。

    本来沐修鹤心里就藏着秘密,被沐十四这样带着情色含义地稍微一触碰,霎那间感觉血液涌了上来。

    “回……回到客栈再说。”他敢保证自己一定脸红了。

    沐十四自然没有错过沐修鹤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他目光沉沉,心道:主人自与那姑娘独处后情感波动极大,目光闪烁,说话含糊其辞,甚而还有些抵触我……

    这样一想,心又沉了半分。

    被他紧握着手的沐修鹤感觉心跳都被拨乱了,原本构思得差不多的话都被逐渐加快的心跳声掩盖,只剩下翻涌而上的情意。

    别慌,他对自己说。

    可感情又怎可能是说止就能止住的呢。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待会要与你们说。”沐修鹤下意识又加上这么一句,仿佛说了就能借此掩藏他的局促。

    如果沐五或者沐十一在此,定会品出些什么来,可偏偏是沐十四这个把沐修鹤放在首位,关心则乱的年轻人——

    “难道是要结束这种关系了?”

    甚而连这种荒诞的想法都冒出来。

    一时间,马车内陷入了安静当中。

    从马车内出来时,沐十四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沐五和沐十一交换了个眼神,心中一凛,但也不多问,跟着沐修鹤走进客栈中。

    “都坐下来罢。”沐修鹤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庞,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说出的话有些许僵硬。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他深吸口气,“唯一的要求是不要打断我的话。”

    沐十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因为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原先我打算单独与你们说。”

    “但方才走到你们跟前,看到你们眼神时我又意识到那样做并不公平。第一次说,感情必定是最浓烈的,我想让你们每个人感受到它。”

    沐修鹤眸若清泉。

    “与叶姑娘密谈时,她问我是否还能在毒素消散后,继续维持现在的这种关系。”

    他的情绪都被即将倾泻而出的告白调动着,罕见地没留意到这句话存在着什么歧义,更没有留意到沐五微微皱眉。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可以。”

    “但是,却忽略了那些本该注意到的事情。”

    直面欲望于沐修鹤而言并不是件难事,无需令他如此局促无措。他在床上的羞涩,皆因为对象是他们。

    沐修鹤抿了抿唇,“这么多年都被我忽略的事情。”

    沐十四的心一悬。

    “从小到大,你们总是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递到我的面前。沐七儿时舍不得用的暖炉,沐五初次出任务带回的孤本,十一从枝头摘下的桃花,还有十四从别处寻来的灯笼。即便我已经不再缠绵病榻,成为整个追影山庄的主人,你们待我也依旧如此。”

    “然而世上最好最珍贵的东西,你们早就给我了。”

    沐修鹤眼中仿佛带着别样的光彩,“虽然我有些迟钝,浪费那么多时间才意识到这点,但我希望以后每个时刻都不再蹉跎。”

    “你们的爱意,我正式收下了,此后绝不会辜负分毫。”

    “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被人误导,而是因为我也一直喜欢你。”沐修鹤改变用词,“你的每一面,我都很喜欢,而且从今往后也会继续喜欢。”

    “所以,也能给我一次机会么?”他的声音温柔,一如当年初见。

    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把他们溺死在其中。

    “好啊,”沐十一轻声回应,像是怕会惊醒了什么似的。

    沐十四则是被心中的狂喜淹没,呐呐说不出话来。

    只有沐五起身走到沐修鹤身前,单膝跪下,执起他的左手。

    “喜欢吗?”十指交缠。

    “喜欢。”

    “喜欢吗?”沐五吻上他的手背。

    “喜欢。”

    “这样也喜欢?”轻吻落在他的嘴角。

    “喜欢。”沐修鹤眼里全是他,“我喜欢你,你给我的一切我都是喜欢的。”

    而在数十里外的一间简陋农房内。

    身着黑衣的少女双手交叠在胸前,懒洋洋倚靠在柱子上,朝床上那人说道:“只能乏力困在我这里的感觉,哥哥喜欢吗?”

    那人没有回应他。

    “这倒也是,”少女嘲讽道,“哥哥只喜欢在沐修鹤面前当一只可有可无的狗,怎会喜欢在我这里做一个人呢。”

    床上那据说是四肢乏力的人抬起头来,正是沐七。

    “啧,不过是被主人抛弃了的野狗。”少女扬起下巴,示意下属把门外的人带进来,“既然你那么在意他,我这个做妹妹的哪能不懂事。”

    门外穿着青衫的青年被人压着进来,低眉敛目时与沐七魂牵梦萦那人有几分相似,他局促不安地起身,面容也暴露在灯光之下。

    竟是与沐修鹤有四五成相像。

    “礼物已经给哥哥准备好了,哥哥慢慢享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