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窒息的自由
苏沅被喊走叫了家长，黎哲熙本以为是林望凡那些富二代朋友们弄的，可让计算机系的学弟查了IP才发现——居然是苏沅的同学。 对方家里条件不算特别好，学习成绩也一般，但是评奖学金除了成绩还有综测，对方的社团、学生会、招新的活跃度很高，可惜总分算完还是被苏沅的考试成绩落下一大截。 上学期苏沅跟着黎哲熙搞竞赛有加分，考试又被一对一辅导过，如果苏沅还是和开学一样，不招人眼，对方也不会想到别的。可林森柏这小半年里是真的上了心，苏沅从头到脚都被他换了个遍，平时苏妈妈或许不会关注这些，但那种一起上课一起竞争的男生却能认出苏沅身上衣服和配饰的昂贵。 加上从上学期末，苏沅就被黎哲熙带出去住了，连宿舍都不回自然没听到这些人的风言风语，更糟糕的就是那些林望凡的朋友们，他们对实情知道得比旁人多，有人来打听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不过黎哲熙还是觉得有点问题，因为这照片拍得太清楚了，以林森柏的警觉不可能有人抓拍还不知道，他对着照片的角度看了看，发现这个角度好像必须在车内才能拍到。 在办公室听着辅导员嘴里的话，苏沅发现自己一开始的心慌很快就回到死寂，毕竟对方说的都是真的，也不算诬蔑，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用这种办法和苏妈妈出柜。 发现照片可能是从林森柏的行车记录仪上弄下来的后，黎哲熙就给林森柏去了电话，这事本来就是对方惹，虽然他很想趁此机会好好嘲讽林森柏一把，可最后想想，还是让林森柏自己和校方解释他就是照片里的另一个人。 苏妈妈到学校时，林森柏的电话已经打过，他说苏沅是他男朋友。对方本来也没有他们俩是包养关系的证据，一辆豪车、一张亲吻的照片而已，他给自己男朋友买东西还需要那些社会都没入的小屁孩来管吗。 书只读到中专的苏妈妈对大学老师还是很有些怕的，不过等听到对方说苏沅交了个有钱男朋友，然后被人歪曲造谣后，软了几十年的女人第一反应就是用力打了苏沅一巴掌。 她口里说着不可能，心里却已经信了。 苏沅想过很多种出柜后自己母亲的反应，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简直一模一样——一样地让人失望。 因为有林森柏打的招呼，苏沅倒是没被处罚，辅导员看到苏妈妈的反应，口气软和了不少，让苏沅先回去，等学校这边先处理一下。 其实这种时候，真的走了，反而也坐实了传言的说法，可苏沅抱着最后一点的希望，想和自己母亲解释清楚。等到了家，苏妈妈的口气变了，她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苏爸爸，让儿子成了长辈口里的白眼狼，考上大学也没用，还做了变态。 那些听了许多遍的话从苏妈妈口中再次出现，苏沅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那一刻，他看着身边的窗户和灰白的天空，忽然产生了坠亡的想法。 从小被教育要奉献，要做圣母的苏妈妈到了这会却并没有想过拯救苏沅。她躲进屋里一边哭一边给家里打电话，苏沅想到那些拿走苏爸爸遗产的人就恶心。 因为听了黎哲熙的分析，林森柏打完电话就把那天用过的车找了出来，行车记录仪上干干净净，连一枚指纹都没留下，说明对方肯定已经擦过了。 但是能碰到自己车的人，林森柏想来想去也就那么几个。所以想要排查出那个人是非常简单的，因为他住的地方和公司停车场都有监控，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后，林森柏回了一趟林家，找上了自己大哥。 其实林大哥手里的东西还不止那几张，更露骨的他都留着送给林森柏现场看了。 原因有两点： 第一，林望凡在国外逃课喝酒喝到胃出血。 林大哥不管这事到底怪谁，但是由苏沅起的头，他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找个炮灰在前面顶着是惯有操作，他还不想让这事直接牵扯到自己身上。 第二，林大哥不希望林夫人和林父离婚。 毕竟当初这两人结婚时没有签婚前协议，如果离婚，林夫人可以分走大批财产。林森柏手里自己母亲出轨的证据太过危险，想到林森柏为了个小情人把亲弟弟都送走了，林大哥怕这家伙触底反弹，所以还留了一手，以防林森柏再做出些什么。 同在一个家里，四兄弟的性格南辕北辙，林家老三根本不回来，林家大哥把林望凡宠得不行，想到当年被穆文霖看到的那一幕，林森柏笑了笑，甚至怀疑林望凡其实是林大哥的亲儿子。 去到国外一年，因为两边饮食方面的差异以及林森柏又正好在长身体，他个子飞蹿，曾经的少年模样渐渐自身上剥离，他做了很多努力，想让自己可以摆脱母亲情人们龌龊的想法，但真正让他死心后留下证据，下决心逼林夫人回国的，还是因为那被他撕碎的画里的场景。 穆文霖会习惯把自己看到和经历的事情画下，或写实或抽象，其实那天晚上林森柏根本没有意识到外面有人。 他被拿酒服药的林夫人吓到作呕，已经长大的林森柏越来越像少年时的林父，醉酒加服药的幻象让林夫人脱了衣服想要拥抱自己的儿子。林森柏对着赤身裸体的母亲，根本不知道手要放在哪里、要如何推开对方。当他终于挣脱开犯病的林夫人时，从女人腿间滑落的经血滴在了地上。接着林森柏开门跑了出去，在墙角吐得满脸眼泪。 林大哥知道自己母亲出轨，也知道自己父亲在外面还有女人，他是林老爷养大的，对父母兄弟都不亲近，他在乎的只有自己接下来会继承的财产。拿苏沅和林森柏做爱的照片去换林夫人出轨的证据，其实他觉得还不够。从商人的角度来说这可不是个划算买卖，毕竟林夫人出轨那些东西，可比苏沅的照片值钱太多太多。 不过林森柏答应了，当然附加条件就是处理掉林望凡身边那个家伙，他知道庄楠为什么敢这么狠，一次次挑衅苏沅，拱火林望凡，因为这家伙是林大哥的人。 林森柏想了很久才明白，以他哥对林望凡的态度，如果庄楠真的是个骗钱的混蛋，林大哥会第一个收拾他。 这次林望凡喝酒喝到胃出血，一部分是知道苏沅有了喜欢的人，一部分当然也是庄楠在旁边煽风点火，只要林望凡不喜欢苏沅了，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可惜越是得不到越是好得不行，林望凡死活也忘不掉自己弄丢的苏沅，又气又怒之下就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达成协议后，林森柏也不停留，离开时还让人查了庄楠国外的邮箱，给对方发了四个字——该退场了。 至于怎么退场？如何退场？就不是林森柏会关心的了。 林森柏想去找苏沅，却被告知苏沅已经请假回家。 黎哲熙猜事情很准，虽然没有林森柏这个当局者那么快地想明白，但等他绕清楚后，真的不得不佩服林家这对兄弟。 自己家里的一切都混乱疯狂到毫无底线，从遇到林望凡开始，苏沅就在不断不断地被拖累，现在轮到林森柏了。 黎哲熙说这回就算林森柏跪下，苏沅也不会再原谅你。 熟悉到让林森柏恶心的字眼，他放下手机没有回复，可回到别墅，林森柏就开始心悸，他最后一点的理智告诉自己——他犯病了。 林森柏失去消息，黎哲熙也没趁着这会去找苏沅，他给了对方冷静的时间，但哭完的苏妈妈却没给苏沅任何调整的机会。 离开学校的第三天，苏沅醒来时发现自己母亲没有去上班，而是做了不少饭菜，听口气好像是要跟自己聊聊，但等他吃到菜心，尝到苦味时，苏沅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他站起身把菜吐了，在苏妈妈惊慌的眼神里开始在家里翻找，他找到一瓶安眠药，已经开盖，里面少了不少药片，等苏妈妈反应过来，冲上去抢时，苏沅拔下她插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解屏密码很简单，苏沅直接打开聊天记录，翻到最新的框子，里面是自己舅舅和苏妈妈的对话，舅舅让苏妈妈把苏沅弄晕，之后会联系康复中心的人来。 而所谓的康复中心，可以帮人矫正性向。 望着屏幕上的字眼，苏沅感到一阵眼花，他问苏妈妈，是不是想让他死？是不是对她来说，任何一个人都比她十月怀胎的儿子重要！ 面对苏沅的怒气，苏妈妈声嘶力竭地说苏沅对不起他死去的父亲。 那些憋闷在心里十九年的东西几乎要撕碎苏沅的骨骼，他推开还想说些什么的女人，跑到窗边一看，楼下已经停了一辆面包车，显然在等苏妈妈的消息。 甩掉手机，直接在地上掼碎，苏沅把人推进屋里锁门，也不管对方砸门的叫喊。 穿上外套，卡好棒球帽，苏沅一边下楼一边给黎哲熙打电话，等到了楼下，看着车里抽烟的男人，苏沅低下头，装作楼内住户，快速往外走着，他数着步子，越走越快，耳边的风声从轻柔到呼啸，等苏沅走到小区大门，回头看去时，就发现苏妈妈已经下楼，正在和车里人说话，而开着车的男人把车掉过头来直接追了上去。 腿和四个轮子的速度显然不能相比，黎哲熙让苏沅把手机藏好，就算对方把人抓走他也能找过来，可看着面包车停下，拉开的车门里跳出三个男人，苏沅嘴唇发白地退了两步，冲过来拉扯他的男人把帽子掀到地上，看到周围有人在看，开车的男人就把苏妈妈推出去，说这是她儿子。 虽然苏沅坐倒在地，但三个人想把他拖走还是很容易的，周围有人议论却没人报警。 侧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妈妈，苏沅浑身出汗地喊道：我恨你！ 他说了好多遍，多到喉咙都冒火了，有个扯着苏沅胳膊的男人刚想把他嘴堵上，斜插过来的一条腿就把人直接揣进了车厢。 对着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方手里还拿着棍棒，旁的人肯定不会插手，也不敢插手，可这里离小区不远，关毅飞虽然搬走，但店还在这儿。他把人踹倒，看到苏沅滚在地上拖得浑身都是灰，之前开车的男人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不过打人这种事，关毅飞驾轻就熟，他上学那会就一直打架，去了部队更是在特种部队滚过很久，苏沅喊得嗓子都哑了，越急越解释不清，只说他不认识这些人。 对苏沅，关毅飞就算想着放下，可看到对方哭，心里还是难受。 那过来抓人的四个男人没想到关毅飞下手那么狠，平时能把沙袋打破的家伙，空手是可以打死人的，他们被撂倒在地爬不起来时，关毅飞拉着苏沅擦了擦脸，对于每次都能碰到遭罪的苏沅，关毅飞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因为被关毅飞的胸口挡住，苏沅没看到站在后面的苏妈妈正念念有词的靠了过来，她捏在手里的水果刀扎上关毅飞的后腰时，苏妈妈瞪着眼不停地喊，说是关毅飞带坏了苏沅，是对方让她儿子成了变态。 刚刚放下的心脏，在看见血后，瞬间沉入胃底，那一瞬间，苏沅甚至想杀了自己母亲。 他不爱对方了，也不再觉得亏欠，他把关毅飞送去医院，自己在厕所吐了半天，有什么东西碎了，就在眼前，可他根本捡不起来。 其实以苏妈妈手软的程度，那个水果刀倒是没有被捅太深，加上关毅飞的肌肉层比较硬，拍片后做了个缝合，打了破伤风针也就差不多了。 等他出来，就发现夏雨川一脸汗地跑来，手里还拿着他的就医卡，关毅飞一刷，里面居然被存了好几万。他问夏雨川怎么来了，夏雨川说苏沅喊他过来的，可这会关毅飞却没看到刚刚抱着自己胳膊哭到快断气的苏沅，那不断道歉的声音尚在脑海回荡，让关毅飞想想就觉得心疼。 其实以关毅飞的伤情，他是可以控告苏妈妈的。 而苏沅对自己母亲最后一点的耐心已经彻底被磨掉，他站在外面，看着医生给关毅飞的伤口缝合，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苏沅觉得，他和关毅飞再也没有可能了。 他不可能求关毅飞原谅自己母亲。 而关毅飞要送苏妈妈去监狱他也说不上难过。 只是有种喘不过气的憋闷，他看了看刚刚拖扯时碎了屏幕的手机时间，然后轻声对自己说了句：生日快乐。 他以为跨过这个坎，他就可以丢下过去的所有从头来过，但过往的噩梦没有放过他。 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咆哮愤怒，在那些人眼里都是无力苍白的。 等打完针，关毅飞想去找苏沅，可却先迎来了警察，夏雨川去给他取药，回来时发现黎哲熙居然来了。 对方手里拿着个碎屏的手机，正在和关毅飞说话。 手机是苏沅的，黎哲熙在不远处公园的椅子上找到。 但是没有苏沅，苏沅失踪了。 接下来： 下一章，结局一。 猜猜是哪个攻的。 PS：不会自杀的，放心。